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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史铁生创作中的个人乌托邦想象

时间:2023/11/9 作者: 文艺生活·下旬刊 热度: 18125
向友谊

  (西南大学 文学院,重庆 400000)

  摘 要:史铁生在其创作历程中,以两个主要意向构建了他精神上的个人乌托邦:“陕北”表现了他的文学寻根倾向,体现了对历史的态度以及对人类的情感关怀;“废园”则以精神重建为主题体现了在寻找生命意义之路的迷茫到清醒的过程。

  关键词:乌托邦;“陕北”;“废园”;精神;生命

  中图分类号:I207.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7)18-0011-02

  在新时期文学中,史铁生是一个较为特殊的存在。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汪政、晓华在《试说史铁生》中就提出他的创作不见容于任何通行的文学模式:“……(史铁生)是一种内向的区域自我的写作,拒绝复制形而下的生活图景。”①史铁生的创作以一种无限的包容度而使得作品有了塑造多种艺术视野的可能,不管是在对历史记忆的再现还是人的生命意义的追寻里都包含着他个人的某种期望,这种期望即史铁生的个人乌托邦想象,写作作为载体承接了他的这种生命体验。他在个人乌托邦世界里探寻个人乃至全人类的精神归宿,本文试以“陕北”与“废园”为例说明史铁生个人世界的精神向度。

  一、陕北

  史铁生的知青作品与多数知青文学不同,更多的是在陕北黑土地上建构起自己的人文立场,构建一个自己的乌托邦家园,相比对伤痛的呐喊他更多关注时代恶果之下的精神自救。

  史铁生在1985年前写成的《我的遥远的清平湾》、《插队的故事》等小说中多次出现“陕北”意象,这个意象涵盖了史铁生作为落魄知青所表现出的一种文学寻根倾向,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一)舒缓悠扬的赞歌

  洪子诚在谈到80年代的文学创作时认为精神探索是明显的文学创作潮流,尽管在表现形式上显得多样化。80年代中期的寻根文学运动出现在文化热大潮之中。史铁生的知青作品便是其中之一。在《我的遥远的清平湾》(1983年)、《插队的故事》(1985年)等作品里,史铁生融入其中的是一种在生活经受强烈动荡之后依然以明确的人本立场进行的对淳朴人性的记忆搜寻。对这类作品,郭小东将之定义为“知青追忆文学”。这是史铁生在对自己知青生活做出回忆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乌托邦理想,蕴含史铁生的纯美的文学价值观念。

  《我的遥远的清平湾》是史铁生的精神重建时期对陕北这片土地满怀悲悯和敬意的小说,他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进行平缓不动声色的叙述,在纷杂 现状中给破老汉、留小儿等人物以情感关怀,把落后粗糙的生活在他独特的审美维度里看得尤其庄重圣洁。小说中多出细节都体现了史铁生对陕北的寻根情怀。相比舒婷、北岛等由红卫兵转向知青作家的情感的肆意外化相比,史铁生在心境上显得平和许多,尽管“要这些作家拿起笔来,一开始就表现出了‘毫无顾虑地接受挫折(沈从文语)的人生态度,并保持艺术创造所必需的平静心境,这恐怕很难做到,也是一种苛刻的要求。”②但史铁生确实在文学自然审美的精神倾向上露出端倪(尽管后来他也受西方现代主义文学思潮影响而在文学形式上表现出先锋文学创作倾向),这也让我们看到他对民初精神圣洁的向往,在此基础上史铁生构建的个人乌托邦世界便有了审美的存在价值。

  (二)通过记忆重组形成的对自身的观照

  从瘫痪到开始写作,史铁生意识到人的困境是永恒的,而这正是写作的真正根源,命运产生感激之心。所以在《我的遥远的清平湾》这类作品中,史铁生更多的呈现的是一种“以自己的温馨为出发点”的“比较虚假的乐观主义”③。

  史铁生当时有诸多关于生存意义和精神归宿的形而上的思考,在对陕北的回忆书写中并未挑起一种“还原历史本来面目”的重任,而是以“追忆”的方式展开陕北土地上那些温情的生活片段,那种和谐自然的生存情调展示出“遥远”的寓意性。在经历了人生的各种挫折以后,史铁生致力于在生命过程中获得的实在意义。他自己在一片个人乌托邦世界里获得情感的慰藉。

  二、废园

  80年代中期史铁生开始了自己的精神寻找之路。亲身经历了六十年代极端意识形态的革命实践,而后的双腿残疾让他有更多机会和时间来进行精神探索。“此时,史铁生亦在创作道路上做出选择,那是一条‘寻根与‘先锋结合的独特的路。”④其先锋意识则主要体现在形式和艺术方法上。在他构建起来的“废园”意象里,包含了两层意思,一是对无法改变的人的命运的思考,其中满是迷宫般的上下求索;二是找到精神归宿。

  (一)迷宫式的精神追寻

  史铁生80年代中后期的作品,主要是对人的困境的思考,他努力探尋人的精神归宿问题,作品也具有浓厚的宗教意味。有批评家认为史铁生是“先锋的先锋”,因为“他最早领悟了先锋派艺术的精髓,始终着意于主体精神建构与形式的合一”。⑤

  这时期的“废园”意象象征着史铁生对人的困境的思考和迷宫式的精神追寻,“废园”成了他思考生命终极意义的场所,他在其中兜兜转转试图找到出口。古园给史铁生对生命意义的思考提供了恰到好处的场所,这这里进行的迷宫式的精神建构是史铁生“在这个阶段对形式的自觉与他对人类困境的思考高度结合的突出表现”。⑥

  《我之舞》是史铁生对无法把握的生命之谜的琢磨。在废园里发生的奇异事件展开了“我”的思考,循环的宿命感正好体现了史铁生在精神追寻的路上的困惑的迷茫,但他仍锲而不舍地寻找答案。

  在《一个谜语的几种简单猜法》里,史铁生感叹人的主体性精神在命运之中的失落和迷茫,于是进而将对命运的思考立足于宗教神学,在佛教和基督教之上理性看待生命的整个过程,他“可称作当代中国文坛最具宗教精神的精神圣者”。⑦

  也正是在这般带有神圣光辉的宗教之路,史铁生艰难地看到自己的灵魂,看到生与死、残缺与自由、爱情与人生以及生命的虚无与宇宙的无限等等这些充满悖论的生命谜题,这带领他最终走出云雾缭绕的迷宫,走向光明。

  (二)在“废园”看到万物生长

  史铁生在90年代以后的作品中将“废弃的古园”还原成地坛,如《我与地坛》。在地坛,他在对生命意义的追寻中找到合适的方式并得到答案,那就是匍匐于地坛的土地上以爱意来倾听神的声音。在《昼信基督夜信佛》中史铁生明确地表示了自己的精神指归,白天信基督,夜晚信佛法。这样,生活的磨难在史铁生看来便轻松许多,而死这件事也显得不必刻意去做了(类似思路在1986年发表的《毒药》中也有显示)。

  在大多数知识分子那里,佛教的“到彼岸”的生命观和哲学思想渗透到他们的文学观念中。但随着二十世纪西方哲学的传入,基督教宗教精神也逐渐在中国知识界传播开来。陈独秀、许地山、周作人、无名氏等人对这两大宗教有很深的认识,致力于将佛教的人情、慈悲与基督的忏悔、罪赎意识相结合,在40年代无名氏更是提出“佛耶大融合”的说法。

  史铁生“传承和延续了五四以来的知识分子对民间形态的佛教和对基督教爱的精神的弘扬”⑧,他在以宗教方式追寻生命意义的过程中,以理性清醒的思维求得两大宗教的相通之处。

  所以我们看到在《我与地坛》中史铁生对地坛里其他失掉精神信仰的人的人道关怀。自由、欲望、恐慌、磨难,这恰恰都是人的根本处境。如存在主义认为的,人正是被抛到这个世界上的,所有难以捉摸和微妙莫测的苦难正是人类社会本该面对的东西,生命的意义便是面对苦难的全部过程。史铁生曾说过刘小枫先生的宗教神学对他影响颇深,他从中体会到“生命的意义本不在向外的寻取,而在内在的建立”。⑨他对生命的信仰已经超越生死界限存在于生命的永恒和无限当中。

  韩少功这样评价史铁生:“在一个缺乏宗教传统的国度,一个连宗教也大多投资着来世福乐的世俗化国度,铁生有价值的饥渴却没有特别的神学崇拜。他的思考仍然充满着活泼知识而没有偏执迷信,他的言说仍然平易近人而从不故弄玄虛,但他的理性足迹总是通向人生信仰的地平线,总是融入一片感动和神圣的金色光辉。”⑩

  史铁生在基督教精神里得到忏悔意识、赎罪意识以及爱的本意,他明白生命的价值空缺需要靠过程来完成,为迷失在现实苦难的人们指出一条光明之路。他也从佛教中得到超越死亡生命轮回的智慧,世间万物万法归一,世界和生命都将永恒。

  在史铁生进行精神追寻的过程中,地坛成了他看透生命意义的必要通道,他以地坛为中心建立起来的个人乌托邦也成为指向光明的家园。在这个乌托邦里,史铁生从迷茫无措的精神追寻到看清宇宙以其无限的浩瀚与宁静俯视生灵,而其中的苦难也正是人类之所以存在的意义,其精神家园便在茫茫宇宙中得以安放不再孤独。

  注释:

  ①汪政,晓华.试说史铁生[J].读书,1993(07).

  ②洪子诚.作家姿态与自我意识[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18.

  ③张专.一个作家的生命体验——史铁生访谈录[J].现代传播-北京广播学院学报,1994(03).

  ④陈顺馨.论史铁生创作的精神历程[J].文学评论,1994(03).

  ⑤季红真.超越困境的精神建构:忧郁的灵魂[M].北京:时代文艺出版社,1992:229-231.

  ⑥陈顺馨.论史铁生创作的精神历程[J].文学评论,1994(03).

  ⑦龚敏律.精神圣者的仰望之路——论史铁生创作中的宗教意识[J].理论与创作,2005(06).

  ⑧龚敏律.精神圣者的仰望之路——论史铁生创作中的宗教意识[J].理论与创作,2005(06).

  ⑨王尧,栾梅健.宿命的写作——在苏州大学“小说家讲坛”上的书面讲演[J].当代作家评论,2003(01).

  ⑩韩少功.完美的假定[M].北京:昆仑出版社,200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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