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的诗不是一阵尖厉的闹铃
落在石灰上的雨滴
像被灼伤了
疼醒了的人,是梦见
和死去的亲人
撞了个满怀
仿佛手上还攥着
从梦里捡起来的
一顶 空空的帽子
當大提琴在高音区低吟
有时,听到一阵喧闹的大笑
会觉得刺耳
是的,人们更应该尽情欢乐
正如一位波兰诗人形容的——
“黑暗的电影院渴望光芒。”*
但我还是对恣意欢谑感到不适
自觉越来越像
阴雨催生的蘑菇
害怕炽烈的阳光。不过
在旅途中,每当临窗而坐
我是喜欢拉开窗帘的那一个
无论火车还是长途大巴
大部分时间是在穿越空旷之地
我贪婪地看着
树木,田野,山川
那里没有需要我去辨认的面孔
没有需要我去揣摩的表情、言语
我甚至偏爱
苍茫的荒野,尽管
它更像讳莫如深,又加深了
我的迷信。但我从不轻信
声称很快就找到了法宝的人
我只知道,当大提琴
在高音区低吟,它更像悲泣
和祷告
我只知道,当人们高唱
人生如梦,其实早已忘却
万物有灵
*扎加耶夫斯基诗句。
沉默的力量
晨雾弥漫。大巴
从城中驶向郊外,不能马力全开
到处都是灰蒙蒙的
像太多的神秘大亨
还懒得从他们的宝座上起身
一路山重水复,偶尔
隧道里才有大光明
凭窗而望,一只喜鹊衔枝而飞
看似要穿越高速公路
我目测着
它飞行的速度、高度
偏偏是真的!在交错而过的瞬间
我知道,行驶的大巴卷起的气流
我知道,喜鹊无暇惊呼
惟有镇定,奋力振翅
惟有咬定嘴中的树枝
……那一刻,我唤我们为生灵
余笑忠,1965年1月生于湖北省蕲春农家,现居武汉。曾获《星星》《诗歌月刊》联合评选的“2003 中国年度诗歌奖”、第三届“扬子江诗学奖·诗歌奖”、第十二届“十月文学奖·诗歌奖”、第五届“西部文学奖·诗歌奖”。出版有诗集《余笑忠诗选》《接梦话》。与亦来合作主编《有声诗歌三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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