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从尼采思想的源头——“审美形而上学”的命题出发,从“上帝之死孕育着美的理想”“追求强力的意志是生命的源动力”“永恒回归指向审美的形而上学世界”三部分论出:“查拉图斯特拉作为‘美的理想指引人类自我超越与救赎”。
关键词:超人;美的理想 ;审美形而上学
一、引言
起源于尼采《悲剧的诞生》的酒神世界观从审美形而上学的高度对世界提供出一种纯粹的审美性解读,衍生出超人哲学、权力意志等话题,以往对超人哲学的理解似乎与美学无太多关联,而本文将查拉图斯特拉作为一种“美的理想”是看待尼采超人哲学的另一种视角。古典美学言鉴赏无客观规则,鉴赏的原型只是一个理念(理性概念),是理智所难以认知的问题。康德说“美的理想只可以期望于人的形象”。人是最接近于流动之美的固着之美。可以说,人类作为理智者,沟通自然界和理念世界,是世间一切对象中的完善性的理想,解释、展示并守护美的意义。人不仅可以认识美,亦可成为美。尼采提出“审美形而上学”的命题,将人生和审美联系起来,延续了审美的救赎功能,诉诸于“美的理想”以追求人类自由解放。其美学思想不与“真”“善”相关,而与“爱”相关,他对于美的理想以酒神精灵查拉图斯特拉为言说者和承担者,通过向人类传递一种超人哲学的智慧而发扬。
本文建立在这样一个命题之上:美的理想指引人类自我超越与救赎。就查拉图斯特拉本人而言,他是审美人和审美对象的二重合体,是极具酒神精神的美的形象。他是哲学诗人、会跳舞的神、是“酒神精灵”,他一边流泪一边欢笑着升高。他主动向人间袭来,有别于宗教的布道,他不是带着让人们昄依他、信奉他以获得救赎的目的,而是冲破信仰和道德的强制性与权威性,颠覆以往价值的精神统治,教导人们从自身出发,充分发挥个人主动性成为超人一般的强者。查拉图斯特拉带着最广博和深沉的爱和智慧走向人间,他看到脱胎于人而优于人的超人形象对于人的自我提升和超越有审美意义上的救赎性,引导人们将生存提升到审美的形而上学世界。
二、“上帝之死”孕育着美的理想
“上帝已死”的狂言孕育着一种美的理想信念。不同于传统宗教对上帝的“爱”与“信”。这种对美的理想的追求极具悲剧性与创造性。这种形式中孕育的崇高的升华不在于道德秩序的胜利,而在于生命的形而上的慰藉。查拉图斯特拉面对的大部分群众,即“末人”,像柏拉图所言黑暗洞穴里的囚徒般迟疑、拖沓,他们不是战士,而是看客,被混沌的视野所遮蔽,眼睛也变得混沌,只有少数挣脱了锁链和愿意相信出走之人教导的人才有获得重生的希望。此外,“高人”——市场中走钢索的的人和隐修者作为末人时代的冒险者和遁世者,都不是超人,都不是从“上帝之死”的阴霾中走出的自我超越了的人。然而查拉图斯特拉不是圣者渡人,而是给予自渡的强者智慧。
对于上帝和超人的区分是从与人关系的层面解释的。超人不是第一性的,不是世界万物的本原,也即它没有形而上的意义,因此,他不是造物主,没有生成万物的功能。相反,他需要且能够被人创造出来,他是人类肉体的脱胎和再造,因为人所固有的生育欲和生成欲的意志,人类成为了造物主,他兼具婴儿和产妇的双重身份,将生成欲和生育欲融为一体,人类的创造力使得超人得以被造。查拉图斯特拉亦是这样的双重身份,他自身作为“美的理想”,又因超人的属性使得“美的理想”不仅得以生成而且能够生育,在人间与人类相联而使其理想呈现为永恒回归的力量而接续。查拉图斯特拉打破了固有的创设了万物、给了世界既定规则和秩序的形象、用自己的永生和恩惠来引导人们追逐来世的上帝形象。
三、追求强力的意志是生命的源动力
查拉图斯特拉教导智慧者追求存在的意志不等于追求真理的意志,追求强力意志才是追求真理。他是这样解释“存在”的:人们将“存在”作为对象化的事物纳入想象之中,所有存在便是人们的想象,想象是自由的,但把存在物强行纳入想象,存在便成了不自由。以想象力为中介追求存在还伴随着怀疑,对存在的追寻当然不能是真理。
相反,在人们追求存在的背后,有一个强有力的支撑的意志,便是强力意志,只是人们疏于认识或羞于承认,这是人类最深的本能,也是隐藏着阴暗而最容易堕落为黑暗面的力量——人们想要征服和掌控,想要创造一个服从的世界。
强力意志是从根本上反对人性的“伪”的,不论是虚伪还是人为,它们都是不诚实的隐瞒,强力意志是生命的原力,所有人可以压抑,可以隐藏,但不可抗拒,它本身为生命提供动力。生命不竭,强力意志便不会终结,它向我们展现生命善恶相混,竞相迸发的原始形态,嫉妒、羞怒、控制欲等被视为“恶”的东西同一切“善”一同从生命的原力中生长出来,这种粗糙和混乱是一切生命的本性。所以规定的道德概念都是对生命的误读和遮蔽。
查拉图斯特拉从命令和服从的角度其实反映出人类生存,认识最深层的困境。也许,单从“有生命者都是服从者”的角度,似与强力意志相违,但其实强力意志并非主动划分强者、弱者,它不是恃强凌弱、欺软怕硬的暴徒,它的进发源于生命的本然。它是同生命的优胜劣汰,参差多态相同一的,这也是元初意义上的“人的不平等”。生命本身充满多种可能性,强力意志凭借此壮大自己,超越自己。然而,生命同时也有其规定性,这是人类无法改变、无能为力的,如认识的局限、个人身份、民族的东西。尼采本人所推崇的希腊民族,也被这种深深的“宿命感”,被称作“命运”的东西所触动。面对人、神世界的种种悲剧性,强力意志似乎失效了,它对“命运”失效。强力意志并不是万能的,即使片面发展成强权,它依然是有自身的局限,它不具备宗教的全能的拯救作用。当它化为命令时,看似最具威慑力,但是它有自己的软肋,它需承受服从者的重负和承担风险。但是强力意志本质上是对生命力的“服从”,这种服从使自己成为负重前行的强者。超人对于強力意志的发觉发挥正是引导人们在人间创设一个美丽的“众神世界”。可以说,追求强力意志是生命的源动力,它为人们通达“美的理想”提供永不枯竭的力量。
四、永恒回归指向审美的形而上学世界
“永恒回归”的主题正透露着悲剧的本质:酒神涌向日神的世界,个体自我突破,突破界限,成为世界生灵本身,从而达到一种形而上的审美快感。对世界破环与创造的发展变化被理解为审美快乐与游戏。查拉图斯特拉不是被创设的一个用以反对旧神的新神,他本身没有渴望普遍的受众,他不是为了所有人的顶礼膜拜而自我阐发,他没有传教士,没有信徒,他甚至要亲自对人言说,而也有很多人选择不信任他。查拉图斯特拉的出场一开始就带有酒神的气质,他渗透着“狄奥尼索斯本身的概念”。他是下行到纷杂矛盾的人世而确证了自我的存在,完成了的最高的肯定形式。在与末人交涉的艰难,在人类自身同自己劣根性对抗的痛苦中,兼有重塑生命、寻求超越的巨大幸福与狂喜,而后者是更为本质的。他代表着人类本身潜在的回归性、超越性。他的“袭来”,这样一种不请自来的巧妙出场,正是呼应了一种“回归”的主题。也许,超人概念本来就孕育在人的本能之中。如果说查拉图斯特拉下山、在人间,那么超人就是人类的一种可能性。查拉图斯特拉的“袭来”是尼采受到启示的灵感,一切在最高程度无意发生,没有任何目的性、计划性,正是这样一种机缘,形象和比喻也源于无意识。查拉图斯特拉说“真的好像事物自己向前走来,表示愿意作为比喻。”他不是主张借什么来喻什么,而是在谈到什么的时候,他正是另一种什么,查拉图斯特拉所说的狂热的诗歌式语言大概是一种物我一体的状态。
阿那克萨戈拉著作开头的话语:“泰初万物混沌,然后理性出现,创立秩序。”然而,这种生存论是否足以支撑人类自身、人类因理性的规定而认识到“存在”能否获得自由是可疑的。他的山上恰在说明当人类坦诚得面对自己和自然时,最本真的存在往往不言而喻。查拉图斯特拉不过是指示出生命本来的欲望和情感是不加思考而满溢的。理性对它只能是压制、控制,处于二者巨大矛盾中的个体生命是被扭曲的孤独的存在,不是真实的、自由的存在。反观自身和世界,不去理解和尊重它的本然面目,以强制性的理性规定先入为主地进行统治,显然是对存在的扼杀。
查拉图斯特拉称上山为回家,山野才是他的家,因为他感到比起一个人在山上的孤独,在人群中更孤独。山上和山下象征着两种不同的生存境界。查拉图斯特拉更倾向于山上那种更为自然的审美的生存境界。最本质的东西都在默默自我显现,万物变为主动,展示自己。永恒回归从表现形式看,查拉图斯特拉几次下山,远离了舒适“巢穴”,再隐秘舒坦、酝酿智慧的世外桃源也只能被称为巢穴,这是动物意义上的归宿。然而他生而为人归宿并不在巢穴,而正是在这纷杂的现实世界。永恒回归不在自然,而是在于人世的和谐,内心里与自我的安然相处,置身人世也能进行自我超越。永恒回归不是宗教意义上的轮回,却像是同一母胎中发育出的一样,具有某种相似性、共通性,共同指向了一种生死的同一和联结。死与生并不是彼此的反面,而是包含了一种“关系”意义。变成了动态过程。人们就攀爬在这死生共同缔结的关系网上,彼此有了牵连。永恒回归的最高肯定形式不是纯然的永生。如果生本身就能永恒、自足,它也便谈不上是最高的肯定,是死让生变成了最高的肯定。死给人更大的触动,它是永恒回归进程中更高的一级,它形式上终结,实质却孕育了生的巨大力量,是生的前提。死的承继性、前后延展的作用将生命贯通起来,指向世界的运转之中。永恒回归的思想意在说明源源进发的生命力是联结生死、淡化生死、肯定生命的最高力量。
“美在哪里?就在我必须以全部意志去追求的地方;就在我想爱想死,让形象不仅仅保留在原来的形象上的地方。”审美显然与强力意志相关,这种意志以极大的热情和生命力指引生命朝向美。因为超人在人间,永恒回归所指向的审美的形而上学世界到底在山上还是人间的答案是不言而喻的。查拉图斯特拉上山只是因为对人世间的不满和失望,现存的人世间没有提供出一条回归人性本质的自然与充盈状态的审美救赎之路,如果人人得以成为超人,也不存在山上与山下两个世界的二分了。
五、结语
超人哲学不同于以往哲学严密地论证、概念的推敲、体系的建造。超人哲学用对生命的热爱颠覆着传统认知。为存活而活的人可能无法理解生命的这种狂热性和有趣性。上帝已死,而超人重生。查拉图斯特拉教导人们用欢笑杀死沉重的精神魔鬼。超人揭示出道德的宣讲其实是很虚伪的,对道德的自觉应该有自由的维度,人们可以不耻于承认和言说自己的黑暗面。这种自然真实的状态寄予超人的形象,不是远离现世,不同于彼岸论者对贬义人性的虚空世界的讴歌,而是谈论大地的意义、肯定肉身、宣扬力量、重拾真实的人性。查拉图斯特拉作为“美的理想”教导人们不诉诸于道德、理性和宗教,他的美不与真善相关,只与爱相关。带着对生命和世界的热爱,以精神上的“强”自我提升、复归人性,这便是超人哲学的审美形而上学,审美意义上的自我超越与救赎。
参考文献:
[1]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M].黄敬甫,李柳明,译.北京:中华书局,2013.
[2]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M].孙周兴,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
[3]尼采.悲剧的诞生[M].周國平,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4.
[4]康德.判断力批判[M].邓晓芒,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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