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你是洪荒时代的幸运者

我读着指路经  跟着你

你是迷路的猎狗

在森林中  找寻  我做起猎手

你是朝我奔来的祖界

你

不是天堂

你是朝我狂怒的先辈

你

不是天使

你是我最终的归宿  祖界

你与森林在滚滚涌向

上古的洪荒

倒下的是猎狗

变成养料

用眼泪调和

用鲜血伴匀

在太阳和月亮下

避开星星种植一片梦

大山深处

一位老妇在嘶叫

悲凄 没有声音

孩子们还在啃着大坨的牛肉

我的眼前

只有……

河

一场山雨扯碎了夕阳的彩裙

粗野的山洪

搅动了清澈的小溪

羞涩的波纹醉了故乡的山野

于是一轮朝阳在晨雾中

在炊烟里挑逗跳跃

在乡间枝头快乐倘佯

晨风中回荡着阿冉温情的歌谣

柔情弥漫在宁静的山乡

波光照映阿冉婀娜的丰腴

成就一幅童年缤纷的画卷

水花撞碎孩童悠悠的牧歌

故乡的小河

你有过曾经丰腴的故事

你可曾记得

与小鸟私语

与露珠嬉戏的孩童

在一个月亮与太阳交汇的早晨

他走过了山岗

三十年的时光更是记忆你的婀娜

你不倦地悄然流淌

轻抚着岁月的缠绵

无悔地呵护

那片片风景和每一位过客

故乡的小河

你曾有过浪花和小鱼

你曾有过奔腾的气魄

用浪花细数着每一个日出日落

用波光抚慰着每一条小鱼

日渐消瘦的小河如今少了律动

荞麦依旧在溪边守望

小鸟的欢唱依旧点缀乡间的原野

轻吟昨日的记忆

捧一把清澈的溪水

洗涤一路的尘土

轻抚过往的点点滴滴

故乡的小河

如今 那个瘦弱的小孩

已经成熟了太多的思绪

但他仍就不能忘却

在你怀抱中嬉戏

喜欢你弄湿他的一路

拥住你的面庞亲吻

问一问 故乡的小河

你如今还是那么调皮吗

你要去哪里

是否会和我一样

在故乡的泥土中沉醉

故乡的小河

想念你是因为我的童年

你可曾想念过

荡起儿时的梦 魂牵着我

缓缓流过岁月的沧桑

故乡的小河

你的深情让我忘了母亲的叮咛

打捞着掉进小河的月亮

故乡的小河是快乐的

湛蓝清澈的河水淌过山涧

描绘着梦中的花朵

一路欢快的找寻着曾经

故乡的小河

难忘你清冽甘甜的碧波

记忆你和着雨后夜晚的蛙声

用鼾声谱成一曲小夜曲

故乡的小河有我太多的童趣

不论我走多远 多远

如今额头虽已被岁月雕刻满年轮

我梦中的小河依然使我梦绕情牵

林

那一片森林

曾经在大炼钢中哭泣

那一片森林

在一道山脊上

守候了千百年

那片森林

是四大独立白彝的归宿

面积不大

但颗颗都是祖辈的化身

冬天

北风疯狂的喊叫

依佳丽整个一片泥土色

春色被淹没在泥土下

而这片森林依旧春意盎然

春天

瘦弱的小河没有了冲动

北风仍旧疯狂的喊叫

似乎要把春天阻拦

归隐的躯体艰难的滋养着

这片没有鲜花的森林

夏天

贫瘠的山峦托着一个梦

期待了一冬的山雨终于来了

杉树不可一世的旺长

似乎要把蓝天冲破

秋天

那一片森林

时常与哭泣相邻

仰望着蓝天的大树拦腰倒下

架设通往祖界的天梯

有九层亦有七层

亮出灰白色心胸的杉木

在火中与灵魂对白

微风吹过

森林一片安然 

那片树林的后面

是彝人的祖界

风

昨天还是热浪翻滚

今天已有初秋的凉意

从故乡漂飞的薄雾

驻留我的窗外

带来母亲的问候与叮嘱

园中的枝叶 嫣然起舞

迈出秋的轻盈与丰收的期望

恍入中年的心绪

仍就记忆童年那棵核桃树

默数着掉落的核桃

故乡的风

翻过猫儿山

顺着裤裆沟

那风中有花椒的清香

还有那泥土的纯朴

丝丝凉意是母亲的纸扇在摇动

漂落的莫不是母亲思念的泪水

趁着没有月亮窥视的空隙

满吮一口秋雨

细细品味母亲的韵味

一瞬 也就依拥这一瞬

满屋关满那故乡飘来的风

习习的 童年在清新的流涌

徐徐地 岁月的脚印堆积起

红尘的酣畅与空无

满屋飘升着那故乡

草际间虫蜇的呢哝

熟悉又亲近的虫蜇

还是当年那只

且待深夜与星儿同畅

故乡的风

依旧送来遗失的童年

雨

故乡的雨

密密细细

那是阿冉飘逸的秀发

那是天空抖落的恩情

那是母亲叮咛的溢出

故乡的雨

洗涤岁月的风尘

抚慰受伤的心灵

带走远航的心灯

故乡的雨

注满小河

斟满阿普的酒杯

留存沧桑的容颜

故乡的雨

拾取我遗漏的诗稿

千百滴的击打生锈的信仰

执着的注满胸膛

雷声响彻彝乡

是我不息的呐喊

又是阿普的期望

故乡的雨 如丝

如箭 是我思绪的渲染

故乡的雨

漂漂洒洒

沿父亲焦渴的目光

滋养干枯的灵魂

故乡的雨

浸泡无痕的梦境

心底仿佛在呼唤

流浪的魂魄

由远而近   又由近而远

云

曾经的天边

挂着大朵大朵的白云

追逐，搀扶，一片天真烂漫

今天的天边

挂着大朵大朵的黑云

电闪，雷鸣，一片市井波涛

明天的天边

还挂着大朵大朵的……

那片云

在时间的长河中寂寞

你在彼岸

望着你, 无法忘怀

那片云

曾经喧嚷出阳光和忧伤

你在心尖

堵住胸口, 无法呼吸

那片云

明天还会挂在我的天边吗

今夜，与电脑对坐

搜索一片云

将心绪托付

笨重的身体再也无法飞起

唯将满腹的记忆

轻敲指尖

纷纷思念化为朵朵白云

飘在你的天边

那片云

你见与不见都在那挂着

那片云

挪不动

藏着心底没说出口的那句话

你若听见

埋藏了吧

夜很沉默，风无痕

心中那片云

在云里，在心里

让她安静的飘在她自己的天空

月

故乡的月

一端牵着远古

拴在阿普洁白的胡须上

曾经的脚印清晰依旧

一端连着眼前

托在天南海北追梦人的天菩萨上

市场经济的春风佛面而来

毕麽的法铃摇下串串祈富

今夜的月色如银

山风依旧温馨

柔情似水的阿冉

在谁的臂湾依存

思念阿冉均匀如丝的梦湾

清俗的月儿请捎一缕芬芳

给远方的阿冉

让她 同享故乡娇媚的月色

故乡的月

记忆阿冉清辉欲泻的柔情

记忆山雀唱走童年的调皮

风儿 风儿

请放慢你的步韵

可别惊醒童年的天真

别惊醒爱人梦里的青春

享受这人世少有的宁静

朦胧的月夜

唯我的情丝缠绵

记忆你淡雅的微笑

时光让我只能远眺你的回恋

无缘的你我

不是太近就是太远

恋

依佳丽

一个半山坡上的彝村

崎岖的小路上

有我散落的诗稿

阿普啊

散落的是我对你眷恋

依佳丽

生养我的彝村

三锅桩旁的竹席上

有我遗落的笑声

阿普啊

每次回村

送走的是被时光侵蚀的灵魂

依佳丽

被遗忘的彝村

贫瘠的土地上

只有老人和小孩的忙碌

阿普啊

年轻的彝人为何离开你

每次回乡

遗落我多少彷徨的诗稿

依佳丽

漫天的暮雨

淋湿我的心

阿普啊

淋湿的是我对你的思念

依佳丽

晨曦中高昂的鸡鸣

敲醒我沉沉的梦

阿普啊

梦里依稀是你的身影

阿普啊

我悄悄离开你

并不是我的本意

我将永远记忆你的音容

魂

漫漫岁月

日出日落 寒来暑往

欢笑与泪水

浑然地穿梭在每一个日子中

淡而又淡的气息

像一束远方的微光

一叶小草 一滴晨露

孕育依佳丽的激荡

惆怅 感叹 悲叹

不是我的辉煌

美丽依然故我

百皱裙的梳理让我美艳

英雄结的耕耘让我深邃

你的执着让我期望

泥土下孕育着我的激情

寒来暑往中彰显我的收获

无知的炫耀和狂妄让我深沉

熄灭的火塘是超然的冷漠

白云深处是苏尼多姿的身影

清爽的早晨

公鸡鸣出一片宁静的美丽

无数个日子

串成多彩与灿烂

的岁月

月色下

仍是毕靡那惊心动魄的舞台

招魂 送魂

家

在外漂泊已半辈

只有在你—依佳丽

才让我感受到怀抱的温暖

若即若离的思念

只在找寻一种感觉

一种真实的 冥冥中的家

因为我的魂还在你的梦里

依佳丽 此刻

我宁静的躺在你的怀里

重新品味你的奶水

没有思绪 没有梦想

一切只在一份安祥

绿色是你的全部

你把所有的梦托付给了天菩萨

纯朴的依佳丽

没有鲜艳的外衣

没有丰硕的家产

有的是你的一片执着

春天的油菜花是你的笑容

接天的洋芋花是你的盛装

冬天里 那片

仍旧春意盎然的杉树林

是你

通往祖界的天梯

依佳丽 此时

我深情的吮吸着你乳汁

所有的玉米林都是我的地毯

耳边飘过你迷人的生长

靓丽的阿冉早已是别人的新娘

依佳丽 你让我的艳遇早已散失

但我不想放弃这种绝妙的感觉

因为依佳丽原本就有雌性的温柔美

是一位成熟丰腴的异性

让我终生向往

不管我在静坐 还是在行走 还是睡眠

注：依佳丽是笔者的家乡，位于越西县北部白果乡。

此组诗发表在2011年《文昌文艺》第一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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