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草明40年代政治思想的提升,政治身份与文艺观念的转变,在其作品中体现为将性别意识下的苦难写作投入到对工业题材的创作和样品示范中,她40年代在东北解放区时期的文学创作是其创作的转变期和政治皈依期,对其整个文学生命创作的研究起到关键作用。
关键词:草明;工业题材;政治诉求;美学遗憾
一、草明工业文学叙事的政治诉求
(一)创作意识的转变
在草明创作生涯中,女性意識在其前期的作品中体现为关心女性的命运,后期作为工业题材的拓荒者,成为工人阶级知心的女作家。《缫丝女工失身记》就是她第一篇具有女性意识的作品,在这段时间草明参加了左联广州分盟,在各类的政治活动中思想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并且在1933年参加了左联的小说研究会,后来加入到左翼作家联盟。《没有了牙齿的》老婆婆谈起女性的命运,挨骂、忍气,男性对女性的冷漠也是“吃人”社会的体现;《进城日记》中的四哥也是表面的文雅,实际上对女性毫无尊重,妻妻妾妾的男权思想严重;《倾跌》中的屈羣英、苏七和“我 ”都是工人,被从丝厂中挤出来,苏七和阿屈都做了暗娼。和其他的女性作家不同的是,草明的作品中以女性为主人公的并不多,但是对女性命运的关注和女性立场以及女性的苦难心理都有明显的反思和体现。《绝地》中的真嫂就是妇女中表现不俗的人,她一人带着儿子卖粥为生,丈夫投靠了共产党,三年没有音讯,母子艰苦度日。华兴制胶厂的工人不堪资本家的剥削大罢工,她丢掉了自己的工作,后来在工人的接济中的获得了生活的希望,在草棚中生活,但是最后也被拆掉,最后绝望中她变卖家具,希望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在苦难面前,她始终是充满希望的,不沉沦也不低头,是真嫂这个人物的深刻之处,也是草明笔下女性的正面而积极的形象。
《讲话》之后,草明的文学表现对象要求从知识分子和市民转向工农兵,这样鲜明的思想意识和解放区时期政治领导方向的指引,是草明写作《原动力》的目的。《讲话》以后草明适应潮流,改变了写作思路,在四十年代后的创作中一直规避女性身份意识,开始以男性为主体进行创作。其实,在草明的女性作品中,一直缺少女性理论基础,她作品中的女性意识一直是采取消除性别差异的方式,女性作家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去顺应写作的潮流,与其是凄凄艾艾地写女性的悲苦命运,不如投入到革命文学之中,去宣扬真正的“新女性”。“新女性”不再是受辱命运的农妇女工,而是和男性一样在新工业建设中展露雄姿。
女性作家面对文学生态和性别生态的政治化趋向,在作品中要求和男性一样的话语权利,也是女性作家不自觉的“隐性书写”方式,更是女性作家本身的无奈。这就意味着在草明的工业小说中,几乎主角都是男性,但是女性干部则往往表现为另一种模式:政治上正确成熟的女性干部、美丽而柔美的工人女性、帮助男性丈夫改正错误的贤妻,集圣母、天使和政治女神于一身的好女人而不是坏女人形象。大工业生产本身就具有男性阳刚的气质,草明的这个选择也是符合政治氛围的创作选择,笔下的女性形象体现为对进步男性的征服也是对“物化”的环境和环境中的人的双重征服。
(二)双重身份下的政治皈依
《原动力》是新中国第一部以工人阶级斗争为题材的重要作品,小说描写了玉带湖水电厂在日本投降时,搞了一次破坏,国民党的接收大员逃跑后又想炸掉电厂,被老党员孙怀德用手段保护住了机器。但是八路派来的积极分子陈祖庭在这其中信任溜须拍马的佟金贵导致第一次修机失败。在严重的教训面前,王经理改变工作作风,重新信任老孙头,日夜抢修终于粉粹了土匪企图破坏电厂、杀害干部的阴谋,电厂终于发出强大的电力,城市、工厂、农村总算是有了光明。水电站的原动力是水,而作者要歌颂的原动力是工人阶级。
小说出版不久评论界就一片呼声,草明也是在作品中去“知识分子化”,为了让作品能被工人看懂,所以文词通俗,浅显生动,套用打油诗以及大众化的语言去代替早期知识分子作品中的晦涩腔调,来践行自己“为工农兵”写作的信念。1949年创作的《火车头》以“革命是历史的火车头”为象征,描写解放了的马家湾铁路工厂里,以李学文为首的工人群众在主人公的意识下积极投身生产,解放生产力。无论是《原动力》还是《火车头》都有很明显的男性主人公的形象塑造,表现工人阶级的优秀品质和质朴形象,在他们的身上已经褪去了旧意识和旧观念。在工人的动员大会中也有女性工人的美好形象,只是不再是主角,女性身份除了党员干部有政治色彩,就连妇女日常的家务活都有政治化色彩。小兰去李少祥家里,一会儿工夫就把满炕的茶碗和食物收拾干净,勤劳利落。这些先进女性都是工人的妻子,照顾家庭孩子,勤劳质朴。
草明是从延安整风运动中走出去的作家,作为体制内的干部,她的身份中充满很多的不纯粹和复杂性,她是党员出身的干部作家,或者更像是是践行文艺讲话的政治家,使其作品具有政治意识。政治文学迎合时代的需求,并不是贬义,自古“载道”的文学何尝不是政治化的诉求,启蒙、救亡与革命本就是需要这样的文学。
二、工业化语境下的审美缺陷
东北解放后,革命与生产的重心从农村转入到城市,就文学创作主体而言,乡村意识却始终在左右工业题材小说的艺术向度。虽然草明一直在工厂中生活,也摆脱不了这样的局限性,《原动力》、《火车头》、《乘风破浪》中还是有鲜明的乡土情结,而缺少对城市文化、对个性化的人的表达。
工业题材的小说应该与乡土文学形成鲜明对比,对工厂来说,城市文化就是其生命力。在草明的笔下,除了烟囱和滚滚的浓烟,耸立的工厂建筑以外,并不能找到其他城市文明的场景。在当时的东北解放区,有大批来自农村的人成为大工业生产中的建设者,他们具有较高的思想觉悟,但是由于在从农村到城市的过程中这些人并没有在情感和思想观念中有太多的变迁。《乘风破浪》中李少祥就是从小生活在海滨的村子里,他到工人老易郊区农村的家去的时候看到田里鲜绿的庄稼,过去他认为烟囱和厂房最美,但是在那一刻,虽然在工厂中成为优秀的建设者,他竟然发现田野中有“说不尽的柔美与含蓄的美感”,对土地又难以割舍的情结。《火车头》中青年工人李学文在他们的身上也很难找到“市民”的思想痕迹,而是随处可见的“农民性格”情感。
“都市里的乡村”也是创作者为了迎合和赶上新的社会意识形态,与国家、民族解放的命运相关联,弱化个人化的色彩。在《火车头》中的李学文和金秀凤产生误会到重归于好,主要体现的就是“乡村”爱情在都市因素下并未受到影响和破坏。金秀凤嫉妒多才多艺的知识女性,断定李学文喜欢这样的姑娘而产生自卑,但是作家让李学文始终钟情于金秀凤,对知识女性也并没动心,而是一心投入到电焊条的实验中,而是讲知识技术作为糖衣炮弹,而所谓的“都市女性”则是被剔除这一局面。而在《乘风破浪》中李少祥对知识女性上海姑娘小刘的态度就很暧昧,而最后还是选择农村姑娘小兰,因为作为广播员的小刘的“劳动”在农民心理中不属于他们认定的“劳动”人民,不被李少祥认可,爱情模式还是有很深的“乡村化”特点。草明对于李少祥的描写明显是包含了政治伦理的坚守,将工人或者是干部政治与阶级的先进性表现为爱情私德上的纯洁性与完美性的统一。
中国当代工业题材小说基本上就是先有理论题材,后有的小说创作,题材意识先行,也使工业题材的小说创作缺乏经验和文学传统。工业题材小说的创作虽然带来了鲜活的工业生产经验的描写,但是从学习文学创作开始就已经被先行的意识所束缚,纳入到概念化的框架,工业写作只是增加了题材的新鲜感,迎合大的创作风向和政治目的,也造就了作品的公式化的审美缺陷。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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