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梦捷

　　（中国艺术研究院，北京 100029）

　　1959年，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0周年，编导张拓、白水、李仲林、舒巧等人以创作了我国第一部反映革命历史题材的现实主义大型舞剧——《小刀会》，以此“献给正在意气风发开拓着前人从未走过的道路的祖国人民。”笔者以为，能够如此鲜明地塑造众多的人物形象，并在中国舞剧发展史上留下如此辉煌的成绩，“舞”、“剧”、“戏”三者的结合是其中必不可少的原因。

一、舞中戏

《小刀会》中有十分明显的戏曲痕迹，这是我国舞剧艺术在刚起步过程中向戏曲艺术借鉴学习的必然结果。而“舞中戏”不仅是舞剧中对于戏曲身段、步法等外在形式的借鉴，更包含对戏曲本身的艺术特点，即表演时夸张变形方式的学习。

　　首先，从行当设置来看。舞剧《小刀会》将三位主人公刘丽川、潘启祥、周秀英分别对应于戏曲行当的老生、武生和刀马旦。这样的做法虽加剧了舞蹈中的戏曲痕迹，却也借此强化了各位主人公的人物性格，成功塑造了众多鲜明的英雄人物形象。其次，从动作方面来看。同样是出场，男主人公刘丽川的三步一停顿与潘启祥的后空翻便展现出不同的性格特征。刘丽川是帅，他运筹帷幄、志勇双全、沉着稳重，因此他的出场一步三回头，时刻警惕着周遭环境。而潘启祥是将，相比较刘丽川而言，他的性子略急躁，因此他的出场以及之后的表演不时带些跳跃，动作快而猛。最后，从演员的表情来看，舞剧《小刀会》借戏曲夸张甚至变形的表现方式，将演员的内心活动无限放大并外化，大大增强了舞蹈本身的表现能力。如道台吴健彰在面对中国劳苦百姓时吹鼻子瞪眼、凶神恶煞的表情与面对帝国主义侵略者时眯缝着双眼、鞠躬弯腰、为马首是瞻的阿谀奉承之态形成鲜明对比，无形中强化了人物塑造，增强了戏剧张力。

二、舞中剧

“舞”即舞剧，“剧”即狭义的戏剧——话剧。“舞中剧”不仅指舞剧中的情节发展，更指该舞剧对于话剧艺术注重写实、再现生活等方面的学习。《小刀会》作为中国第一部现实题材的大型舞剧，突破了以往舞剧在传统戏曲剧目上选材的做法，根据真实革命史实改编而成，“为中国舞剧的现实题材创作提供了范例。”可以说，这便是《小刀会》中“舞”向“剧”学习的首要体现。其次，话剧艺术的写实、再现不仅体现在演员的表演方面，还体现在舞台的生活化布景。而《小刀会》这部舞剧中的布景大到城堡、衙门，小到宝剑、炸药大多也是十分具象的。因此，写实的布景便是“舞中剧”的又一体现。最后，“舞中剧”还表现在大量哑剧动作的使用。《小刀会》并不是一部以舞为主的舞剧，纵观整部舞剧，舞蹈不过集中在庆祝起义胜利时的江南民间舞表演和战争操练时的《弓舞》两个地方。编导本身的意图并不是创造一部以舞为主的舞剧，而是一部能够让观众看得懂的舞剧。单从这一层面来看，《小刀会》无疑成功的做到了这一点。

三、戏中剧与剧中戏

之所以之为“戏中剧与剧中戏”，便是想强调该舞剧中舞、戏、剧三者之间的互相关联，而非“舞、剧”又或是“舞、戏”之间单项、单一的联系。

　　戏中剧、剧中戏的体现有二：首先，人物形象塑造方面。我们说舞剧《小刀会》是根据真实事件、真实人物改编而来。不论是道台吴健彰、平民百姓又或是英法领事，所有演员的服饰、行为举止都无限接近现实生活并以此为依托。但与此同时，编导在设计人物妆容时，虽然保持了其他人物形象在妆容上的写实，却将帝国主义的面部涂白，赋予了西方侵略者戏曲中的“丑角”形象。也借此表达了小刀会与太平天国的初衷：反帝国主义，而非反清政府统治。其次，戏与剧的融合还体现在舞剧的结构方式上。“用张拓的话来说，《小刀会》……参照中国观众习惯的‘前后连贯、顺序发展、原原本本、有头有尾’的传统戏曲手法，来进行这部民族舞剧的艺术构思。”①也就是说，这部吸收了话剧艺术以写实为特征的舞剧却是以戏曲艺术的结构方式来呈现。与此同时，编导在已有的史实上又构造了一条虚拟的感情线，即潘启祥与周秀英在战斗中彼此靠近，互生好感的爱情线，而此虚实相生正是戏曲艺术所不断追求的。由此可见，舞剧中的戏与剧并非孤立存在与作品之中，他们彼此相互联系，相互借鉴。

四、始于离者，终于和

从现实生活中提取人物形象，再以戏曲的行当强化性格属性；以夸张的表情来表现内心世界，又以写实的特定场景再现历史场面；以真实的故事打动人心，再以虚拟的爱情故事增加矛盾冲突……舞蹈、戏曲、话剧三种不同艺术门类，却以各自独有的优势统一于《小刀会》这一舞剧之中，如此写实与写意的统一、表现与再现的统一，成就了《小刀会》在我国舞剧发展史上的地位。

　　注释：

　　①于平.李仲林大型舞剧创作随想[J].北京舞蹈学院报,201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