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工业大学，天津 300401）
宋代词人众多，后人世称“红艳诗人”的南宋朱淑真，是一位与李清照齐名的女词人，也是宋代以来留存作品最丰富的女词人。朱淑真生于北宋（约1079—1028）到南宋初年（约1131—1133）的官宦世家，浙江钱塘（今杭州）人，自号幽栖居士①。
关于宋代庭院我国学者从不同方面做了研究，如刘致平的《中国居住建筑史》中将宋代各阶层人们居住建筑的发展情况，记述成篇，展开研讨；《闺阁园林间的浅吟低唱——从宋词看宋代闺阁的园林情调》是从宋词的角度研究闺阁园林；《两宋时期的中国民居与居住形态》是在民居的建筑行为和生活居住行为的基础之上，对宋代的居民和生活居住方式进行研究，并对宋代房屋的居住空间结构的全面描述与多角度分析。
对宋代朱淑真庭院的研究，从《朱淑真集注》中分析庭院诗词，参考宋代绘画中直观的庭院住宅，结合宋代发布的记录建筑设计、施工的《营造法式》，研究诗人的生活环境、生活空间和居住情感，探讨朱淑真庭院的状况，同时也借以审视，寻求对于当代庭院的设计启发。
一、朱淑真庭院现存景观
（一）朱淑真庭院现存景观
路仲古镇距浙江海宁市区7公里，位于斜桥镇政府东侧，洛塘河旁。古镇由庆云街、卡森卫星城、路仲街、祝场街及金石敦组成。区域面积2.4平方公里，共有17个居民小组，总户数1402户（含集体户），户籍人口984人，外来人员2160余人。朱淑真故居目前是海宁市文保单位，现在已经出租给了贵州大关的一名外来打工人员，院落外种满了各种蔬菜，斑驳外墙遮蔽了院内的残垣断壁，5m×9m的庭院内晾晒的衣服虽然不雅倒也增添了些许的生气，现在庭院幽静仍在，只是故居疏于修复有些凋零破落。（图1）
（二）朱淑真诗词中的庭院景观
从朱淑真的诗中，我们可以看到庭院营造手法。比如《喜晴》中“远山如画展帏幈”“对景如何可遣怀”等诗句中描写诗人在楼上，望远山风景如画，其中蕴含着借景、障景等景观设计手法。《暮春三首·其一》中可以看出诗人窗前种植榆树、海棠，墙角处有苔藓，庭院内有槐树、柳树、竹子等绿植。“移床借月卧中庭”“庭前橘带黄”中描绘的是前庭、中庭景色及其院落四季的景观。
由于朱淑真博古通今，能书善画，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才女，因此整个庭院通过诗词的描述而富有艺术性，其艺术表现在于它的象征性。抽象的情感表达在庭院景观中得到了生动诠释，特别是四时之景与植物配置，有独到之处，也为后世的景观营造提供了借鉴价值。
二、宋代庭院景观构成要素
通过《朱淑真集注》中宋代庭院诗词的整理，本文主要从围合、实体、虚体三个方面阐述庭院要素。围合要素包括垂直立面的房屋、建筑围墙等，以及水平平面的地面、水面、屋面和天空；实体要素包括人工实体和自然实体两部分，人工实体要素有亭台楼阁、秋千、桌凳等，自然实体要素则包括植物、山石、水景等构成要素；虚体要素主要指空间景观组织关系。（一） 围合要素
垂直立面
图1 朱淑真故居庭院现状
1.建筑围合
宋代受唐代的影响，建筑围合仍然保持与其连续统一。宋代开始庭院尺度变小，四周有高墙围绕，由于在院内设有精致的绿植，使得庭院的建筑景观与庭院景观融为一体，具有美学意义。
从遗留下来的画中可以看到宋代城市的民居建筑多使用木、竹、草、泥、砖、瓦、石等建造材料，整体住宅平面多为长方形。
2.院墙
院墙是传统庭院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可以改变庭院空间，丰富空间层次，引导人的视线和行为。根据各自家庭的经济状况所选用的材质也不同，宋代士大夫常常把自家院落粉刷成白色也叫“粉墙”。普通人用竹子做竹篱笆，也有的用低洼土墙。从朱淑真诗词《书窗即事》“蜂蝶飞过粉墙西”中可以看出，朱淑真庭院利用的是较为封闭的粉墙，这里的粉是强调白色的粉刷墙。这种院墙可以满足人们对宁静淡雅的居住要求，使居住环境优雅，有生活气息。
3.廊
廊作为边界围合的中介空间，可以丰富院落的空间层次，也是居住者喜欢巡游的一个场所。在朱淑真的诗词中，“廊”在词中并没有出现，推测她当时居住的庭院内没有长廊的建筑。一般江浙的民居面积较小，除了私家园林会设置一些庭廊，在普通民居的庭院空间中是不允许的。
4.门
门作为最普通的庭院大门，在朱淑真诗词中常常出现。门是传统宅院的起点，作为开始的入口，形成的不同空间转换、分离和指引，给空间增加了丰富感和层次感，形成引人入胜的空间境界。尤其体现在“门外好禽情分熟”描绘家禽在门外啼叫。从朱淑真的诗词中可以看出，院落门前的溪流，尽显江南水乡风貌。
5.窗
窗在传统建筑中，大多时候也作为庭院构成要素统一安排，它同样也有收集光照、通风换气和借景的作用。如《春日杂书十首·其四》：“日移花影上窗香”。窗户对于在室内的人来说，白天可收集光照，诗人透过窗看庭院的景色也具有借景的作用，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有通风换气的作用。
水平平面
6.地面
宋代庭院地面铺装根据使用功能的不同其铺装材质通常也各不相同。在满足基本交通功能之外，根据院落主人的喜好，选不同的材质、样式等，以增加院落的情趣。在朱淑真的诗词《晴和》中描写的庭院小径中的设计更加宽阔，人可以在庭院中自由闲逛。
7.水面
水面对于庭院来说，游赏价值大于其实用的价值。它在庭院中一般以水体的形态与庭院其他要素组合。水中可以养鱼和种植水生植物，供人游赏。同时水可以将周围的环境映入水中，与浮水植物，水中的鱼随着季节、天气的变化共同构成一幅充满意境的动态画面。
8.屋面
屋面指的是屋顶部分的遮盖物，作为建筑空间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建筑设施有一个保温、防水的功能。屋顶受建筑构建在高度和宽度划分的影响，空间的灵活性比较大。
9.天空
天空是传统的庭院构成要素，天空中的所有景物都被借到庭院景观中。如蓝天白云、雨雪风霜在自然条件下成景。天空作为庭院环境的总基调，随着季节、天气、天色的变化，庭院环境的基调也会不同。
（二） 实体要素
人工实体要素传统庭院中的建筑小品如亭台楼阁、秋千、桌凳等，在为人们提供观赏休憩的功能基础上，还可用于美化环境和装饰庭院空间，以增加庭院趣味。
1.亭台楼阁
亭是庭院景观的一部分，选择建造的位置很重要。通常要考虑两点，不仅考虑停留下来的人有的看，也要考虑其应具有衬托庭院美景的作用。
台是最常见的过渡空间方式。台与楼在庭院中的作用相一致，站在高台上欣赏庭院，又是另一番景象。
阁与楼都是一种建筑类型，楼平面一般以方方正正的矩形为多。阁通常被认为一层架空，从二层开始为房屋空间，阁与门联系密切，后来阁也被认为是存放东西之用，如藏书阁、藏经阁等。阁的造型较为丰富多变。
2.秋千
秋千是古代女性娱乐玩耍用的工具，在朱淑真的《生查子》中“闲却秋千索”描写了静态的秋千在院落中闲却；从朱淑真的词中“秋千”等词的频繁出现，可见这是当时庭院的基础设施。
3.桌凳
桌子和凳子是庭院中非常普遍的景观设施。宋画中常见其置于参天古木下，设有石桌石凳供人休闲娱乐，体现出宋人的自然之趣。
自然实体要素
庭院中的自然元素包括植物、石头和水景等组成部分。这些要素不仅可以调整院落的环境，也可以延展空间，引用外景达到人与自然的和谐。
4.花木
从朱淑真的诗词里有多于五十首的以花木为题的诗词。根据《朱淑真集注》中所提及的花木有柳树、杏树、梅花等二十多种花木。承宋代爱梅之风，朱淑真对梅花的描写最多，尤其是梅花高洁孤傲、坚忍不拔的精神与作者自身敢于反抗封建压迫，追求独立的性格不谋而合。例如，《春词二首》写庭院海棠，《秋夜》中描写梧桐的诗词。因此，从词人在院落种植中有所选择这一点可以揭示出院落主人的性格特点，这也反映了词人对于自然的追求。从朱淑真的370多首词中分析花木在词中出现的频率，列表如下：（表1）
表1 花木种类及在诗词中出现次数统计
通过分析朱淑真庭院中的花木类型，一方面客观地反映了江南的地理气候条件，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受特定时期的文化心理的影响。
5.山石
庭院的山体和石头根据庭院空间的大小而有不同。大型的庭院可以借助山脉和河流进行景观布置，小庭院可以引用真正山体的余脉或者利用石头模拟出山脉，即假山制造景观，将这些石头巧妙地堆叠在一起可以呈现雄奇险秀的艺术效果。
6.水景
水景也是庭院中必不可少的元素。水景在庭院中令人赏心悦目，水中倒影也是传统庭院中拓展空间的有效手段之一。风吹过水面，泛起涟漪起伏波动，同时，水可以调节环境，营造出清新宜人的小气候，因此在庭院被广泛应用。
（三）虚体要素
1.空间要素庭院空间作为一种特殊的空间形态，具有行为、空间、生态等多方面功能，因此虚体空间要素在庭院营造活动中有着重要的作用。
2.空间类型
庭院是宋人室外活动最为频繁的场所。宋代在封建礼教的约束下，将女性禁锢在非常狭小的空间中。庭院空间是客观存在的，作为宋人室外活动最为频繁的场所，其一般可以分为四种类型：中心的开放空间，定向性的开放空间，线性空间，组合型空间。
（1）中心的开放空间
中心的开放空间指的是中心周围开放的空间，这是宋代典型的庭院空间。这种形状下的空间限制了人们的活动，中心空间开敞是其庭院主要特性。树木或其他景物必须布置在空间边缘。
（2）定向性的开放空间
定向开放空间适合庭院外的景观，建筑物所包围的空间形成有限的空间，此时，将开放方向指向想要开放的空间以形成定向开口。定向空间具有极强的方向性。
（3）线性空间
线性空间比其他空间更长，并且在线性空间的两端各有开口。典型的为廊道空间，景观布置在空间沿线两边。
（4）组合型空间
组合线性空间从一端到另一端不是简单的直线空间，这个空间在角落处是连续的，并且每个空间有时是隐现的②。
上述空间彼此组合可以形成更大的空间序列。宋代绘画中的民居庭院布局是由建筑、墙和室外空间组合，通过一定的排布而形成的。从建筑单体出发，研究墙体和建筑的不同方式的庭院围合。与此同时，宋代绘画在绘画历史中极为突出，通过分析庭院空间平面布局、庭院元素及细部材质等方面，探讨宋代庭院的空间层次和显著的江南地域特色。
三、 空间组织与形态
（一）空间组织
在庭院空间组织中，人们通过不同的空间获得次序感。空间、时间、情感构成庭院空间组织。宋代朱淑真庭院空间仅从现有的古籍里很难证实其具体的空间序列，我们以时间、空间和行为三个方面的假设为前提，构建一个简单的时空模型。（二） 空间形态
经过分类统计宋代绘画中民居的形态，结合考古发掘和文献进行对比分析，在宋代，普通民居按平面分为四合院、三合院、工字屋等。从宋代民居庭院图表中可以看出，其庭院围合程度逐渐降低。（表2）宋代绘画中表现的理想庭院重视空间的气韵和意境，从建筑围绕人的格局可以表现出以人为本的实用性，以及民间住宅对平淡天然的空间意境的营造。同时从民居的不同建造形式可以看出理性的构造规范。通过绘画比较可以看出古人的审美意识和传统观念。
表2 宋代民居形制
四、总结
在宋代，江南建筑轻盈简约、颜色清雅，与河水相连，空间轮廓柔和，街巷高低起伏，景观错落有致，这些都是形成庭院空间的重要元素。许多词客骚人，都乐此不疲地去经营自己的庭院，他们喜欢拥有自己亲手打造的天地。从当代尚存的朱淑真院落中，结合其诗词的描摹，我们可以感受到朱淑真对其庭院有着万种心绪。她或是在庭院中写诗词歌赋吟咏其生活环境，或是种植花草丰富院落以陶冶情操。从诗词中看出，朱淑真营造的庭院注重与自然的融合，联结天地本源，感受四季变换，最终达到天地合一的境界。
庭院如何布局，会受到宋代房屋建造制度及其地域条件的约束，但庭院如何布置却是居者心中理想的人居环境的影射。通过诗词来分析朱淑真的庭院，了解宋代人如何将自然美与人工美进行重构，进而打造出源于自然而又高于自然的人居环境，这正是现代庭院设计的更高追求。■
注释：
①〔宋〕朱淑真，撰；〔宋〕郑元佐，注.朱淑真集注[M].北京：中华书局出版社，2016：273-274.
②臧洋.浅谈庭院空间的营造技巧[J].美术大观，2012（11）：104.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