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叶嘉柯的,仿佛从认识叶嘉柯时就开始了我对他漫长的,却不知道结果的然而却极其细腻的喜欢。
叶嘉柯有什么好的我说不清楚,不过不好的倒是能如数家珍,娓娓道来。记得从初中的时候叶嘉柯就开始没完没了的吸烟,并且抽的还是当时价格不菲的万宝路。那个时候他多大呢?
我不假思索——十四岁——正是肆无忌惮的年纪。我记得叶嘉柯曾经说过的,他刚好比我大一年三个月零一十四天。一三一四,我曾固执的以为,我和他是注定了要一生一世的。
我知道喜欢上了叶嘉柯就等于喜欢上了担惊受怕。
叶嘉柯总是打架。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十几岁的年纪不打架都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人民群众,更对不起这个血气方刚的时代。叶嘉柯是个血性的人,曾经将自己的手掌划破学着电视剧里,跟人家歃血为盟。
叶嘉柯说在元平这个天生就注定了会不太平的地方,他不打别人,就意味着别人早晚要来打他,同样是要挨打的,为什么不在这个人人都想掌握主动权的21世纪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呢?然而别人掌不掌握主动权我管不着,反正我是掌定了。他总是能轻而易举,随心所欲的就足以让我瞠目结舌。
既然他喜欢打就打吧,反正他打不打我都会在他的身边又有什么区别?可是叶嘉柯为什么总骂我,我实在想不明白。我真的不是爱哭鬼也不是鼻涕虫。如果不是他经常把鲜血淋漓的手臂突兀的展现在我的眼前,我怎么会手忙脚乱,我没有手忙脚乱我自然也就不会哭。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天是蓝色的,因为我总是忙着埋着头小心翼翼的给他涂着红花油。
13岁,因为一个人,红花油看似顺其自然的进入了我的生命。此刻叶嘉柯的手臂肌肉如在非洲大草原上虎口下无助的鹿子一览无遗的暴露在我的眼前。我看了看他,开始低低的啜泣。“苏浅影,你哭个屁啊!我他妈的还没死!”
我继续压低声音,依旧低下头。他的肌肉在我的注视下不自然的抽搐,像极了我第一次看见叶嘉柯时极不自然的面部表情。
红花油真臭!不过拜他所赐,我说我已经从一开始闻到红花油就恶心转变为没有红花油的味道就无法安然入睡了。他戏谑着敲我的头,“苏浅影,你真他妈的贱!”说着夸张的笑了起来。
我跟着叶嘉柯傻笑了一阵,人是有顽固的劣根性的。贱就贱吧,只要能和他在一起,贱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况且喜欢一开始原本是贱贱的样子。哲人还说“物极必反”。
我把叶嘉柯破了口的白衬衣轻轻地脱下来,叶嘉柯排骨一样嶙峋,瘦的可怜。我抹了一把眼泪,他总是让我觉得心疼。有多少伤口我简直数不过来,他们就这样看似自然的纠缠交错着,生生的刺痛了我的双眼。我只觉得胃里难受,不住的翻江倒海。心是一阵一阵的绞疼,眼泪在眼眶里没打几转就簌簌的往下落。现在我力所能及的便是单膝跪下,给他点然一根烟。或许能减轻他哪怕是一点点痛苦。
叶嘉柯说他是一个男人。所以他从不呻吟。不论受多重的伤一律安静的躺在我的床上。我一如既往蹑手蹑脚的溜进厨房去给他煮一碗他所说的难吃的面。最后看过他狼吞虎咽的吃个面就规矩如小妇人一般坐在他旁边为他补衣服。
十二岁,莫名其妙的因为叶嘉柯学会了做饭,补衣……然而,我为他做过的远远不止这些,我常常想只要叶嘉柯一句话,刀山火海,我一路跟。叶嘉柯说,很好。说我温顺的像电视剧里唯唯诺诺的古代家庭妇女。
只是他不知道,喜欢就是我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为他默默改变。
睡觉时他霸道的将我的麻花辫缠在他的脖子上,虽然这样会拉扯到我的整个头皮让我觉得难以言说的疼,我还是咬着牙不言不语,因为他说这样他感觉很安全。我看着他,额头上满是汗,头发也因为太久没洗而显得纠结。我掳开他的头发,忐忑不安的向他额头上的伤疤吻去。
早习惯了叶嘉柯在半夜通过沉睡的木棉树遒劲的枝干神不知鬼不觉的钻到我的小房间,习惯了他破晓从我家的围墙上熟练的悄无声息的跳到外面尚未苏醒的大街,就像习惯了他死命拽着我的头发打骂我是蠢猪。我俨然已经是中了他的毒的人,又怎简单一个“蠢”字了得?
“叶嘉柯,你将来会不会娶我?”我用几乎梦呓的语调问他。
谁知他并没有睡着,干笑了几下转而问我:我为什么要娶你?
黑漆漆的夜张牙舞爪像是要把我们吞没,我咽了一嘴苦涩的唾沫星子。方鼓起勇气,“因为你天天和我睡一起。你不是一个男人么?男人就得负责,就得有担当。所以你不得不娶我。”“而且你娶了我我还会给你做好多好多的事。”我又补充说。
“好吧。”叶嘉柯一个翻身过来,把手搭在我的脸上。“既然这样我就勉为其难的娶你啊。”他依旧是笑着似打趣儿一般的说道。我却欣欣然,这算不算是他对我的承诺呢?
听说他喜欢苏荷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大跳。有一瞬天塌了,地陷了的感觉。甚至还差点从木棉树下飞荡的秋千上摔下来。我努力睁大原本被他称之为“一条线”的眼睛,打量着他。只见得他一改往日满不在乎的戏谑口吻,一本正经的在对我说。
在那个懵懵懂懂还不知道情为何物的年纪,叶嘉柯对我说,说他爱苏荷。呆若木鸡的我坐在地上,看着十二万分笃定的他,看着一地如血的木棉花,无话可说。
叶嘉柯当然不知道这个比我大八岁,比他大七岁的女人是我的姑姑,因为他从来都不曾真正留心关注过我。我对他而言是什么呢?或者什么都不是。
之所以发现我与苏荷的亲密关系当然也不可能是因为我,只是因为苏荷。因为他怒气冲冲跑来质问我:“苏浅影!苏荷的钱包里怎么会有你们的照片?!”
我当然知道并且从一开始就知道苏荷不可能喜欢他。其实全世界都知道苏荷不可能喜欢他。只是我和叶嘉柯都是属于固执的天真那一派,只是因为我们居然相信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喜欢苏荷的第二年,叶嘉柯彻底放弃了学业。他说原本学习对他而言就没有任何意义,学校里教的那些狗屁东西既不能吃,又不能穿!
几个月后,叶嘉柯如愿以偿的投靠了他的偶像奇哥——刘亦奇——元平最拽的,最大的,也是最帅的,最有气质的——混混儿。
所谓“哥”就是比他混的时间长点,比他混的好点。当然这是我的独家见解,也就是叶嘉柯所谓的一家之言,一派胡言。
他当然更不知道也不会想到刘亦奇就是苏荷的男朋友。呵呵,老天这个无聊的老头,总是在很多的时间,很多的场合,开着很多人都笑不出来的玩笑。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苏荷竟然会喜欢刘亦奇!但是客观事实并不为主观能动性所改变,所以不管你承不承认,事实始终是事实。
白天苏荷是温柔大方得体的英文教师,晚上苏荷是妖娆妩媚性感的酒吧歌手。这俩个完全南辕北辙的职业被苏荷演绎的淋漓尽致,这个在大家眼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如此种种还只是为了钱。
虽然没有人相信,没有人敢相信,然而还是那句话,实践证明:客观事实并不为人的主观意识所改变。
不可否认,苏荷是个爱钱的女人。更不可否认,刘亦奇是一个很有魅力的有钱男人。
我所谓的爱钱,就是拼命的挣钱,只要能赚钱的工作一律不放过。我所谓的有魅力,就是女人看了都会情不自禁的喜欢。我之所以不喜欢,因为我还不是女人,但苏荷是。所以她无可救药的如飞蛾扑火般盲目的爱上了刘亦奇。
作为一个元平最大帮派的老大,拥有几个以及几个以上的女人来呼应其“非凡”的身份是必须的,也是必然的,还是必不可少的。因此很不幸苏荷并不是刘亦奇唯一的女人。
虽然苏荷当不了刘亦奇唯一的女人但至少是他目前最喜欢的女人——而且还仅仅因为年轻,漂亮。
叶嘉柯之所以知道苏荷是刘亦奇的女人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的精明,就像海鸟和鱼相爱一样,只是一场意外。
当刘亦奇在众目睽睽之下,搂着苏荷招摇过市的上了他那辆我们都不知道牌子的却酷毙了的车的时候,叶嘉柯彻彻底底的傻了。也或者是几近崩溃。当然是个人都会如此。一个是疯狂崇拜的老大,一个是疯狂迷恋的女人。赤裸裸的打击啊。
我眼巴巴的看叶嘉柯拽紧了拳头,那架势恨不得将自己的双眼剜下来丢出去喂狗。最后当他抡一拳,无奈的打在摩托车的车镜上的时候,我的心都抽掉了。鲜血顿时如一股溪泉涌了出来。我慌忙的撕下棉布裙的裙摆,包扎在他原本就伤痕累累的手上。
那天,叶嘉柯第一次带我进来酒吧,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打着招呼。喧嚣吵杂的迪厅,五颜六色的男男女女跳着炫舞,肆无忌惮的讲着荤笑话。
那天,他开始拒绝啤酒,选择了酒精度很高的白酒。
那天,他违背了他的承诺,并且亲了我。是谁说的男人的承诺不过是为了娱乐。
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喝醉了,醉的一塌糊涂。狂吐了我一身不说,还疯了似的抓着我的手直喊苏荷。我再一次忍不住抱着他的头哭了。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我想叶嘉柯是真的爱上苏荷了。
一醉解千愁。要醉大家一起醉吧,省的醒着受罪。然后我也醉了,醉的我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第二天,借着还没完全苏醒的酒劲,我跑到了苏荷的办公室。很认真的对苏荷说,说他叶嘉柯爱她,很爱很爱。
我说的是爱,不是喜欢,不是其他。因为我一直觉得:喜欢不是爱,爱却是强大到不要理由的喜欢。
苏荷保持一贯从容淡定的作风,因此并不言语,只是笑笑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傻妞妞,你们还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什么是爱情?”“你对刘亦奇的难道就是爱情?”
我注意到苏荷的脸立马垮了下来,阴沉沉的有些严肃。“我对刘亦奇的是不是爱情我不知道,但是起码我爱的要是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还未长大的青涩的小男生。你懂吗?”
“我不懂,难道男人不是从男生长成的?!”
苏荷先是一怔然后一惊转而诧异的看着我,大概她没想到我会这样说,的确连我自己都不曾料想这样的话会是从我的嘴巴里蹦出来的。我别过头看窗外簌簌飘落的木棉花。
“浅影,告诉姑姑,你是不是喜欢叶嘉柯?”
“不是喜欢,是爱!”我脱口而出。
“有多爱?”
有多爱?有多爱?从学校到家的一路上我反复的问自己。木棉花的花朵想必是被我踩疼了,流出的鲜红汁水来竟淌了一地,触目惊心!叶嘉柯,我对他到底有多爱?
零下十五度,我照例打开窗,等叶嘉柯。至醉酒事件后,他好久都没有来过了。窗外,木棉树还没来得及枯黄的叶子和着惨白的雪花一起飘落,或多或少让我觉得有点感伤。
来自西西伯利亚的冷空气怎能将我左右,我固执的大无畏的斜坐在窗前,继续给叶嘉柯织围巾。不曾料想尖锐的毛衣针一次又一次的将我的手刺破,开始我还把手放进嘴里吮,直到一股腥味儿顿时充满了我的整个口腔,我再也懒得吮吸,索性随他,于是灰色的围巾血迹斑斑。
十七岁时,叶嘉柯虽然远远不及刘亦奇,但总之是已经在元平混得有模有样。他是众人眼中的我的男朋友,每天倚着他的摩托车在学校门口等我。每天踏着木棉稀疏的枝干爬进我的屋,我从来不用担心什么也不必担心什么,因为除了吃东西,睡觉,他什么都不会做。叶嘉柯说没兴趣就是他能够给我的最大的安定。
十七岁那年的夏天我剪了短发,和苏荷一样的利索短发。我开始学着穿裙子,和苏荷一样的碎花洋裙。我竭尽所能的让自己成为一个女人,我倾其所有让自己离苏荷更近。
可惜,叶嘉柯看不到,我不过是那个可怜的效颦的东施,甚至有些不伦不类的。这一切只证明了他不爱我。一个人爱你,就算你有一万个足以让他不爱你的理由,他依旧爱你;一个人不爱你,就算你拥有一万个值得他爱的理由,他依旧不爱你。叶嘉柯不爱我,所以纵然我有着和苏荷一般的容貌他依旧不会爱我。
叶嘉柯从来不肯用单车载我,因为他说过单车只留给他心爱的女人;他从来不肯对着我微笑,他说他生命中的微笑就那么多全部给了苏荷,今后他再也不会对别的女人笑;他甚至连敷衍我一下都不肯,因为没有必要——对于我这种在他生命里可有可无的人。
我知道叶嘉柯所有的煞费苦心,所有的开心,不开心也只是因为苏荷,我常常想如果没有苏荷他是不是看都懒得看我一眼?
然而我并不忌恨苏荷,对于一个能让我吃饱、穿暖,又供我读书的人我有什么理由又或者是权力去恨她呢?其实我善良的不会恨任何一个人。不过如张爱玲所说爱一个人很卑微,卑微到了尘埃。心被丢在地上,任他践踏。
刘亦奇不负众望的辜负了苏荷。就在我们家院子里那株原本已经快要干枯的木棉树奇迹般的开出了几朵干瘪的小花的时候。
我一点都不觉得诧异,因为从故事的一开始就暗示了苏荷不得善终的结局。我想不只是我,很多人一开始就洞悉了结局。只是没想到来的那么快。
我们只是惋惜,苏荷不该爱刘亦奇大于刘亦奇爱苏荷,怪不得古人常常说旁观者清。爱情里,受伤的总是爱的多的那一方。就像苏荷爱刘亦奇,叶嘉柯爱苏荷,我爱叶嘉柯。
爱情的确那么容易让人迷失,我看着苏荷蜷缩在床上,孤独无助的样子。反复叨念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她边念叨着,边嘤嘤的啜泣。像极了一个丢了妈妈的孩子。我坐在她的床头,无力的拍打着她的背,我知道此时此刻任何安慰都无济于事。
叶嘉柯从门外走进来,逆着光。静默淡然,却有着要命的桀骜不驯。他一步步朝我们逼近,我的心脏跟着喷张,收紧。仿佛他的每一步都踏进了我生命的罅隙里。
他俯下身朝苏荷的额头吻去,“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成为一个男人。”他坚定的说。
我紧闭双眼不敢去看他们。只听苏荷咬牙切齿的说了句,“滚。”我才敢缓慢的睁开眼,看不到他们的表情。我只是呆呆的目送叶嘉柯离开之后轻轻地从后面拥住苏荷。我能感觉到她在剧烈的颤抖。
苏荷在叶嘉柯还没来的及成为男人时自杀了,带着她还没有出生的孩子。
叶嘉柯一点都不煽情。因为他并没如电视剧里的男主角那般,趴在苏荷的尸体上哭得死去活来,也没有怒火冲天的提着刀去找刘亦奇报仇,更没有轰轰烈烈的自杀跟着去殉情。甚至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安安静静的为苏荷举办了一个葬礼。然后他看着我很认真的说,“苏浅影,我们到南方去好吗?”不是命令语气,不是陈述语气,几乎乞求。叶嘉柯从来没有如此心平气和的对我说过话。
“我好冷,我们去南方好吗?”他说着将我揽在怀里。
“好。”我说。
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落进我的脖子里,真的好冷。然后我卖掉了苏荷的房子,她辛辛苦苦所挣出来的,带着花园的房子。
我本来就是孤儿,是苏荷收养了我。关于这里我本就一点都不留恋,我恋的都死了。我只恋恋不舍的看了看那棵陪伴了我好久,现在奄奄一息的木棉。不知道何时他的枝干竟扭曲的如此厉害,狰狞而恐怖。
叶嘉柯说我们将要一起去一个南方的会被梅雨笼罩着的小镇,他说那里将会有我们的家。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失落将我淹没。那是苏荷的梦想家园,不是我的。
那年,20岁的叶嘉柯带着已经满过了19岁的我,一路向南。那年,我们都不再年轻,年少于我们渐行渐远。
路过世纪百盛的时候,里面不厌其烦的播着陈奕迅的《十年》。那个沧桑的男人不知疲倦的唱着:“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刘亦奇将我裹进他的风衣里,我抬头冲他笑了笑。木棉花火红的花朵恣意的绽放着,如火如荼的一大片映入眼帘,原来这里才是他生长的土壤。
从12岁到22岁,我用了10年的时间依然没有能够让叶嘉柯爱上我;或者说我用了10年的时间才明白什么是爱,才明白我对他的全然不是爱,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存在过爱。
很多的时候很多的我们都错误的把依赖和爱混为一谈。殊不知依赖不是爱,爱却是永恒的依赖。
23岁的我做了30岁的刘亦奇的新娘。这个在我13岁时往我伤口上轻轻涂过红花油的男人,这个在我喝的烂醉后将我背回家的男人,这个跪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为我系鞋带的男人,这个整整追了我七年的男人。
我才知道刘亦奇从未负过苏荷,因为不存在爱自然也无所谓负。
我才知道苏荷肚子里的孩子原来是叶嘉柯的。
叶嘉柯说苏浅影你知道吗?并不是刘亦奇甩了苏荷,人算不如天算,他说他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苏荷如此爱刘亦奇,他说他也没有想到苏荷怀了他的孩子,他说他更没有想到……
叶嘉柯说苏浅影我给他讲个故事吧。正在做饭的我哪有功夫搭理他。他便自顾自的点燃一根520香烟,端了凳子来,就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知道我为什么不爱你么?”“因为你爱的一直就只有苏荷。”我脱口而出。
叶嘉柯将头摇的像钟摆似的。
——“因为不能爱,因为你是我的妹妹,我的亲妹妹呵。”“我怎么能爱你呢?”
一席话如晴天霹雳。将我劈的体无完肤。烟雾缭绕中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我清楚的听到搪瓷碗落在脚边刺耳的声音。双腿很软,我想倒,但是我没有。我勉强扶住冰箱。
“不过大概你不记得了。苏南把你从孤儿院接走的时候你才五岁。”“我骗了你,我比你大三岁。”他走过来蹲在地上收拾那些碎片。“‘苏南’他记得吗?你的养父,苏荷的哥哥,那个在你8岁时死去的大学教授。”
血从他指间的缝里伸出来,模模糊糊的。“我恨苏南你知道么!”“你说他为什么当年带走的不是我?!”“还有,我恨苏荷,我那么喜欢她,她为什么喜欢刘亦奇不喜欢我?!说为什么!你告诉我这他妈的是究竟是为什么!”叶嘉柯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我提起来。
我早已吓得瑟瑟发抖,叶嘉柯狰狞的面目使我不敢言语。我死命的咬着嘴唇,直到感觉口腔里恶臭的腥甜。
“倾城。对了,你知道吗?你叫倾城,叶倾城。”他接着自言自语的说,我他妈的怎么就得了肺癌?难道这是我杀死他们的报应?“去他妈的,老子才不信!”他一阵阵的笑声让我觉得后脊梁骨都在发凉,毛骨悚然的。
“叶嘉柯,你想干嘛。”我一把拽住坐在窗台上的他。“倾城,哥哥对不起你。我不想的,真的不想的。杀人我不想的,死我不想的。可是刘亦奇来了,刘亦奇,他是警察,警察你知道吗?他要来抓我,抓我。”他挣脱我的手纵身一跃如脱了缰的马。“叶嘉柯!”我声嘶力竭的喊道。
“我终于可以不做噩梦了。”他狠狠地下坠,嘴角却满是笑,没想到我第一次见叶嘉柯会心的笑会是在他将死的时候。
“还有他,刘亦奇他喜欢你。我解脱了。”我听不见,我看不见,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叶嘉柯他解脱了,那么我呢?
醒来时,刘亦奇就在身边,我只是有一点点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你在这里。”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我也在这里。”刘亦奇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眼角有细细的纹路。“只是你一直都没看见。”
“这身衣服挺好看的,你穿着很适合。”
“他,他死了。”刘亦奇颤抖着双手帮我掖了掖被角。
我将头扭向窗外,一大群鸽子呼啦啦的飞过,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我知道。”我的回答出人意料的平静。
“恨他吗?”
“不恨。恨由爱生,爱恨交织,既然不爱,哪里有恨。因爱生恨的古今中外并不鲜见,然而没有什么可以成为人性变质的借口。错了就是错了。心在他的肚子里,思想在他的脑子里,除了自己没有谁可以操纵他。”
只是对刘亦奇我满是遗憾。不知道是谁曾经说过,人往往会被眼睛看到的东西所迷惑,先入为主常常使原本可以相爱的人失之交臂。我看了看安静坐在一旁削苹果的刘亦奇,庆幸,我应该还来得及,我们应该还没有错过。
我并没有问刘亦奇关于过去的种种,过去发生过什么真的已经不重要了,我也懒得再去听说或者叙述。也许我们的爱情曾经过,不过早已十年踪迹十年心了。我只想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度过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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