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长出两米的翅膀,
蝗虫铺天盖地,新冠神出鬼没,
我在措手不及中努力接收人类的信息,
很弱,很卡,眼睛突然色盲,
只有黑。伸手不见五指,
到处触摸冰冷的绝望。
我开始怀疑时间的暂停键失灵,
重新启动的阳光还有多远?
人和人,人和自然拉开的距离,
需要人来修复,而人已经羞于做人,
生不如死。我只想做一条鱼,
用我七秒的记忆忘掉所有——
过度的贪婪和欲望,深重的罪孽,
以及大自然饱受的创伤。
如果把这些想清楚,天就亮了,
时间还会回来,多一些蓝天和白云,
就少一点罹难。英雄与人民,
都有同构的身躯和骨骼,
一个生命倒下,所有活着的人,
伤痛扎得更深、更狠。
躲过一劫,颂歌与祭文的诵读,
每个字句都不能省略,唤醒良知,
与万物和解,相亲相爱。
只有久违的吻还记得爱情打过封条,
亲爱的口罩,越看越亲切,
可以成为幸福的宝典。
听柴可夫斯基《悲怆交响曲》
生活被圈禁了。
上床下床一日三餐,手机、电脑,
二十四小时记录行走步数,不及二百。
沉闷。交响作背景在房间循环,
有伤痛的气息在身体里扩散,
键盘敲出的每一粒汉字都是奢侈。
这个时候意外闯入的俄罗斯老柴,
柴可夫斯基,临死之前把几百年的悲怆,
埋伏安魂的博弈、抗争和决绝。
二百步也能合上交响的節奏,
不可思议。这是生命上演的最后乐章,
被病毒感染的大脑比病毒顽强。
音乐未被感染,可以修复受到感染的
陆地和海洋。即使老柴轰然倒下,
也站在高山之巅,能够仰望。
非常时期,一个巨人留下的绝唱,
在圈禁的日子里,无边荡漾。
梁平,重庆人,现居成都。诗人、作家、编辑。编过《红岩》《星星》,目前在编《草堂》和《青年作家》。为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中国作家协会诗歌委员会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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