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维米尔用自己独有的视角、精妙的光线为我们呈现出一个与同时代风俗画大家伦勃朗、哈尔斯等完全不同的审美情趣:如诗般的静谧、超然并能够用精确到微妙的写实技巧,完美传递出荷兰人富足饱满的精神状态:没有激动的情绪,没有浪漫的幻想,有的只是心凝如水的平静。他的画作冻结了时间,又仿佛是时间本身。
关键词:维米尔;荷兰风俗画;意境;艺术语言
中图分类号:J2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7)17-0070-01
十七世纪,荷兰出现了主要描绘世俗日常生活的画派,他们的画作展现着田园的风土人情、平民百姓的市井生活,凡人的肖像与身影,史称荷兰风俗画。由于这一画派的艺术家多创作一些用于室内装饰的、尺寸较小的作品,也被称为“荷兰小画派”。这一时期的中叶,荷兰的文化已经逐渐丧失人文主义的传统;昔日的文化艺术中心哈雷姆、阿姆斯特丹在抛弃了伟大的哈尔斯和伦勃朗之后逐渐失去繁荣,走向衰败。然而,德尔福特这座小城坚守着荷兰人早期的朝气,人文主义在这里得以延续。在这样的境况下,荷兰绘画的第三位巨匠维米尔应时而生。
在风俗画方面,维米尔创造了无与伦比的成就,茨维坦·托多罗夫说他令荷兰风俗画发展到了最高水平。在西方维米尔被学者们称作是“德尔夫特的斯芬克斯”。在他的一生中没有声明远扬,而是负债累累,死后不久就被人们所遗忘。他的作品大都被后人认为是同时代画家如德·霍赫、伯赫甚至是伦勃朗所作,到了19世纪,在他死后大约二百年才被法国著名记者、哲学家、艺术评论家泰欧非尔·托雷重新发现。在人们认为出自他手的三十五幅画中,有九或十幅属于其他类型如历史画和寓意画、风景画、肖像画;其余的——也就是作品的大部分——重复了日常生活绘画的寻常主题:交易,书写和交换信件,音乐会,家务劳动,以及各类职业。
然而,我们又不能将维米尔的画作简单、纯粹地等同于风俗画。它们的绝美品质本身令我们无法将其视作任何形式的范例,我们感觉到,即使在最“日常”的绘画中,维米尔都是在利用这一主题来表达他自己想要表达的深层寓意。如他的《地理学家》绝不仅仅是这一职业的简单再现,而是一方面通过陪衬物的累积接近于寓意画,另一方面则表现得更像是对精神而不是物质的歌颂。他巧妙地运用光线使他的作品具有超凡品质,“维米尔与同时代画家的不同之处,他以极端、甚至颤抖的感光度来表现光线,以及特殊而明显的用色一蓝色和黄色的组合。他作品中特别的光度,实际是借由一种新的技巧而达成的,这种技巧部分依靠光学实验,但是主要是依靠观察,以及对色彩微妙的渗透反映的直觉。他扑捉色彩光亮的方法相当特别,功微小如珍珠的亮点构成物体轮廓。作品中焦距平均分配,因而显得平静、客观,类似玻璃画板的效果,因此所有的冲突因子都得到化解。”①他缜密地观察着作为参考物的“模特”身上的光影对比,并意识到物体的明暗关系于建造一个空间的重要性;而精妙的高光点内有室内窗户的映像,使整个画面形成一种独特的神秘世界,引起观者的无限遐想。可以说,维米尔充分运用了光线对观赏者审美心理的影响,通过调动光线的强度与布局来重组艺术语言以营造神秘变换的画面氛围。在他所描绘的空间里所有物体带给人视觉上的强度,是我们不知不觉地离开了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场景,他给予了人物不朽性。如《珍珠项链》这幅画,一位女子确实正在做一个日常举动,她正在试戴一条新项链;但是,对一切物体的精确描绘,对光与影的严格分配,对空间的处理,尤其是女子安详的静止状态——这状态把她从现实世界中抽离了出来,将她投身于某个魔幻王国——所有这一切令我们也离开了受表征控制的现实世界,心旷神怡地沉浸入画作本身之中。无意义便是意义之所在。他无意于情节上的扣人心弦,而是着力于淡然地流露诗意。借助近乎完美的画面维米尔为欣赏者提供身处天堂的感受,他创作了画作本身,他的意识是画作的源泉,画作却不再是他自己的派生物。那些在我们日常生活中的瞬间,或是一些非常平凡、平淡的场景让我们看到了一种我们通常视而不见的新视野,“他的画实际上是有人物的静物画”②。
在维米尔艺术生涯的后期,他不再根据光影中物体的形状和结构来表达自己的思想,他繪画手法的变化表明,他对画面表现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他经常用抽象的技巧和思想来再现视觉世界。当然,维米尔的艺术仍然植根于现实,他不担任“现实世界中的镜子”的角色,他画的东西具有他们独立存在的意义。维米尔画作中光、色、形的运用与表现,都达到了极高的水平,与近、现代绘画趣味相投。例如《弹吉他者》画面主次关系明确,少女身后墙壁上的风景油画仅用几个明度不同的色阶,并以较大笔触表现;室内的光线从右上角照射下来,从而使带有强烈阴暗效果的人物造型显得十分亮丽而自然。画中还运用了以柠檬黄、白和褐色等颜色,使朴实的画面带有华美的色调,这在当时的油画作品中是极为少见的。他从早期对事物结构和视觉肌理的关注中走出,从利用光来塑造,到探索光、色彩、结构的结合可能性,创造出一个真实的世界抽象形象。
即使维米尔最后呈现给我们的画作中并没有刻意和用力过猛的痕迹,但我们还是感觉到,他塑造这些形象有着他独到的目的,因为他通过所有他可以使用的手段和工具来校准所要表现物体的色彩深度、受光面积、距离比,如迷恋透镜制作的“暗箱”并以此辅助作画。但他会综合自己的感受和现实具象,有意识地调整画面色块的强烈对比,使画作中的人和物都蒙上一层柔和的朦胧美,却又未损耗其稳重感。维米尔极慢的作画速度和他的完美主义思想是分不开的,他对自己十分严苛,总是在不停地研究画作的构图、空间、光线,他试图通过结构和光线创造一个令观者信服的维度。他成功地使观众不由自主地进入他画作中所展现的情境。然而,鲜为人知的是,由维米尔描绘的场景是不符合实际的,因为这是他意识之下的,又通过他的手所展现出来的视界。尽管维米尔画作中物体的结构和光线效果与大自然无限接近,但它们又不像是在镜子里看到的那样,他的画面始终给人一定的距离感,有它们独立的现实性,只有经过一番恍然大悟之后观者才会意识到自己所感受到的还是艺术家所要带给世界的“作为根本价值的绘画本身”③。于是,维米尔创造了超越他自己时代的艺术,他作品极具现代感,注重个人品质的展现,有意回避市场,这与同时期的风俗画不同,他是为自己而画,不服务于任何人、任何题材。所以说某种品质的最高水平并不一定最具有代表性。
那为什么说维米尔的风俗画是日常生活的颂歌,那就要从维米尔所处的时代环境的人文情怀谈起。他的作品的产生和创作同十七世纪荷兰的社会状况有关,也与当时荷兰人民的精神状态有关,丰子恺说过,“风俗画与社会画是荷兰的国民性而示的特色”。从社会状况看,因为地理位置及民众精神的缘故,国内局势相对太平。其次,因地质条件特殊,不利于农作物生长,经济发展依靠商业和海外贸易,这使得荷兰封建实力薄弱,同时直接影响了荷兰人口的构成——大部分是城市居民,且因为经营生意家庭殷实。还因为信奉新教和封建势力薄弱形成了自由宽容的文化环境,吸引了欧洲众多思想家。
从国民精神来看,他们在爱护自己的独立和日益扩大的自由的同时还知道怎样保持他们祖先的道德习俗和优良品质。可以对愉快而平凡的事物感到骄傲。这就是维米尔选择日常生活作题材的原因。“国民精神,时代,文化演变”造就了以维米尔为代表的这一时期的荷兰绘画的特殊性。这种浪漫主义艺术体现了精神之于外在的优越性,它的“出发点是孤立的主体的无限性”。而维米尔在创作的过程中充分体现了“主体性”,符合浪漫主義的本质。“主体性”使得维米尔大胆地选取普通平庸甚至低级的事物,把包含在现象中的经过深化的秘密描画出来,并且忠实地再现流转无常的东西使其凝定成持久的物象,从而体现了艺术将变化无常、稍纵即逝的生活定格升华的力量。当然维米尔的主体性还体现在运用颜色和空间的精妙技艺上,这都是个人极强的审美创造力的展现。托多罗夫说,社会和国民精神决定了荷兰绘画的基调,画家的主体性和创造力是荷兰绘画的魅力之源,令画作超越了单纯的道德维度,上升到了美的层次④。
维米尔的画作是对世界客观性的胜利,他巧妙的引导我们,让画作本身动摇我们的认识。美并非超越庸俗的事物或高于庸俗的事物,而是就在事物之中,美可以渗透到所有的存在之中。他终结了日常生活与艺术作品的对立,使其变得同样有深度和美丽。关于当下艺术与现实之间的平衡,维米尔的画作也引导人们换一种角度去思考,使人们继续执着地为更加接近艺术的真实而努力。
注释:
①谢丽君.经典而朴实的人性赞美——解读维米尔《倒牛奶的女人》[J].美术,2003 (7):136-139.
②贡布里希.艺术发展史[M].天津: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1998:241.
③茨维坦·托多罗夫(法),曹丹红(译).日常生活颂歌:论十七世纪荷兰绘画[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
④茨维坦·托多罗夫(法),曹丹红(译).日常生活颂歌:论十七世纪荷兰绘画[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
参考文献:
[1]侯萍.维米尔和他的色彩世界[J].美术教育研究,2010(06).
[2]初枢昊.人生静默如谜——图像与文字阐释中的《戴珍珠耳环的少女》[J].世界美术,2015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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