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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似看山不喜平

时间:2023/11/9 作者: 文艺生活·中旬刊 热度: 19490
刘根法

  摘要:毕飞宇的长篇力作《推拿》人物故事的交叉切割叙述,将原本简单的故事生活变得丰富而有节奏,对位叙述让切断了情节的连续性引起读者的阅读期待,叙述节奏的快慢形成了叙事上的跌宕起伏,叙述节奏与文本故事生活复杂性的关系,构建了小说《推拿》的审美张力。

  关键词:推拿节奏美学叙述

  中图分类号:1206.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5312(2009)-0006-02

  毕飞字在08年9月推出了其新作《推拿》后,接受了《中华读书报》记者的采访,当记者问及他对盲人和他们的世界的新认识时,他说“虽然我反复强调作品对盲人生活的表现要尽可能真实,要像剥洋葱一样。一瓣一瓣把盲人生活剥开来呈现,但书中描述的状况和我接触到的真实情况很不一样。我是写小说的,小说有小说的容量和节奏,小说和盲人日常生活差别最大的就是节奏感,盲人生活相对简单,缺乏节奏。”这里毕飞宇给了我们一些启发即小说的创作是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的,小说的艺术在于对原本单调的生活进行高度的审美,然后通过作家的理解和叙述表达出来。其实《推拿》的完成是作家自己完成了对盲人和盲人世界的一次自我述说、自我解读,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怜悯和同情不只是健全人对残疾人所应该抱有的态度,任何人之间都该有怜悯和同情,关键是如何表达这种情感。和残疾人打交道,最重要的是要体谅他们的尊严感,这个尺度很难拿捏。他们是弱者,但弱者是不愿承认自己是弱者的。”毕飞字《推拿》的叙述是带着自己“健康体温”的叙述,这种叙述将日常相对单一的生活叙述的丰富多彩,将日常相对稳定的生活演绎的跌宕起伏,体现出了作家在小说叙事美学节奏上的把握。《文汇读书周报》曾刊登一篇题为《它是黑暗中的舞者——飞字的<推拿>》的评论文章,文中一个观点说的很好,意思是《推拿》中的故事很简单、不奇特,但是作家叙述很自然、妙笔生花,沁人心脾。当然在文章中评论者只是用了较为感觉化的评论方式,并没有从理论的层次上进行分析,也并没有对小说给人造成这种感觉的叙事的原因进行剖析。我觉得是评论者的遗憾,不妨现在我们拿出来做一些思考。我们发现毕飞宇的《推拿》能将故事化腐朽为神奇的原因在于作家的叙述节奏。将一种语言层次体现出来的叙述节奏与故事层所反映出来的生活节奏进行很好的处理,形成一种独特的审美张力。这样就对读者形成一种阅读期待,不断的吸引着读者的眼球。此篇论文探索分析的创新性更多的在于我们从结构主义叙事角度切入,对《推拿》进行节奏美学意义上的探讨。

  首先,我们对《推拿》做一个结构上的分析,根据小说每一章节的叙述内容,我将每一章节做了章节大意的分析,我们发现其一、三、五、八、九(下)、十四、十五、十八、十九章节主要是围绕着王大夫和小孔的恋情展开叙述的,而二、四、七、十一、十六、十七(下)、十八章节主要是围绕着沙复明追求都红的故事开展的。可以说。这是文中叙述的两大主脉。阅读《推拿》的过程中我们会发现,两条线索(两个主要故事)运用了音乐上的对位法叙述进行的,叙述中明显呈现出节奏的变化。而从横向故事层面看,两个故事叙述在章节中是呈现跳跃式前进的,如第四章都红中,叙述了都红的经历后,通过一个导演对都红的美貌的赞叹,引起了沙复明对都红的追求和对“美”的意义的思考。而后文中延续这一故事发展是在第七章沙复明中,前后故事通过重复导演离开推拿中心后,沙复明挖空心思考“‘美是什么?”做了连接,其中从第四章到第七章允别穿插了第五章小孔和王大夫的感情风波和第六章金嫣和泰来的另类爱情故事。再比如在叙述了第六章金嫣和泰来的另类爱隋之后,接着插入了第七章沙复明对都红的追求和第八章小马对爱情的想象。接下来金嫣追求泰来的结果则在第九章(上)中得到了延续。再比如文章第七章叙述了沙复明对都红的追求后,接下来在第十一章高唯中才继续叙述,中间插入了小马的想象、金嫣对婚礼的狂想等章节的内容,这样的例子有很多,这里不一一列举。塞米利安《现代小说美学》中说,在小说的某些部分用音乐对位法的原理进行创作是可能产生具有价值的效果的,这将更能使作家获得一种交响乐式的效果。正所谓“文似看山不喜平”,正是这种叙述的“延宕”将两个故事的进程打乱,互相交叉切割,彼此以对方为节奏。形成节奏感。不断的满足读者的阅读期待。同时这样还形成一种“包袱”,给读者留下了一些悬念,吸引读者。正如契诃夫的一句名言,舞台上出现一根枪,它便与将来的谋杀或自杀有关。例如文中的沙复明一开始就说他因为学习、工作劳累有胃痛的习惯,文中这个信息也是时有时无的出现,就仿佛契诃夫小说中的那杆枪,直到最后一刻,推拿中心的盲人们在将军大街进行夜宴时,沙复明的吐血了,胃痛“这杆枪”终于响了,作家这里实际有着巧妙的构思的。细细分析这两条大的主干,并不是所有的章节都是按照上述的规律的节奏运行的。文本中还有变奏、台奏的展现,例如第十五章王大夫以血还债。逼退追债人的故事,其实按故事的内容应该承接第九章(下)王大夫家中发生弟弟欠债事件和王大夫因此事件与小孔的争吵,但是第十四章小孔、金嫣和王大夫、泰来谈论婚礼的事件,也与第九章和第十五章之间有着内容和情绪上的连接,故事本身发生是有共时性的,因此两章的叙述存在着连续性,但从整体小说叙述的节奏看,这一节是故事中的变奏,这种变奏不断的在“本位”与“错位”之间游离,凸显了小说节奏的张力。对比两大主线,第十八章是两大主线的一个焦点,在这一章中沙复明表白了自己对都红的爱意,小孔将王大夫与自己的恋爱告知了父母,两大故事似乎都有了一个短暂的结局,产生了一个短暂的合奏。

  再次回到结构上,除了两大主线外我们还发现一些发生在两大主线周围的其它的故事,与两大主线之间形成对比和衬托,以丰富故事层面生活的复杂性和节奏感,同时在盲人人物形象塑造方面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如在都红手指受伤后,沙复明借此表达了对她的爱慕,大家也纷纷为她捐款,但是都红为了维持自己内心的一份自尊而选择了离去,这样就将都红自尊、自立的形象突显出了,同时传达出了盲人之间的互助和互爱。《推拿》中六、九(上)、十、十二、十三、十七(上)可以说都是围绕在两大主线周围的变奏(在其中穿插了金嫣与泰来的故事、张宗琪的经历和羊肉事件、张一光的经历、和小马的被抓)一些突兀插入的盲人、一些突然发生的故事,在不断的改变主流故事情节的旧轨道。如羊肉事件的爆发,突然造成了盲人和正常人之间的矛盾,正常人利用自己的眼睛欺骗盲人,但同时造成了沙宗琪推拿中心两个老板之间矛盾,这又影响到了推拿中心工作人员的站队问题,这样就将沙复明追求都红的单调爱情叙述复杂化了,将整体的叙事节奏崎岖化了。茅盾曾说:“一篇作品,不能平铺直叙,始终如一,也不能从头到尾一味紧,总得有错综、变化……配搭均匀凇紧合度,有起伏。有呼应。”从美学角度看,即小说叙事要一张一弛,疏密有间,一味紧张,会使读者心理疲惫,一味的松弛,就提不起读者的兴趣,阅

  读根本就进行不下去。我们看看《推拿》是如何处理这种关系的?我们拿出王大夫和小孔的恋爱故事分析。伴随着改革开放,王大夫在深圳迎来了自己事业和爱情的双丰收,这里毕飞宇首先给故事起了一个高调,但是好景不常,由于自己理财不善,股票刮走了自己的积蓄,爱情的滋润让他依然感到满足,王大夫和小孔恩恩爱爱,让人羡慕。这里的产生了略微的起伏,叙事有了小的波动。带着理想,两人来到南京,入住“沙宗琪推拿中心”,小马的出现,让王大夫和小孔的感情产生了矛盾。两个人开始了冷战,叙事的节奏变得低沉,我们明显的感觉到落入了低谷。接着王大夫的一个电话“想你”开始。感情又开始恢复,小孔通过自己烫发、买内衣和保持与小马的距离表达了这种感情的升温,王大夫通过电话和对小孔的抚摸也同样在传达一种爱。此刻,我们的心理的节奏是舒缓的、平稳的,但是恰是这时感情刚恢复,王大夫家出事了,立刻紧张节奏代替了舒缓的爱情叙述。王大夫凭借自己的勇逼退弟弟的追债人,保全了家庭。此时的节奏又变得舒缓了,在他们经历了都红的断指和离去、沙复明的吐血入院后,紧紧的抱在了一起,表达出了自己害怕的一个词汇“结婚”。虽然是错抱,但是感情的真挚程度却丝毫没有减弱。这种爱的传递已经不仅仅在恋人之间,而是传达在了盲人之间,正常人与盲人之间。最后的默默深情,我相信会打动所有的读者,因为这一节奏是舒缓的却是悲情的。通过这一故事节奏的起起伏伏,我们发现了作品的叙事节奏和读者的审美心理达到了一种共鸣,其间也让我们感受到了王大夫敢爱、敢恨的“大丈夫”形象,同时也加深了主题。作家对节奏的把握,除了故事本身的起伏,还涉及到一个叙事速度的问题。毕飞宇在《玉米》后记中说,“小说是一个流程,有它的节奏,选择什么样的节奏对一部作品来说一点也马虎不得。”在《玉米》的叙事速度上,作家说自己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或者说步行的速度”。那么《推拿》中是否也有体现呢?在王大夫和小孔的恋爱故事中,给人印象深刻的有一章是小马对爱情的想象,作家叙述非常的绵密。小马将时间这种抽象的东西具象化,故事的叙述停止了,而文本的内容本身在不断的扩充,小马的行动终止了,思想却一直在活动,“时间有可能是硬的,也有可能是软的;时间可能在物体的外面,也可能在物体的里面;咔与嚓之间可能有一个可疑的空隙,时间可以有形状,也可以没有形状。小马看到时间魔幻的表情了,它深不可测。如果一定要把它弄清楚,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贯穿它,从时间的这头贯穿到时间的那头。”小马与时间游戏深刻的体现了小马沉默背后内心的丰富多彩,让我们仔细的看到了盲人生命的存在,小马的关注由时间转向了嫂子小孔,两人一开始变成了蝴蝶,后来又变成了鱼,在大海中他开始了寻找嫂子,后来又想象成了骏马,一路的狂奔追逐,小马对小孔的想念,伴随着嗅觉、视觉和触觉是小马对于爱情的追求,而这种爱对于小孔和王大夫意味着一种伤害。这一章中大篇幅的对小马的想象进行描写。可以说是故事中的一段慢叙,这段慢叙是通过“很短的物理时间内展开大量的心理内容”来完成的,这样让我们在阅读故事的过程中能够停下来欣赏一下故事旁边的“风景”。同样我们金嫣对于婚姻的狂想。作家描叙的也非常的细密,在金嫣的想象中,筷子可以结婚、火罐可以结婚、滋味可以结婚、麻辣可以结婚、自行车两个轮子可以结婚、花生米可“结婚,包括自己和泰来婚礼的样式和话语,金嫣都想的有声有色,读到这里不能不感觉到金嫣对于婚礼的“狂热”,在这里我们再一次体会了毕飞字的“步行”的叙事速度。而对于金嫣追求泰来的叙事速度是非常的快的,身在大连的金嫣昕到了泰来和小梅的故事,深受感动,在第一时间便爱上了泰来,此后,一周内,金嫣从大连来到了上海,五个月后听闻泰来又到了南京,随后来到了南京,来到了“沙宗琪推拿中心”,终于见到了自己的追求对象泰来,整个的叙述从时间上是飞快的,文本叙述的时间跨越了金嫣具体的现实生活的时间或者说故事发生的时间,这可真是“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这样《推拿》中快与慢交替叙述,节奏错落有致,扣人心弦,给人一种跌宕起伏的节奏美感。

  毕飞宇的《推拿》让盲人群体做了一次集体的亮相。文中人物故事在章节之间互相穿插叙述,形成了叙述的节奏感。同时也表达出了生活本身的复杂性。小说的审美节奏也就在这种叙述节奏和故事生活节奏之间形成的审美张力。王蒙说,叙述节奏和生活节奏的一致和不一致,形成了小说的一种吸引人的魅力。而《推拿》叙事的节奏美学意义也正体现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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