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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桃花源》中“刘子骥”的形象浅析

时间:2023/11/9 作者: 文艺生活·中旬刊 热度: 18217
雷婵

  摘 要:本文從个人感性的角度来对《暗恋桃花源》进行一次感性的浅析。《暗恋桃花源》是一幕深深的,沉默的悲剧,它在讲一个故事,在讲生别离,求不得,放不下。整个故事的核心落在了“刘子骥”身上。“刘子骥”这个形象身上背负着四重寻找与错过,这意味着“刘子骥”早已不再单单是一个人物名字,而是一个象征着苦寻与错过的符号。

  关键词:暗恋桃花源;刘子骥;寻找;错过;符号

  中图分类号:I565.073;J8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6)20-0004-02

  《暗恋桃花源》讲述的是一喜一悲两个故事及由此发生的交叉纠葛。关于这出经典剧作,有很多人解读过,或是聚焦其中的互文性,或是侧重于大陆与台湾的现实映照,都能解读出不一样的意味。于此我不再赘述。

  《暗恋桃花源》是一幕沉默的悲剧,它在讲生别离,求不得,放不下。除了“暗恋”与“桃花源”两个剧组,还关于那个一直寻找刘子骥的女人,关于那个一直强调白色山茶花的老导演。于是,整个故事的核心便落在了“刘子骥”身上。“刘子骥”这个形象身上背负着四重寻找与错过,这意味着“刘子骥”早已不再单单是一个人物名字,而是一个象征着苦寻与错过的符号。

  一、第一重:寻找“爱情”

  爱情是整出剧目中最明显、所占比例最大的因素。它一以贯之,串联起戏里戏外所有的画面与情节。

  《暗恋》的故事是温柔缱绻的。四十年前的那场雨洗刷干净了上海,在外滩的秋千上,江滨柳和云之凡对着月光许下约定。两个小时,屏幕里却跨越了四十年。他不再是当年江边风度翩翩的江滨柳,她也不再是当年月下巧笑倩兮的云之凡。再相遇,是抱恙在床的垂垂老翁和青丝白霜的沧桑妇人。同样身在台湾,却遥远如隔绝云端。无论江滨柳登了多少寻人启事都寻找不到云之凡,所以才有这无奈苦笑的叹息“想不到,想不到啊!好大的上海,我们可以在一起。这小小的台北……”

  观众无法不为这样的爱情嘘唏。这样的爱情也是江太太的守望。这么多年来真切守在江滨柳身边的是他太太,一个全心爱着他的女人。“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就是有一点孤僻。有空呢就自己泡一杯茶,我泡的他还不要。我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也不敢上去问。到后来,连小儿子都不敢去吵他。”在云之凡真的变成一朵云飘散之后,江滨柳的内心世界也彻底关闭了。

  梦里梦外人不同。在这个温柔的故事里,云之凡是江滨柳苦寻的刘子骥,他寻找了她四十年;江滨柳是江太太苦寻的刘子骥,她等待了他四十年。而他们所寻找的爱情,就在重重错过中流失了。

  在《桃花源》这个故事里,充斥着吵闹和喧嚣。老陶爱着春花,真诚,卑微。他面对妻子的偷情自欺欺人,不愿拆穿,只想用自己寂寞的方式守着春花的幸福。当这一层窗户纸被不情愿地捅破之后,老陶唯远远离开,以自由偿还自由。在见过桃花源的美好生活后,他天真地幻想着将在尘世受苦的妻子和袁老板一同接进来享受幸福生活,他没有再怨过一点。于是,他离开了桃花源。你可以说他老实,他懦弱,老陶只不过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卑微地无怨无悔地爱着春花,可以无限的让步。

  二、第二重:寻找“梦想”

  《桃花源》的情节和氛围轻松无厘头,还有那么点周星驰的电影的滋味。夸张的台词设计和动作表演让整个舞台气氛总是处于一种吵吵闹闹的喧嚣热烈之中。可这种喧闹之中却充盈着若隐若现的微妙情愫,无声的悲伤,但实实在在,逐渐变成一种强烈的声音让人难以忽视。

  在《桃花源》这个热闹的故事里,春花、老陶、袁老板都在为自己的梦想努力着,虽然这些梦想在观众看来琐碎而无聊。

  老陶始终是多余的。所以他的梦想,是努力变成不多余的那一个,与春花在一起的幸福生活。初始,在妻子春花与袁老板偷情时,他就是二人世界里的电灯泡。等寻找到世外桃源之后,相貌与春花和袁老板一样的一男一女仍是夫妻,从天而降的老陶即使受到热情款待也无法掩盖他是第三者的事实。强迫自己忘记一切,经过了短暂的幸福生活后,他不可遏制地想起了背叛自己的春花和袁老板,于是他怀着善良而敦厚的心回到武陵想接二人一同至桃花源。因为这是他的梦想,并且已经变成一种执念,所以他才会义无反顾地回去。可是现实却使他一切美好的梦境支离破碎,童话里王子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后变成了春花与袁老板的互相怨怒和喋喋不休的争吵,即便如此,现实小夫妻的争吵仍只是两个人的事,并未与老陶有什么干系。他仍旧是多余的那一个。

  春花和袁老板的梦想很实在,就是“子孙万代,连绵不绝”而且子孙们“左手葡萄,右手美酒,嘴里含着凤梨”的生活。他们差一点就找到了:老陶失踪了,两人相守了,生下孩子了。但最终他们发现生活远不如他们所想的美好,你得到的永远不可能跟你梦想的一模一样:因袁老板嗜赌成性而家徒四壁,春花曾经的温情与向往也被孩子日日的哭闹、洗不完的尿布和袁老板的抱怨争吵消磨殆尽。

  故事结尾的凄凉与全剧氛围的喧嚣对比达到了极致,梦想与现实的差距也达到了极致。到最后,有多大的热闹,就有多大的悲哀。

  三、第三重:寻找“记忆”

  《暗恋》中,暮年的江滨柳在缓缓的音乐声中从病床上站起,走进他的回忆里,和云之凡一起荡秋千,却不断听到妻子江太太的话,他不断在太太与云之凡之间回首,他似乎一生都如同这个场景一般,做着过去的梦,过着现实的生活,在过去和现在,梦与现实的边缘徘徊。这是江滨柳小心翼翼地守护了四十年的记忆,“有些画面,有些情景你这一辈子也忘不掉的。”两个人,就抱着这样美好的脆弱的记忆生活了一辈子,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老导演这个角色在全剧中的戏份并不是很重,出场的精彩程度也不及话剧演员们,但他的执念却未必比演员们少。《暗恋》这出剧是他的,演员们如何表演如何定位都由他决定。刚开始老导演出现时只让人感觉是一个吹毛求疵的负责人,但随着他每一次对演员的训斥,可看出他对整个剧目的情感比任何一个演员都更投入,理解得更深刻。

  老导演情绪激动,且略带颤抖的呵斥声包含了多少无奈与妥协?于是,让人联想到,似乎《暗恋》这个剧本就是老导演所创造,由他自身经历改写而成,如果是这样,那他戏里戏外始终没有得到过,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无论是亲自演这出剧时,黄浦江边年轻的自己,还是导演这出剧时,剧场凳子上垂垂老矣的自己。因此,老导演始终不能从中解脱,在记忆中苦苦挣扎。

  对于老导演来说,他口口声声念着的“白色山茶花”就是“刘子骥”。也许当年,他也和山茶花在江边柔情蜜意,一朝分别,然后,便是几十年苦寻,一直寻到《暗恋》这幕剧里。所改变的只是,当年的戏中人变成了局外人。这便不难理解,为什么这个老导演会几度情绪激动以致叫停排演,几度悲叹“你们不懂,你们不懂”。因为这是他的记忆,是他很有可能再也找不到的记忆。

  最后在剧目草草结束的情况下有一个镜头:老导演自己呆在化妆室的角落里,面前只有一盏台灯,他的抑郁在光线的明暗对比下愈发清晰,这种执着也愈显孤独。整个画面黯淡的色调也显出老导演追寻记忆而不得的苦涩。

  四、第四重:寻找“生活”

  循着剧里陌生女人一声声“刘子骥——刘子骥——”的寻找与呼唤,陶潜笔下这一笔带过的人不容忽视地出现在我们眼前,刘子骥是谁?

  到话剧最后,这个贯穿了整部剧的神秘人物依然没有露面。那个精神恍惚的陌生女人一把把抓起花瓣洒向空中,旋转着,呼喊着刘子骥,飘落的花瓣四散的那一刻,每个观众就知道了答案。

  得而复失是最痛苦的悲哀。“他怎么可以这个样子?他怎么可以这个样子?他忘记了吗?那年在南阳街,谁陪他吃了一年的酸拉面。他忘记了吗?”南阳街,酸拉面,成了刘子骥曾经来过的证明。恰如江滨柳天冷时就围在颈间的围巾,恰如云之凡等候的书信,恰如江太太手握的一纸婚姻。话剧最后,台上只剩下这个女人。画面处理得很深刻而耐人寻味:黑色的空无一人的舞台上女人旋转着,抬头,仰臂,“刘子骥——刘子骥——刘子骥——啊——啊——”呼喊的画面,绝望,寂静,凄凉。

  对于这个疯女人,刘子骥是她爱而不得的爱人,他曾经陪伴他吃过南阳街的酸拉面。于是她就开始了不管不顾地寻找。到最后,这个疯女人甚至已经忘记了刘子骥的样子,只记得这么一个名字,所以她才会一把抱住江滨柳,叫他刘子骥;所以她才会对着剧场管理员高呼“刘子骥,你走不了了!”,声声质问“刘子骥,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已经忘记了刘子骥,她最后只记得了寻找。

  那碗酸拉面无疑就是让人守望的焦点,是支撑人苦苦寻觅与守望的动力。因为一碗酸拉面的存在,让人有理由相信自己的追寻不是一场梦境与虚无。旁观者的我们,可以轻易地对这一幕幕喟叹嘘唏;当局者的我们,却和戏中人一样,为着那一碗酸拉面在四处寻觅,在求不得与放不下之中徘徊犹疑。这个疯女人具有强烈的现实性,观众能从她身上找到自己,从而达到现实与虚拟的交融和对话。

  其实,这个疯女人寻找的不过是一种生活。而这种生活是由“酸拉面、南阳街、桃花树”构成的。刘子骥是梦境,酸拉面是生活。当我们发现梦境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时候,生活依然会慷慨地给予疲惫的我们一块不大不小,却恰恰足够的栖身之所。

  五、结语:寻不得的注定

  “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武陵人误入桃花源之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这是陶渊明笔下桃花源的落幕。刘子骥寻桃花源而不得,郁郁而终,也为那一方桃源彻底做了了结。这里的刘子骥,不再是剧本里那个被所有人寻找、等待、错过的刘子骥,他反而变成了和剧本中所有人一样执着而坚持的追寻者,他在追寻“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乐土桃花源。换个说法,即对于劉子骥来说,桃花源就是他苦寻的“刘子骥”。

  于是,说到这里,这个剧本就变成了众人寻找刘子骥,而刘子骥在寻找桃花源的故事。所有人,包括刘子骥,都在追寻着,从不停息。刘子骥不仅仅是被追寻者,更是追寻者。追寻的主动者与被动者在刘子骥身上水乳交融,合而为一,从而使追寻的意蕴也无限扩大,无限深化。这样想来,令我感到沮丧的那个光点也就出现了:当故事里的所有人都找到自己的刘子骥的时候,他们会发现,这远远不是终点,而是下一轮寻找、等待、错过的开始,而更悲哀的是,刘子骥寻找桃花源,已经注定是一个求而不得的结局。戏中人看不破,戏外人说不透。

  刘子骥是戏中人求不得又放不下的追寻,刘子骥是戏中人明知无望却固执的坚守;刘子骥是永远等待不来的戈多。

  刘子骥是寻找,是等待,是错过。赖声川自己说过:“重排《暗恋桃花源》,我一直会感动于一些事。不是江滨柳和云之凡,或永远找不回桃花源的老陶,那个感动其实一直都存在我心里,代表一种更大的‘错过,属于整个时代的一种‘错过。” 江滨柳娶了云之凡,梦幻也就回归柴米油盐;老陶一直生活在桃花源,日子也无非是继续平淡;春花和袁老板在一起了,生活却不如从前。这样也无非是另一种“错过”,错过了更多的可能性,也未必不会后悔。如同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中所写,“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其实,刘子骥也是我们每一个戏外人的追寻。

  参考文献:

  [1]高晗.得不到的“桃花源”——浅析电影《暗恋桃花源》[J].戏剧之家,2015 (01).

  [2]陈雅卿.现实的对峙:解读《暗恋桃花源》戏中戏的映照关系[J].艺苑·欣赏评鉴,2010(05).

  [3]孙希娟.《暗恋桃花源》主题意蕴探微[J].文艺争鸣·当代视野,20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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