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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纹

时间:2011/10/12 作者: 汲馨 热度: 996954

  本来我只是打算和某人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的。结果我被玩笑了,狠狠地。
  
  故事起因是这样的:我有一个网友L,我也不知道L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像春天的草忽然就冒出来的。反正后来我们成了朋友,因为L一直喊我师姐,一时间让我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所以我欣欣然就和L打成了一片。
  
  我无比坦白的对L说,我很喜欢和陌生人聊天。L并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我自作多情的补充说,因为彼此间都不认识,所以可以随心所欲,毫无顾忌,以至于畅所欲言。
  
  可能因为我的斩钉截铁,开门见山。让L从一开始就觉得我丝毫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主,所以后来L一直是我忠实的听众,安安静静的听我喋喋不休的絮语亦或者是抱怨。
  
  有一天L突然问我长得那么漂亮为什么还不谈朋友。我暗自好笑,这家伙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不想谈就不想谈有什么为什么好言。我在键盘上修修改改敲打出上面那句话后,就在要发送的那一瞬间,我鬼使神差的改变了主意。我本来就是一个善变的人,我的任何改变都不足为奇。
  
  你有没有听过断纹?我问L。这起缘于我曾几何时看的《知音》上的一篇感人肺腑的小说。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搞清楚当时怎么就问了,也许是命中注定吧。
  
  知道。L没过多时认认真真的回到。我右手支撑着昏昏欲睡的脑袋,左手敲着桌子。眼睛半眯着盯着蓝白相间的幽幽的闪着诡异光芒的屏幕旁华麟的照片。
  
  小师姐,你哪条纹断了?L很快发过一串触目惊心的大红字。
  
  断?呵呵,我神经兮兮的笑了起来。百无聊奈的扳过我的右手,好好的,一条纹都没有断。反正无聊也是无聊,我就随便看了一下我的左手。笑容肯定是一瞬间就定格在了脸上,我能想象出我当时十二万分僵硬的表情,一定恐怖到了极致。
  
  我左手掌纹赫然断了!而且远远不止一条那么简单。事业,爱情,生命。三条,无一幸免!
  
  我看着纵横交错,从不曾留心过的乱七八糟的一塌糊涂的掌纹,睡意荡然无存。三条较为粗壮的线统统在三分之一处生生的被命运无情的折断,沿着各自的轨迹背道而驰。就像我和华麟。
  
  没什么!我困了,我要睡觉了。我匆匆的下了线,草草的关了电脑。好像突然被这铺天盖地的黑夜重重咬了一口,疼痛排山倒海的向我袭来。霎时间将我湮没,悄无声息。
  
  手机忽然亮了,我一把将它握在掌心。却是冷冷的提示要不要关机,眼泪猝不及防的就掉了下来。落进我孤零零的脖子里,不胜清凉!
  
  发件箱里满满的是要发给一个人的短信,收件箱里却从没有见他的一条,半条。我没有关机,把手机放在里我心脏最近的地方。为的是第一时间看到他发过来的短信。辐射死我吧!反正都不再在乎了。
  
  我总是煞费苦心而且用心良苦。他总是若无其事,装作不了解。
  
  传说掌心断纹的人活不过二十岁。
  
  我还有两天就十九岁了。二十岁,近在咫尺。并非遥遥无期。我将我的脚伸出被子,暴露在寒气逼人的夜色里。我明显在流汗,我感觉自己热的快要燃烧起来似的。恐惧顷刻之间蔓延开来,就像离离原上的火焰,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谎言说多了就会变成真的。
  
  漫长的前半夜我不断的辗转反侧,却始终无法入睡。索性踢掉被子,爬起来,戴上耳机听歌。我将音量开到最大,大得没带耳塞都可以听到,同宿舍的焦躁不安的翻过身,拉过被子捂住继续睡。
  
  声音确实很大,震得耳膜“嗡嗡”的响个不停。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爱煞了王菲空灵的不带杂质的声音。她的歌,一遍一遍,一年一年总是听不厌。脑海中不停的闪现着断了的掌纹,每想一次心脏就莫名其妙的抽搐起来,它已经成为了另一个华麟,成为了我心口的另一颗——朱砂痣。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你不喜欢我,我却还死心塌地爱着你。我打开手电筒,暗淡的橘黄色的灯光打在我的掌心。我的爱情线很粗,是三条里最粗的一条,从显眼的主线上又生长出很多发达枝丫,如果它没有拦腰截断的话,堪称完美吧,我自恋的想。
  
  我的生命线从开始到结束,一直都很微弱、是三条线里最浅的一条,若有似无的。毕竟我已经是死了很多次的人了。可是,它为什么狠心的要断掉呢?
  
  以前总埋怨黑夜太短,没有足够的时间睡觉。现在,黑夜蓦地变得比我的生命还要漫长。窗外,浓的散不开的黑,突如其来晕不开的愁,百转千绕解不开的结。我快被压得喘不过起来。
  
  华麟,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让我觉得如此挫败。不谦虚的说,从来只有我让男人碰壁,吃闭门羹的。一向高高在上的我,为了华麟卑微到了尘埃里,却没有像张爱玲所说的那般开出花来。
  
  六月燥热而沉闷的空气真的压得我喘不过起来,我张大嘴用力的呼吸着,如果幸福可以呼吸的话,我一定大口大口把它们统统吸进我的肺里,这样他们就可以停留在离我心脏最近的地方,这样我就可以幸福一辈子。
  
  炙热的太阳将我仅有的一点点活跃的细胞也给烤熟了,以致于我慵懒的趴在课桌上,神经兮兮的摊开一页一页傻白傻白的纸。握着笔的手心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我踌躇着写到:我一直想给我的灵魂找一条出路,也许路太长,没有归宿,但我只能前往。
  
  前往。我还能肆无忌惮,无所顾忌,理直气壮的前往么?
  
  我是一个宿命的女子。宿命女子最大的有点就是:逆来顺受;宿命女子最致命的就是:我们太过逆来顺受。我们相信命,命?分秒之间,我已溃不成军。
  
  我不是没有想过要和命运殊死搏斗,我也的确尝试过这样做。结果呢?无济于事,徒劳无功。我从头到尾都被命运玩弄在股掌之中。渺小如我,尚不能走出华麟控制的战局,又怎能于命运抗衡?充其量也就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罢了。
  
  L问,师姐你到底怎么了。哭了?眼泪狠狠地坠落,砸在键盘上,吓了我一大跳。我想了半天没想到要回复什么,索性什么都没有回。翻看小说却不知道从何看起,确切的说,茫然而不知所措。
  
  打开电视,里面播放着无聊的冒泡的青春偶像剧,广告更是层出不穷,多的让人吐血。硬着头皮看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放弃了。翻箱倒柜找出很久以前的碟,一部老掉牙的爱情影片还是反复看了好几遍,惊讶于故事里俗气的一塌糊涂的情节,最后还是被感动的眼泪鼻涕奔流不止。用光了妈妈整整两包120抽的纸,屋子里顿时一片狼藉。
  
  电风扇因半夜被我踢倒滚下床,摔得半身不遂,以致转动时发出“哐啷”“哐啷”的让我心烦意乱的声响,我脱掉脚上的拖鞋奋力向他掷去,也许是被我砸疼了。规规矩矩了好半天,我斜躺在凉床上将妈妈给弟弟的五斤青苹果消灭的干干净净。
  
  炒蛋炒饭的时候,炒好了才想起忘了加鸡蛋。将就着吃了几口,咸的我一口气喝了两瓶农夫山泉。碗胡乱摞起来,没有洗,妈妈回来会洗的。我环顾被我糟蹋的没有样子的家,背起书包准备回学校,毕竟逃课的事情不能长干,时间也不能持续太长。
  
  我恋恋不舍的回头望了望冰箱里剩下的半只麻辣鸭子,使劲儿咽了咽已经流出来的口水。
  
  夕阳将我原本臃肿的身材拉的有那么一点点长,激素药已经让我面目全非。我才觉得镜子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发明之一,如果镜子也学会了人那般溜须拍马那该多好!尽管如此,我还是从书包里掏出一面小镜子,我怀念我曾经拥有现在荡然无存的瓜子脸,但看着取而代之的大饼脸,居然情不自禁的笑了。
  
  我彻底放弃了我轰轰烈烈的减肥计划的同时也懈怠了没有硝烟的高三。当周围的同志都醉心于“革命”,奔波于枯燥无味的三点一线的时候,我在干什么呢?或许听歌,或许写字,或许通宵达旦的上网。整个高三我就那样有的,没的,反正浑浑噩噩就过去了。
  
  拖着沉甸甸的行李站在现实的大学门口的时候,我听见梦想瞬间轰然倒塌的声音。我的世界坍圮了,只剩下断壁残垣。我才知道绝望二字怎么写。一年后,我第一次更新了状态,祭奠我夭折的大学梦。
  
  果然是天道酬勤啊!给我个本科也算上天对我的百般眷顾了。
  
  很快有人给我回复,我迫不及待的打开消息。好久不见,你活了?是华麟!
  
  是的,我活了。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死过!为什么会失望呢?因为我根本一直都在希望。我大汗淋漓的躺在被阳光晒得软绵绵的草坪上。太阳不再锋芒毕露,仅有的一点点橘黄的光,足够让周围变的金碧辉煌起来。
  
  习惯性闭上眼睛拼命想却怎么也想不起华麟的模样,原来时间真的会让你忘记那张久久未见的脸。不过我真的有点佩服自己的健忘,时间才仅仅过了一年而已。我叼着一根青草,风亲吻着我圆饼状的脸,麻酥酥的。我咯咯的笑出声来。
  
  终于,我开始了碌碌无为的大学生活。
  
  L总是一如既往,没完没了不着边际的关心着我。师姐,你怎么样了?千篇一律的开场白,让我不得不感到厌倦。我歪着脑袋冥思苦想,深思熟虑之后微笑着把L连同华麟一并拖进了黑名单,他们与我而言不再有任何区别,只是我没有礼貌到连再见都没有说。
  
  我最后看了一眼留言板里L的留言:傻瓜,男左女右。你不过是左手断纹啊。我苦笑着,无论是男左女右,还是男左女右,我都没有后路可以退路了。我将QQ的密码改了,胡乱的输了一长串数字进去,我就是那样一个决绝的人。
  
  再见。眼泪猝不及防,落在断了的掌纹上,一点点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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