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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11/9 作者: 文艺生活·下旬刊 热度: 17142
李纳琪

  中图分类号:F299.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8)15-0253-01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正在准备整理需要带的物品,然后搬到新家去住。我是一个怀旧的人,很喜欢收藏一些东西。比如一支铅笔,一页值得纪念的纸条,都会保留的好好的,等到过了很久之后,在某个不经意的时间找到他,便能泛起很多美好的涟漪。小学的时候特别喜欢把剩下的饼干盒子留着,或者是一些很好看的小袋子,然后坐面装上特别珍贵的物品,就比如说,我在阳台的角落,杂物堆积的地方,找到了它,其实就是找到了他。

  它是粉色皮肤蓝色斑点的皮影兔子,以及压在下面的棕色的皮影狐狸。已经微微有点褪色露出了皮子本身的淡棕。

  拾。

  他是我的小学选修课的皮影老师,年龄不算太大,用他的话来说,正好是做大事的年龄。他的模样在我的脑海里真的是挥之不去,但奇怪的是,如果真要把他的模样一点不差的描述出来,我可能没有这个能力。

  他最有特点的是鼻子上的痣还有在眼角留下的一道伤疤。他的腰带不能完完全全的全部卡在穿腰带的地方,总会剩下一点。也从来不笑,但是也从来不觉得他凶,反倒是很和蔼可亲。

  他是北京一个皮影团的团长,经常带着他的一两个学生一起来给我们讲课。但当时的我们真的还小,他或许也知道那种概念性的东西对我们来说实在是难以消化,于是第一节课就给我们一人一个皮影,老式收音机坐播着“狐假虎威”的背景音乐,然后便用雄厚的嗓音外加着东北的特色口音叫我们到皮影布后面站好,然后手把手告诉我们在那个时候是狐狸上场,在那个时候是老虎上场,那个时候需要石头道具,那个时候需要小草。我也终于明白带着他的弟子来的原因了,可以随时帮忙按暂停。

  他跟我们说话的时候总是不紧不慢的,掏出皮影的手也是不紧不慢的,走起路来还是慢慢悠悠,从很远便能一下子认出他,因为他总是迈着外八字的脚,手背到后面,但却不摇晃。我们经过他的时候会很热情的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紧不慢的点点头,眼里尽是温柔。

  他教人很有耐心,因为我们个头很小,所以他总是狠狠的弯下腰,或者是一只腿跪在地上给我们讲。我们站立的高度和他半站立的高度差不多,要稍微高出一点点。他的眼总是朝上看,可能是因为比我们矮一些,但是又必须看到我们手上的动作吧。皱纹这个时候也深深的刻印出来了。到我的时候,他会把两只手半扣在我的手上,捏住细细的支撑皮影的木棍,然后将皮影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的有波动的划过。

  “这就是小兔子走路的样子。”他这么说。

  “才不是呢,兔子不这么走,它才不是蹦来蹦去的呢!”当时的我们有着太过于懵懂的固执,和老师争论起来。

  “那是在地球,皮影也是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兔子是蹦来蹦去的。”他一点都不笑,但是这句话中透着温柔,缓缓的。

  “你们要是喜欢,那些皮影都是你们的!”

  我们用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的眼神看着他,他还是不笑,继续讲他的。

  他会在每一节课都带来不一样的皮影给我们玩给我们看,比起白纸上用彩色画笔勾勒出来的图案相比,皮影反倒是让人觉得新奇。

  或者送我们一盒水彩笔,再或者让我们自己动手在皮子上画下自己想画的皮影图案,他从不制止,哪怕有人把狗画成了长耳朵,他也不会去责怪。因为那个时候的我们,对每一件事都是懵懂的却又很固执,对每一件事情都很上心,对每一个评价都很在意,所以说展示的时候,有人的作品引得哄堂大笑,他总是会说:

  “我觉得这位同学做的很好啊。”

  老师的话,在我们那个时候,总是最有权威的。

  于是当大家选择自己最喜欢的作品的时候,总是会选老师表扬的那一个。当你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刚才被嘲笑之后隐隐的不悦,也一瞬间消失匿迹了。

  他倒是也没做过什么令人感动至深的事情,比如像别的老师那样判作业判到很晚,但是他的每一次课堂动能让我们找到属于那个时候应该有的自由。他会跟我们一起给各式各样的皮影染色,就算我们把兔子和狐狸都染成粉色的或者棕色的,他也不介意,還夸我们有创新的意识。

  “等着咱们多画几个,也可以开一个剧院了。”

  当时的我把这句话说给爸妈听,还跟他们说以后我可能要做一个耍皮影的。以至于每一周最盼望的都是那节课,因为,在那节课中我们可以干自己喜欢的事情,并不会因为涂错了颜色被老帅责怪,那种感觉,就像考试没考好家长反而给你了一个大大的拥抱那样。而皮影老师也成为了我最喜欢的老师。

  但是那个剧院到底是没开起来,因为说这句话的人突然之间就离开了我们。是他们团的一个女老帅过来给我们上课,大家问是怎么回事。

  她只是淡淡的说:“你们的富老师去世了。”

  那时的我还不懂得这样的离别所蕴含的悲伤,只是怔怔的坐在那里,感觉他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再也没有人跟我们一起表演皮影,即使表演的时候兔子是粉色的皮肤和蓝色的斑点。再也没有人会迈着八字步走在你前面,然后你上去打招呼的时候,他微微的点头,再也没有人送给我们水彩笔当作被“嘲笑”的礼物。

  当我拾起记忆,再一次回忆往昔,好像什么也都忽然出现了。所以,值得庆幸的是,对于他的回忆一直留存在脑海里,所以这并不算离开。所谓的悲伤也只是习惯之后突然抽离的不适应,当你发现,他真的一遍又一遍出现在你的记忆里时,那种熟悉也会一拥而上,将所谓的离别转化成“回忆里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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