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茶餐厅出来
看见了明亮又暗淡的黄昏
像一个笔直的梦
睡着了。
向前3.5公里便是红树湾
这个时间的人们都在机械地散步。
我们说风,说深刻的话
说风吹来时那股人世的气息
復杂又轻淡
这气息使我们意识到
目的地已经到了
混乱人群拉扁了海。
无可挽回,咸腥味儿
传来的是城市的余烬
而非“遥远的海的气息”。
但在开阔的地方
无聊变得自然
特别是在夜里,形式感已经足够了。
“我们要少耗神,多出来走。”
你的话像一下子亮了的路灯
不再是诗。
我们坐在别人的脚印里
拥有着别人所拥有的热烈
直到人声散去,海浪自鸣。
我们告别,结束这人生的局限
之后警醒也返回
带着几个月前的构思。
梦? 如实纪录
电脑在合上的瞬间
大地在渐渐沉默。
而我就是那个匍匐于地平线上
微微放松了脖子,在一绺头发遮挡的视线里
把弥漫着暗淡和光辉的地方
当成哈比人开始历险的前兆。
那是逆光下和暖的田野
不可思议地,朝着我的方向移动
沉重而又轻沓的地身没有恶意
类似于我朋友的全部气息在靠近
我预感我并非一人,转头眼睛埋进了黑暗。
真的很快,我就意识到了——
像不可能再现的童年,在慢慢地
以巨幅暖光,为我显现梦境里全部的未来。
下午的惠特曼
恍惚是春天的下午,他睡着了。
尽管还有太多的事没做。
他若有所思的脸像一只苍白的熟褐色的梨。
丁香犀子轻晃着,野蓟种子脱落着
季节走过,很明显,
他已经成为了他自己。
他让我知道,星星的种类比盐的颗粒要多
一切奇迹,发生在有力的寂静之中。
他说,“我相信一片草叶不亚于星球的运转”
此言或是他一生的总结。而为此言感到伟大该是多么虚伪。
他一生的经验早已与平凡(草叶)分手,我不知道在未来岁月
我们是否也能随便指着一个什么,
说那就是让我充满了希望的材料?
青岛笔记
大部分时间的感受如同秋雨刚过,
海水蕴含暗示,
偶尔会波及对岸。
荫蔽的核潜艇基地喷涌出现实之外
必有的幻景,在森严转角,
六棵古银杏就要被云遮蔽。
它们是崂山颗粒状的风,或少年法显,
闪烁在出版物中。
记得机场附近青啤飘逸,
原浆的浓郁之后,
是漏电感的
苦。返回旅馆又看到海,
人们在如幕深蓝中起舞,景区
苹果园进入最后的成熟。
我独自经过橙色的教堂,无梦,
无对待“随俗”的态度,
以至盛夏雾重、如秋、浮生浅。
太阳转至躺椅背面,
劈柴院人声渐至,
我跟海鲜店老板说
可不可以带走一只活的海星,
她回答我的同时手指在流血。
所有的海星都是活的,十块钱。
那洁白的硬壳对称的三角
反弹胶东口音,让我想起日韩,
站着过海的人,纤细如鼠。
马峦山
山泉流动处的那棵树庞大如伞,
成熟的荔枝闭目等待。
这里路少雨又下起,
五个人徒步汗水播下了盐和剽悍,
遍坡海鸟,展翼的速度参差不齐,
从梧桐山的塔顶到
马峦山的洞背,我更愿意快走。
向前是海暗绿的面容
久思而起皱。
我和朋友在盛夏横穿马峦山,第几次?
村子门口的高跟鞋在烈日下饧化,
寂静的狗一脸淤青。
两瓶冰镇红星,炝土豆丝,
椅子上热切的鼾声,还有
不幸跌落的雏燕,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他又提来百威,
我们活着因为越过了绝望,
我们对月举杯照相嘛!
路灯像不断延续的时间突然关闭,
小超市老板也睡了,
我们还能喝点啥,虫鸣总使人愣怔,
所有理想无异于
大汗淋漓之日,
窃喜桌子上的那本书最近我们都在看。
天籁
从坳下村去仙湖,省了不少路。凉风
沿村间的残墙,吹过大街的脸,吹过幽深
植物园,黑暗虚空中传来你指引方向的声音,像
北方的石柱那般遥远。山与水,私语的人
慢慢吞吐,挥发胸中的黑森林,随兴地创造。
起初路向上盘旋,渐渐竹林密布
你能感知碎石的安详。向西,是沙漠植物
时间的细刺刺人,你曾是它们的一员。
现在的你
刺已被闷烧,内心气候惟
寒冬不能感知。此处三千类植物
梧桐山为典籍,演绎大自然沉默的竞技场。
诗人
在其中,隐得更深。
闪光灯堪比湖水银碗的清脆。
天赋中等美景,实际却是刚硬的胡茬
生活的面目沧桑。一声烤焦的口哨,回应
远道而来的朋友,鹿还在吃草,鹰的开销太大
古榕操纵着蟋蟀,我们都很好,越来越瘦。
吕布布,八十年代生,陕西商州人。诗人,策划人。著有诗集《等云到》《内心赤道》《幽灵飞机》。现居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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