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贾平凹新作《极花》是从“极花”这个意象印刻出城乡文明断裂的可怕现实,展现了现代乡村人的生存悲剧以及乡村自我建构的缺失。对于现代乡村出现的人与社会发展的不和谐,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早在19世纪就做出了理性的思考,而为何在21世纪的今天,现代化的发展依然纠结于矛盾之中。这正是本文所要探析的问题。
关键词:《极花》;现代化;马克斯·韦伯;城乡文明断裂
中图分类号:I207.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6)35-0001-01
自工业革命以来,世界变进入了机械轰鸣的时代。传统的价值信仰开始瓦解,理性呼唤着社会的未来。资本主义的迅速发展使西方社会大步的迈进了理性的社会结构。德国社会学家韦伯对于资本主义社会的研究涉及了众多领域,其中最核心的便是现代化的合理性论断。总的来说,这种“合理”推动着社会大环境的进步和文明。但是相对应,他也提出了担忧。资本积累的无止境最终会以人类的理性窒息为代价走向现代化,而这种现代化的过度便会导致西方人的精神匮乏,文化苍白。韦伯担忧人类的前途,西方资本主义发展的社会问题映射出了整个人类的命运。
而今中国进入了经济发展最为迅猛的阶段,城市化成为了经济发展的主流渠道。随之而来的城乡地域矛盾便是我们无法回避的问题。作者贾平凹立足于人文关怀的一贯风格,以城乡发展的不平衡为切入点,对传统农村的精神价值缺失现状以现实主义的手法深刻的展现在读者面前。
一、现代化文明下的人物悲剧
现代现象本质是源于西欧文化基因的社会演化,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政治、军事、经济和理念的扩张,使现代现象和欧洲古代社会形态和理念形态出现裂痕。①韦伯将宗教信仰作为研究资本主义精神起源的切入点,从新教徒的信仰中最具有西方特色的基因中找到资本主义的滥觞。的确,韦伯创造性的研究路径从文化心理上解释了现代现象的形成,并且从中归纳出了现代人的生活行为方式。但是由于社会发展的不断演化,现代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然打破个地域局限。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封闭的国家来说,这种植入式的社会基因无疑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从20世纪到21世纪,中国进入了经济飞速增长的阶段,然而光鲜的外表下却始终无法逃避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现代化进程中的城乡地域发展差异,资源配置不均衡的问题依然是棘手的现实问题。
在小说中,作者将不同命运的人物聚集在了这一个贫瘠的村庄里。胡蝶,作为农村新知识青年的代表,却被社会抛弃。在经历了城市拾荒、被拐卖、被虐待后逐渐开始“任命”,选择接受那个黑暗的窑洞和窑洞里同住的人。在最后有幸被救回城市之后,却因为不能接受媒体的曝光而逃回那个原始的农村。黑亮,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是一个城乡矛盾的结合体。他虽然生活在贫瘠的农村,却一心想要改变这里的面貌,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他敢想敢干,对于村长的恶势力也敢于对抗。然而他却不得不对现实低头,为了传宗接代接受了父亲给自己买来的媳妇。上个世纪80到90年代,这种条件的乡村青年无疑是村子里最讨姑娘喜欢的对象,并且是能够带领全村人致富的先进形象。而21世纪的今天,社会充斥着各种对富二代的标榜,对物质条件的推崇,现代化已经被烙上了与金钱相等的标签。
作者借黑亮之口,也道明了现代化社会中城市与乡村的关系,“现在国家发展城市哩,城市就成了个血盆大口,吸农村的钱,吸农村的物,把农村的姑娘全都吸走了!”②这便是城市化给农民带来的最直接的生活感受,也是贾平凹这位关注现实的文学工作者从乡村的赞歌转而开始诉说乡村的悲歌的原因。这是对现实最敏锐的觉察。
二、城市化进程中的“理想”与“现实”对立
贾平凹的小说创作忠于生活,贵于考察。因此,“真实”是小说最大的价值。他通过“商州”系列小说的创作奠定了他行走于乡村的创作背景,他是中国边远闭塞农村脱变、衰败的目击者,他选择在《极花》中通过那个被从城市拐卖而来的“胡蝶”为读者讲述这最后的农村。而这其中,就掺杂了两种情感,一种是贾平凹自己对拐卖者的痛恨,对圪粱村衰败的惋惜;另一种,是读者对胡蝶的同情和对黑亮的宽恕。这些复杂的情感交织表现了人在理想与现实的抉择中的难以决断。在后记中,贾平凹这样说到:中央政府每年之初都在发一号文件,不断在说要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可农村没有了年轻人,靠那些空巢的老人留守儿童去建设吗?③这种现实的矛盾让小说的悲剧感似乎降低了不少,也会引导读者在理解时有更深的思考。
社会现代化让城市高速发展,偏远的农村由于在交通和资源上的单一显得极为被动,年轻人在农村无法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进而纷纷进入城市,让农村丢失的不仅仅是人口,更是生机。在《极花》中的圪粱村里聚集着很多光棍,也许就是最后的光棍。他们在那片资源有限的土地上生存,他们没有丢失理想,他们也没有对生活失望。但是现实是,他们连最起码的生活都不能正常进行,连婚姻都要依靠买卖而得来。由于客观上的地域原因,中国有很多农村并没有赶上20世纪70年底的改革大潮,他们没有享受到改革的福利最终在现代化不断发展的洪流中丢失了血脉根基,遭遇了生命之流的干涸。可想而知,没有了生机的中国农村,谈何重建和兴盛。
人口拐卖,在当今社会已经是不足为奇的话题,却不曾想想这其中隐含了多少社会现实问题。当人们失去了道德的约束,脱离了最初的资本主义精神,追求财富变成了罪恶的欲望。这种“专家们失去了灵魂,纵情声色者丢掉心肝”④的道德沦陷的终点终究还是到来了。人口买卖这种罪恶的社会毒瘤不但抹黑了资本市场,更体现了当代社会人们文化道德意识的丧失。其次,既然称之为买卖,定是有人需要这样一种交易。在偏僻的农村大地,有那样一个村子,稍有胆识的人为了生计去城市务工,留守在村子里的大多是老年人,还有一些早已不种庄稼的光棍。贫穷和闭塞让村子变得了无生机,完全没有21世纪新农村的面貌。这种情况下,很难有外来人口在村庄里扎根,留守青年们找不到对象最终以买卖人口的勾当作为传宗接代的荣耀。这便是现代农村的悲哀。当现代化的号角吹遍了时代的角落,而这种经济上的差距依旧是城乡差异中最扎眼的问题。
三、乡村自我建构的文化余韵
《极花》中展现给读者的圪梁村是我国社会转型期的一个乡村缩影,是对中国最后的农村所作的一曲挽歌。在日新月异的城市化进程中,这样的村庄依然没有任何现代化的景象,等不到像极花一样绽放的那天。但从贾平凹的描写中,我们似乎又能够感受到残存的文化余韵,那是支撑那一批留守人员最后的精神希冀。
在这个近乎凋零的乡村里,虽有诸多丑陋之举让人嗤之以鼻。但让读者铭刻于心又能产生共鸣的,便是他们依然保留着中国农村最古老的传统生活方式和基本的自我建构。中国人的聚集方式自古以血缘关系为纽带形成的家族制,这在传统的中国农村是极为重要并且严肃的生活方式。所幸的是,在这座看似荒芜的村庄里,仍有老老爷这样的精神支撑在。他是中国农村道德伦理观的象征,是一种与城市文明相背离的存在,也可以说是理想型的寓言存在。他常常有令人不解的举动,他喜欢观察天上的星星来琢磨人间之事。对于胡蝶来说,老老爷就是她在这个不毛之地的精神领袖。“贾平凹的神秘小说创造了一种‘原始中透露出清秀,混沌中充满神秘的生活,他的笔下的小村中的人物是淳朴中掺杂着愚昧,小村中的自然景物是美丽中兼有神奇。”⑤对于极花这样亦生亦死的描写却用了极为艳丽之笔,让这一朵死亡之花显得并不哀伤。就像胡蝶的命运,尴尬的踏上回家之路,却又不得已而离开,这正是犹如极花绽放那样矛盾。
四、结语
之所以现代化的经济发展到如今的局面,笔者认为逃不出韦伯所提出的“精神缺失”。人们如果没有自我强大的人生信仰,最终在这个社会上苦苦挣最后获得一时的金钱快感。这种人物悲剧是社会学家不想看到却又无法逃避的现实,因此,能够让文化成为思想和行动的指导,显得尤为重要。
基金项目:陕西理工学院研究生创新基金项目“韦伯文艺理论与社会文化行为研究”(SLGYCX1604)的阶段成果。
注释:
①张小枫.现代性社会理论绪论[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88:01.
②③贾平凹.极花[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10,206.
④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184.
⑤杨琳,马俊.贾平凹小说神秘性的审美探究[J].唐都学刊,2006(02).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