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
以前找东西
一旦找不到 就会喊“妈——”
母亲能随口说出东西的准确位置
今天
翻抽屉找剪刀
没找到
“妈——”
喊声在空屋里回荡
像框里的母亲在笑
世界一片静默
再锋利的剪刀
也剪不断我的泪水
想念母亲
一束阳光从天上来
在我心里流成一条河
脚下恍惚,是那个
蹒跚学步的孩子
哭着跑回家的少年
在街头迷茫消沉的青年
从坟地离开的中年
微尘飘浮在阳光里,无数的眼睛
床前的,村头的,电话那一头的
无声的阳光
有我听不够的话语
一束阳光从天上来
我渴望这是
一双手? 一条路
母亲,我不敢想您
想起母亲,总是在不经意间
不敢长时间地想着
慈祥的笑容,怎就成了把尖刀
捂紧嘴巴,让那称呼化作一滴泪
再痛,也只能忍着
母亲,我惟一可以任性喊疼的人
不需要有意想母亲,血液的流动
是母亲的脚步,我的生命之源
一股寒气扎进肌肤
母亲在那个世界,会不会冷
我不能打颤,不然
母亲会吃不香睡不好
母亲走了,带走了我的许多故事
背后空荡荡,从此无力转身
前方纵然鲜花烂漫
也不如母亲的满头白发美好
我时常仰望天空
这样,只有母亲能看到我眼里的潮湿
母亲在病床上
母亲不让关门,无论白天夜晚
母亲不让拉上窗帘,无论白天夜晚
走在另一个世界的路上,母亲
不想离开,坐在床上
目光时不时落在门口窗沿
实在累了困了,就靠着床头
屋里很亮,就像阳光一直在
脸上的灰暗抹不去,似暮色中的池塘
坐在病床上的母亲
人生中难得不忙碌
只是不停地抱怨身体不争气
孩子们在家,不能下床做饭
干裂的嘴唇,两片
入冬的树叶在叹息中浮沉
屋内也如冬季来临,而窗外
刚刚进入盛夏
我听到母亲沉重的呼吸
不哼哼,不呻吟
母亲脸上依然慈祥
我与母亲如此近,又无比远
人世间最遥远的距离
我知道即將失去什么,但不知道
母亲究竟能带走多少
没有泪水,我已被泪水淹没
双手总是按在床上,或者
无力地垂在半空,就是
这双手喂我饭,扶我学走路
我每次离家,这双手沾满泪水
母亲没遗言,她的最后一个下午
躺在床上,我握紧她的双手
我的手很有力,可拽不回远去的母亲
这个下午,天空异常浑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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