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令
情满溪,柳围堤,
相送离人夕阳西,
回时陇月提。
烟渺渺,
风凄凄,
雨霏霏,
“凭栏处晓风残月”,
侧倚朱门听马蹄,
燕鸥相对飞。
这是一首意境凄迷含羞的送别词。全词以景语结情,熔情入景。词中选取满溪之情、围堤之柳、初升之月、渺渺之烟、凄凄之风、霏霏之雨,寂寒之燕鸥等景象,营造出一个朦胧的境界,有效地渲染、烘托出送者凄迷的心境。
起首一句,写送行途中的情、景。“情满溪,柳围堤,”惜别之情满溪,其含意无异于芳草萋萋,亦是关别情。垂柳围堤,则暗示沿曲曲溪柳送行之远,留恋之情。熔情入景,寓事于景,意蕴包孕很丰富,语言却极简练,只六个字。“相送离人夕阳西”承上,点明送行之事,也点明全词的词旨。即使从早上一直送到夕阳西下,但是千里送行,终有一别,“夕阳西”就是送者不得不止、离人终于别去之时。无限凄惘,见于言外,因为夕阳西下一别,行人已经渐行渐远,则送者不得不返。歇拍即写送者归来所见景象:“回时陇月提。”陇月即山月,山月提升,则天将要黑。可见,送行之人这一天都在送别离人。古人远行,多启程于黎明之前,而这两位直到夕阳西下,才惜别证明两人总是难舍难分,直到夕阳西下才没有办法,不得不分离。“回时”二字,写送者沿送行原路折回。方才顺此路送行,此时逆此路返回,却是孤身一人,唯有提升之陇月,照见形单影只而已。“陇月提”三字,妙景物之特征与情感之特征相似。此句陇月刚刚升起之低垂,与送者心情之低沉,特征完全相同;低垂的陇月,正象征着低沉的心情。
上片描写送别情境,下片则转写别后情境。过片三句,纯为景语,写的是:夜幕之后,山水原野,烟霭渺渺笼罩,寒风凄凄交加,寒雨菲菲的凄凉。而送者的心灵,在夜幕下同样笼罩凄迷怅惘之中,这景语又正象喻着心情。这三句不但有景象吻合心情之妙,而且有声情吻合词情之妙。这三句共九字,字字皆阴平,构成凄凉之调,读来愈觉其凄楚。“凭栏处晓风残月,侧倚朱门听马蹄”写:送者已回到家门,可是仍不能平静,尤其在这种“晓风”、“残月”的心境下(这里不是写实,而是需写一种心境),因为家门反而触动了伤心怀抱,所以送者转过身来,肩膀侧倚朱门,面向远方,重新举目眺望行人所去的方向,可是,只听得路上因为天黑急忙赶路过往行人的马蹄声,再也不见那离人的影子,声声马蹄想必紧揪着送者的心。结句“燕鸥相对飞”将凄迷的词情推到极致:此时,天地间唯有那渺渺晓烟中飞来飞去的燕鸥,与孤独的送者相对。人鸥相对,只是一片静默而已;这静默之中,包含着无限的悲哀。此句还含蓄地点出送者为女性,行人为男性。再加上前面的“凭栏处晓风残月”,还可以知道这是一位才女,因为这句是用别人的诗句来表达此刻她的心境的,古时候能懂得用诗句来抒情通常都是才女,而不是一般的村妇所能为的。温庭筠《河传》词云:“若耶溪,溪水西,柳堤,不闻郎马嘶”,可与此词参看。抒情主人公送行归家,闻路上马嘶声,犹倚门倾耳而听。一个“听”字,写出其心动神驰之状,而一个“侧”字,则其念兹兹之情亦可想。骑马去者必为情郎,则“倚朱门”者自是怨女。对此作者偏不于明处交代,只从“听马蹄”一幕曲折透出。一个才女、怨女的相思是何等的惆怅,何等的让人心痛和怜悯呀!
此词的一个显著特色是词调声情与词情妙合无间。全词用平声,其音低抑,如诉如泣,而且句句押韵,韵脚既极密,声情便紧促。特别是过片三句,全用阴平声,尤见低抑。低抑的韵脚、字声与急密的韵位构成一部声情悱恻的凄调,与词情表里一致,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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