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思倩

　　摘 要：在解决涉外监护法律关系纠纷的实践中，当事双方越来越追求精确的费用计算和监护责任划分，而保护被监护人的利益这一基本目标却在纠纷解决中渐渐丧失话语权。如何保护被监护人的利益，进行公平合理的责任划分，可以在有利于保护被监护人权益的原则适用中找到答案。

　　关键词：被监护人权益;涉外民事法律关系适用;监护

　　一、引言

　　涉外监护法律关系的法律适用问题，在各国国内立法和国际公约中都能找到相应的解决方案，且大部分国家都在国内立法中确立适用被监护人的属人法的原则性规定。二十世纪初，海牙国际私法会议主持订立了两个公约，即1902年《未成年人监护公约》和1905年《禁治产及类似保护措施公约》，分别对未成年人和禁治产人监护法律适用作了规定，同样也是承认被监护人的属人法的首先适用。然而，仅仅适用属人法并不能确保责任分担的公平合理，也未必能呼应保护被监护人利益的法律设计目的。在这种情况下，有利于被监护人权益的适用原则开始得到重视。

　　二、Michael BAST v. Shelley R. ROSSOFF案法律适用分析

　　由于美国各州法律规定存在差异，跨州的监护权纠纷中也容易产生法律适用争议。在Michael BAST v. Shelley R. ROSSOFF一案中，当事人双方就孩子的监护权和探视问题制定协议得到解决，共同做出共同监护决定，并达成“共享时间分配”的规定。原告（父亲）应从星期三晚上到星期日晚上，每隔几个星期，在另一个星期的星期三晚上到星期四上午带着他的女儿，但没有预先确定的休假时间表，由各方在临时基础上处理这一问题。而后，父母双方就抚养费用计算问题产生争议并诉诸法院。父亲主张纽约州最高法院不恰当地采用“（f）款”因素，没有首先根据CSSA（Child Support Standards Act，以下均使用“CSSA”）规定的法定公式“三步法”确定基本的儿童抚养义务。并认为，在如何计算子女抚养费用上应采取“比例抵消公式”，该公式将根据其与女儿相处的时间相较于母亲更长，减少其子女抚养义务。

　　“共同监护”这一概念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为应对来自父权组织的施压而得到发展，1987年三个州认可了共同监护，而另有八个州也通过判例对此加以认可。“共同监护”的具体含义因州而异。例如，在加州，其法定含义为“共同的实际身体监护和共同的法律监护权”;而在纽约，“共同监护”一词一般仅指“共同的法律监护权”。

　　在本案中，双方的争议焦点在于CSSA是否适用于共同监护案件，以及父亲主张的比例抵消公式能否予以适用。

　　从CSSA的措辞来看，CSSA并未在其话语体系中使用“监护父母”与“非监护父母”的表达，这表明该法案有适用于共同监护案件的弹性空间。仅仅因为CSSA在司法实践中一般适用于可以确定主要监护方的案件而否定CSSA对于共同监护案件的适用是很片面的。再次，考察该法案的立法历史可以发现，在CSSA颁布时纽约已经出现了共同监护的案件，并且得到了立法机关的关注，且当时至少有两项立法提案提议，在父母共同监护子女时调整关于子女抚养费的规定。我们完全可以推定，CSSA出台时立法机关已经考虑到是否应就共同监护而对CSSA的适用做出例外规定，但立法机关最终选择放弃这一构想，并未做出例外规定，将CSSA适用共同监护案件的立法倾向便也不言而喻。因此，将CSSA适用于共同监护案件是完全正当的。

　　至于父亲主张适用的比例抵消公式（proportional offset），是由个别州回应联邦政府的要求提出的儿童抚养标准计算方法，将根据父亲陪伴女儿的时间更长而减少其抚养费用的数额。各州的儿童抚养法规在适用于共同监护案件时存在很大差异。一些州采用了一种公式：非监护父母与孩子在一起的时间一旦达到某一阈值后，便可减少非监护人的儿童抚养费。例如，在科罗拉多州，该阈值是92个通宵。一旦非监护父母与孩子相处的时间达到该阈值的25%，其需要支付的抚养费将按比例减少。有些州没有机械的规定，但允许根据与另一方的“大量时间”对抚养费标准数额进行调整，如在佛罗里达州连续探访超过28天可能导致儿童抚养费暂时减少不超过50%。在其他一些州，如马萨诸塞州的指导方针指出他们“不适用”共同监护，也就是说，“额外探访”并不影响抚养费数额。

　　毫无疑问，CSSA是在全国范围内适用的儿童抚养标准法案。联邦的立法机构并没有承认和拟定一个明确的比例抵消公式格式，比例抵消公式或许在各州范围内可以适用但涉及跨州案件时或者在联邦范围内讨论时，其效力必然要低于CSSA。此外，比例抵消公式鼓励父母寻求更多的监护时间来减少抚养义务，抵消掉父母大部分的抚养费，剥夺了孩子的资源，这与CSSA的主要目标之一——增加子女抚养金，使儿童不会“不公平地承担父母分居的经济负担”相悖，也与适用有利于被监护人的法律的原则背道而驰。再者，比例抵消公式适用的可操作性差，难以计算父母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加剧了抚养责任承担的不确定性和可能导致的不公平。因此，我们完全可以得出结论，比例抵消公式并不适用于此案。

　　的确，CSSA规定之下，应当先按照三步法计算出基本的双方抚养费数额，再辅之以《家庭关系法》240（1-b）（f）款中的“因素”综合考虑分配公平。父亲指出的适用顺序错误确实应当予以更正，上诉法院也承认这一点。三步法基本步骤为：一是确定双方的总收入;二是扣除纽约市或扬克斯市实际缴纳的所得税和FICA实际缴纳的所得税;三是通过将父母的总收入乘以适当的百分比，然后按双方之间的金额进行预评级来确定基本抚养费用。

　　当父母的总收入超过$80 000时，法院应通过考虑f因素（包括监护和非监护父母的经济收入、孩子的特殊需要和天赋、父母将为照料子女作出的非金钱贡献、父母任何一方的教育需要以及法院认定的任何其他相关因素）和子女抚养百分比来确定超过80 000美元的子女抚养额。

　　在本案中，父亲年收入为$76 876，母亲年收入为$83 118。孩子除了父母的财产外没有其他财产，且父母没有大量的财产。父母没有教育需求，而孩子也没有“特殊需求”。在抚养期间，父母双方都会为照顾孩子做出大量的非金钱贡献。至于其他因素，例如法院知道父亲为了给女儿和她的衣服提供空间，买了一套比他自己需要的更大的两间卧室的公寓。最终，法院確定由父亲支付给母亲的子女抚养费为每月750美元。此外，父亲还要承担48%的儿童看护费用和48%的私立学校和女儿的医疗保健费用。

　　三、涉外监护中有利于保护被监护人权益原则的价值

　　监护制度在民法体系中起着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合理的监护安排将切实地影响着被监护人的众多权益。而涉外监护中，涉及到不同国家地区的法律制度安排，或多或少都会增添当事双方对监护责任的分配争议。面对各种不同的监护责任安排主张，权衡标准应当始终如一——是否有利于保护被监护人权益。唯有如此，才能确保回应监护制度设立的初衷，被监护人的利益不被无端减损。再者，对于社会秩序的维护和社会道德的推崇，亦能发挥一定作用，避免出现为了减少监护义务而空有其表地增加陪伴时间却不真正尽到抚养义务的违背公序良俗的现象。同时，也有助于抛开数字上的逻辑正确和数量上的数值平等，实现法律所内涵的“公平、正义”价值理念。

　　四、结语

　　重视涉外监护民事法律关系中有利于保护被监护人权益原则的价值，应当成为理论和实务界的趋势。当然，这一原则的适用相较于机械的计算公式，无疑给予了法官一定的自由裁量权。如何确保自由裁量权不被滥用，也是我们需要加以关注和完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