世界上有很多山,最爱缙云山。
就是那个叫缙云山农场的果园,在物质和精神同样贫瘠的年代,用它仅有的不多的粮食和最干净的雨水喂养了我。一个刚满15岁没读过多少书的青年,在山野获得了最初的诗歌启迪。
漫山桃红李白,而我一往情深地偏爱柠檬。它永远痛苦的內心是我生命的本质,却在秋日反射出橙色的甜蜜回光。那味道、那气息、那宁静的生长姿态,是我的诗。
做人做诗,都从来没有挺拔过,从来没有折断过。我有我自己的方式,永远的果树方式。果树在它的生活中会有数不清的电打雷劈,它的反抗不是掷还闪电,而是绝不屈服地,把一切遭遇化为果实。
什么是诗?这是许多年来被问得最多的问题,一听就头闷,就像被问到什么是人一样。我作为一个仅仅沉醉于表达和倾吐的诗人,理论水平实在不高,使起劲说也说不好。唯一的也是切身的感悟只有一点:诗歌就是命运。写诗就是写阅历,写人生。
几十年来我所写的诗歌,虽然有长有短,有轻有重,有好有孬,但都与我的生活、我所处的时代息息相关。有了这个前提,我对自己的要求其实不高:脏的媚的俗的不写,心没痛过眼睛没湿过的不写;做不了大诗人,就做小诗人,具体到就做我那一个果园的诗人;这辈子才气有限,可以原谅自己愚笨、肤浅、眼界不开阔、气势不磅礴,但是,绝对不可以装,不可以假。平生最鄙视做作、虚假。在一首好诗所应具备的若干因素中,我首先崇尚一个字:真!
我已经年过古稀,却还在诗人堆儿里混。有好几次采风我都是一队人中最老的一个,常常弄得自己很不好意思。也常常被人问道:几十年了,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我说我没有坚持,坚持两个字太英雄主义,我就是喜欢。加上我有一个可贵的致命缺点,就是永远的不深刻永远的易感动永远的热泪盈眶。
诗人郑敏,一直在我的仰望中。作为九叶派诗人的代表人物,诗歌成就自不用说。最令人敬佩的是诗人持续的生命力量!2018年年末的一天,我与郑敏女儿同桌午餐,她刚一说出她妈妈98岁,我泪水就涌出来,我知道我的眼泪是情不自禁在向生命向诗歌致敬啊!同时想起了美国印第安女诗人刚刚说的一句话:诗歌是呼吸,能持续给生命提供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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