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萍

　　摘 要：《金瓶梅》是中国小说史上的里程碑作品，以现实生活为题材，通过一个市井家庭来表现一个社会，展现了当时社会广阔的生活图景。书中透露出的社会经济信息更是中国传统小说中首屈一指的。西门庆有一套行之有效的生意经，他敛财的方式更是多种多样。作者通过西门庆的经商历程，反映了当时商人及市民阶层的经济活动。

　　关键词：西门庆；商业活动；敛财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6）24-0017-01

　　《金瓶梅》①中交代西门庆本是一个破落户财主，子承父业一个生药铺，本钱只有5000两。他临死前向女婿陈经济交代后事时透漏了他的财产状况，“段子铺是五万银子本钱，贲四绒线铺本银六千五百两，吴二舅绸绒铺是五千两……②按他的交代来计算，西门庆的商业资产已接近七万两之多了，外加各种不动产（主要是房子），总资产大约有十万两之巨。书中第四回借潘金莲之口点出了西门庆“属虎的，二十七岁”，到七十九回西门庆死时方三十三岁，不过六七年时间，他的财富却翻了二十倍。

　　西门庆无疑是我们习惯上的反面人物，但撇开他的种种秽行劣迹不提，我们不得不承认他是那个社会中百分百的强者，他从一个小破落户儿摇身一变成为声势显赫的首富。他的精明和强悍，为他攫取了名财色。他之所以能够放纵情欲、欺凌弱小，究其根本也是凭借他丰裕的财势。

　　一、娶妾敛财，大发横财

　　西门庆生财发迹的转机是娶进了孟玉楼和李瓶儿以后。西门庆其实并不是把情色放在第一位。西门庆娶孟玉楼的时候，正是他跟潘金莲打得火热的时候。然而在薛嫂介绍完孟玉楼，更确切地说是介绍完她的财物之后，潘金莲立刻就被抛诸脑后了。孟玉楼“手里有一分好钱……好三梭布也有三二百筒。”③西门庆十分心动孟玉楼那一笔可观的财产，他甚至不惜先拿出“六锭——三十两雪花官银”去讨好“姑娘”（老虔婆），投资百两，掳获逾千两，打的一手好算盘。

　　孟玉楼的财富和李瓶儿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第14回，李瓶儿原来的丈夫花子虚家里弟兄间为争遗产打官司，李瓶儿一次就拿出3000两，说是请西门庆代为保管，其实大都被西门庆吞没了。此外，还有“四口描金箱柜，蟒衣玉带，帽顶绦环，提系条脱，值钱珍宝玩好之物”④都一并交给了西门庆。花子虚死后，李瓶儿为向西门庆表明情意，将藏的财物都悉数拿出，让西门庆变卖盖房子使。李瓶儿嫁给西门庆，所带的“家火”更是丰厚，“雇了五六付扛，整抬运四五日”。⑤西门庆娶孟玉楼和李瓶儿，可以说是人财两得，真应了吴神仙所说的“一生多妻财”。

　　二、精打细算，经营生财

　　西门庆聚敛财富的渠道多种多样，但其根基却是建立在商业经营之上，他用的是长途贩运和设店经营，通过设店经营和长途贩运的生意经，使资本急剧增值。

　　（一）长途贩运

　　长途贩运就是在“外边江湖上走标船”，直接从产地采购，中间不经过客贩，减少了一层盘剥，获利就更可观。西门庆的父亲西门达曾“远走川广贩卖药材”；西门庆后来主要经营的就是丝绸布匹，他多次派人沿南北大运河南下，到南京、湖州、松江、杭州等地贩运绸缎、布匹，经大运河至临清和清河码头，再转手高价出售。后期，西门庆对走标船贩货兴趣越来越大，甚至打算叫伙计韩道国长留南方，专做“买手”置货。第58回，韩道国在杭州置了一万两银子绸绢货物。第67回，西门庆派崔本到湖州买绸子，带了2000两银子，韩道国、来保二人到松江贩布，带了4000两银子，总共6000两。这些巨额采购在商业上应该是大手笔。

　　贩运绸缎布匹、茶叶都是西门庆的“小打小闹”，真正让他获得暴利的是兴贩盐引。盐关系到国计民生，作为商业活动而言，是最有利可图的行业，往往可获取几倍乃至数十倍的利息。西门庆因交通官府，涉足盐引行业，赚了大钱。西门庆通过款待蔡御史，得到蔡御史“比别人的商人早掣取你盐一个月”的承诺，这成为他在兴贩盐引这件事上发财的关键。书中第51回写到西门庆叫韩道国到“扬州支盐去，支出盐来卖了，就叫他往湖州置了丝绸来”，而这些丝绸就是上文曾提到过的价值上万两的“段绢货物”。而货船到了便能“决增十倍之利”，十倍之利，利润的丰厚于此可见一斑。

　　（二）设店经营

　　他经营很多铺子，涉及货物种类多种多样。西门庆子承父业，一开始只有一个生药铺，投入本钱五千两。生药铺是西门庆经营时间最长的一个铺子，生意自是不必说。西门庆发了娶妾横财之后，“又打开门面两间，兑出两千两银子，委付伙计贲地传开解当铺”⑥。而西门庆临终前谈到印子铺占用银二万两，可见印子铺规模比较大，也很赚钱。

　　西门庆与吴二舅合开的绒线铺，生意也是相当好。书中第77回描写了狮子街生意兴隆的盛况：“吴二舅与来昭正挂着花栲栳儿，发卖紬丝绒线丝绵，挤一铺子人做买卖，打发不开。”吴二舅对西门庆说：“一日也攒银钱二十两。”如此算下来每年至少有六七千银的收入。

　　西门庆最大的商铺当数与乔大户合伙经营的段子铺，这个段子铺一开始投进的资本并不多，和乔亲家一起，总共才一千两（各出五百两）。第58回，西门庆派韩道国到杭州，一次就购进“一万两银子锻绢货物”，卸货时，“经济拿钥匙开了那边楼上门，……直卸到掌灯时分”⑦。真是一番巨贾景象啊！后来来保又从南京运货回来，“连行李共装了二十大车”，这二十车至少也是一万多两。段子铺开张头一天，“伙计攒账，就卖了五百余两银子”⑧。这样算来，一年的利润就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三、勾结官府，依势生财

　　媒婆文嫂在王招宣府中对林太太夸说西门庆时说：“县门前西门大老爹，如今见在提刑院做掌刑千户，家中放官吏债……东京蔡太师是他干爷，朱太尉是他卫主，翟管家是他亲家……”⑨从这段话中，不难看出，西门庆走的事“官商一体”的路，他行贿得官，借财生势，又借势发财，再以财行贿，以贿换利，这样官、势、财相结合，最终发家致富、官运亨通。

　　（一）行贿受贿

　　西门庆除了把钱财投资到利润丰厚的金融、丝织等行业，他很清楚在当时的社会想要发财就要交通官府。他勾结官府，行贿受贿，取得了巨额财富。

　　西门庆在贿赂官府、寻觅靠山方面，很舍得花钱。给太师蔡京送的生辰担更是极其丰厚，西门庆遣来保上东京给蔡京送生辰纲，蔡京看了丰厚的礼单，喜不自胜，顺手让西门庆顶了理刑千户的员缺。第二次送蔡京寿诞贺礼，西门庆亲自去，礼物装了足足二十扛，这一次因为送的贺礼多，不仅拜了蔡京为干爷，而且在寿诞正日蔡京“独独请他一个”，他后来的升迁也就在预料之中了，由副千户转为正千户。上至封疆大吏蔡太师、御史，下至地方税吏、提刑，西门庆利用手中的钱财上下打点，使其为之打开方便之门。

　　攀上高官后，西门庆便有恃无恐，公然接受他人的贿赂。扬州盐商王四峰，被安抚使送进了监狱，王四峰送西门庆两千两银子。西门庆从中拿出一千两奉承蔡太师，蔡太师就下书给巡抚侯蒙，将王四峰释放了，而他净赚一千两。身居官位后，西门庆手中的职权也为其谋得不少钱财。苗青伙同船家杀了家主苗员外，本该处以极刑，西门庆收了苗青1000两银子的贿赂，只把船家问斩，而将苗青放走了。他完全把手中的权力当做敛财的资本、赚钱的工具。

　　（二）偷税漏税

　　西门庆在长途贩运过程中，逃避关卡的盘查，逃掉了一大笔税。书中写到西门庆的伙计韩道国从杭州运回一万两货，西门庆交通官府，非常巧妙地混过了关。货物到达临清关钞时，西门庆命令陈经济先去贿赂钱老爹，“教他过税之时青目一二”⑩。待伙计韩道国回来报告说：“通共十大车货，只纳了三十五两钱钞银子。”西门庆听了自然是满心欢喜，甚至愿意“重重买一分礼，谢那钱老爹”。这个方法屡试不爽，来保从南京运回的货，也采用了同样的手段逃避了税收。偷税漏税在西门庆的生意中时常可见，没有了这项支出，西门庆获得了更高利润的财富。

　　西门庆从一介乡民做到宰相的干儿子，从破落户“西门大郎”到富甲一方的“西门大官人”，最终甚至做到了能与地方官吏平起平坐的“西门大爹”，不得不承认其手段高超、善于经商，非一般的小商人所能相比。作者通过展示西门庆生活的方方面面，形象直观地反映了不少明代后期商人、商品和商业经营的鲜活场景。

　　注释：

　　①②③④⑤⑥⑦⑧⑨⑩兰陵笑笑生.刘心武（评点）.金瓶梅词话[M].广西：漓江出版社，2012：11，872-873，51，117，168，179，570，586，701，556.

　　参考文献：

　　[1]陈诏.金瓶梅小考[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99.

　　[2]鲁迅.中国小说史略？ 汉文学史纲要[M].江西：二十一世纪出版社，2010.|

　　[3]孙逊.西门庆：中国封建经济和早期商品经济杂交而生的畸形儿[J].文学遗产，1994（04）.

　　[4]卢兴基.金瓶梅——16世纪一个新兴商人的悲剧[J].中国社会科学，198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