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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六百年 屯堡文化还能坚守多久

时间:2023/11/9 作者: 青年时代 热度: 20243
西子

  

  

  

  早就耳闻黔中深山中腹地一座座明朝屯军制度遗留下来的“屯堡”,那里他们说着六百年前的南京官话,穿着六百年前的凤阳汉装,住着六百年前的军事屯堡,沿袭着六百年不曾改变的民风习俗。

  我们乘坐的班车到达天龙镇的时候,古老的屯堡笼罩在朦朦春雨中,如一层薄薄的轻纱,轻轻的覆盖着六百年漫长悠远的历史。

  古镇里的石板路被春雨浸润后泛着阵阵青光,凹凸不平的路面平日洒落的尘灰经细雨冲刷后,在凹处汇集成一滩滩秽浊的水凼,踩上去一不留意就会甩一裤腿的泥巴星子,“真是正儿八经的古镇味道”,同行的同事打趣道。

  步入古镇,映入眼帘皆是石头。石头的瓦盖,石头的房,石头的街道,石头的墙,石头的碾子,石头的磨,石头的碓窝,石头的缸,无所不用其极的把石头工艺发挥到极至,从高处俯视,白茫茫的一片,鳞次栉比、错落有致。

  近年来随着时代变迁,这种传统的石头建筑工艺几乎失传。古镇内新建的现代民居与传统石头民居杂陈,部分古建筑因年久失修,已经破败不堪,甚至坍塌,让人甚觉遗憾。沈万三坐落在古镇里的故居,业已不见当年的辉煌与气派,只是这个曾富可敌国的中华财神,晚年却选择定居于此,是屯堡人,也是游客好奇的话题。

  乍暖还寒的早春二月,是旅游淡季,适逢雨天,屯子里几乎见不到游客,巷陌行人稀少,显得无比萧瑟。屯堡人家的大门前,残存新春对联的一角,也已失去那鲜红的色泽,摇摇欲坠的悬在斑驳的木门坊上,似乎默契地与这冷清的氛围应和着。

  道路一侧的垂柳才刚刚吐出新芽,在和风细雨里窸窸窣窣的暗长,水渠旁零零星星的洒落着些明黄艳丽的迎春花儿,虽不葱茏繁茂,好歹也给这残垣断壁、满目苍夷的古屯堡增添了一点点生机,雨里的石头城堡显出一种厚重的沉默,平添了一丝苍凉、凄婉的古镇风韵。

  旅行者总是埋怨大理和丽江这些修缮一新、设施完善的古城多了灯红酒绿,少了古朴苍劲,那天龙屯堡这些残破不堪的景象,就可以给一个热爱缅怀历史、深谙旅行真谛的人真正的启发和思考: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永垂不朽,就算那些因造物者眷顾而拥有坚硬外表的顽石,也经不住六百年的风雨的冲刷,此刻缺损、残破、坍塌,歪歪斜斜的倚在摇摇欲坠的墙角,奄奄一息、苟延残喘。相比石头城堡这漫长的六百年,我们的肉身是何其软弱,人生是何其短暂,不过几十年光景,便会老死,化作一抔黄土,赚下后人几滴眼泪,成功者顶多赢得遗像挂在墙上一百年,不由得让人陡生唏嘘与悲凉。珍惜这几十春秋吧,尽情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把短暂人生活到透。

  古朴、雅致、宁静,屯堡是适合一个人发呆、睡觉的地方,尤其是雨天的屯堡,一帘烟雨把浮生的喧嚣、繁琐相隔,造就这一方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在屯堡客栈简陋的客房里,听着淅淅沥沥的细雨呢喃,滴滴答答的屋檐水溅,任思绪天马行空的飘远。老板是个质朴而好客的人,若是有那闲情逸致,不妨到镇上的农贸市场购些当地土生土长的农家蔬菜,拿去客栈厨房,漫不经心的烩一锅人间烟火。

  从景区大门外的食店用完晚餐后返回景区里的客栈,一路昏暗的路灯光,把我们采编记者三人的背影拉得老长,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有我们三人的说笑声,在墙壁间逼仄的空间回响。那里的夜晚,安静、恬淡,没有喧嚣的人海,没有震耳的电子音乐,也没有五光十色的灯火,只有远远的几声犬吠,伴着屯堡安然入眠。

  在天龙的第二天,雨终于停了,有几拨游客来来去去。当地的居民也开始出门劳作,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那些身着“凤阳汉装”的妇女俨然一道绮丽的风景,给天龙屯堡增添了缤纷的色彩。

  “头上一个罩罩,耳朵两个吊吊,腰上两个扫扫,脚上两个翘翘”是凤阳汉装最显著的服饰特点。屯堡的女人是屯堡文化最忠实的守护者。屯堡女性身着滚边斜襟裙装,袖口、衣襟处镶嵌艳丽的花边,颜色多为青、蓝、绿;长发挽髻上插着银质或玉石发簪,耳吊垂银质或玉石耳坠,腕戴银质雕花手镯,脚穿尖头平底绣花布鞋,宽的丝带绕过腰间,在身后系成长长的丝绦坠。当微风拂过,女人们缓缓步行时,长长的丝绦坠便飘逸晃动,更增添了屯堡女人与生俱来的明代江南女子的风韵。

  在卖蜡染的工艺品店和老板娘讨价还价的时候,她一口一个“孃孃”(发音作niāngniāng,在西南地区孃孃有姑姑、阿姨的意思)叫我,让我心里嘀咕不已:我有那么老么。因为功课没做足,后来才知道,“孃孃”是当地人对女子的一种称呼。

  “头上一个罩罩”是指妇女头上包的帕子,而且可以根据罩罩判断女子婚否。头上未包帕子的是未婚小姑娘,称“小孃孃”;头上包着白布帕子的是已婚妇女,称“大孃孃”;头上包黑布帕子的是家中的长辈,称“老孃孃”。

  “耳上两个吊吊”指的是耳环,过去的妇女带着银耳环是为了驱避瘴气,后来作为一种装饰用品沿袭到现在。“腰上两个扫扫”是用八百八十八根丝线编织而成,打成一个平安节在腰上绕了四圈,代表一年四季平安顺意。“脚上两个翘翘”指的是屯堡妇女穿的单勾凤头鞋两只鞋尖上凸起的地方,以前可以放刀片,作为妇女的防身暗器,后来用针线把它缝合起来,演变成了现在的翘翘鞋。

  上了年纪的屯堡女人,大多喜爱刺绣。刺绣的种类繁多:绣花鞋、绣花帽、刺绣枕套、绣花扇等等,都在她们灵巧的双手下鲜艳盛开。绘制的图案多为象征吉祥幸福的“双凤争鸣”、“龙凤呈祥”、“喜鹊登枝”、“红梅吐艳”、“富贵牡丹”、“鸳鸯戏水”、“并蒂莲开”等。这些保留着明代遗风的绣品,不仅展现了江南刺绣细腻、舒展、流畅的风格,还寄托着屯堡女人美好的向往。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身着这些服饰的,几乎都是上了年纪的中老年妇女,偶有年轻姑娘,也是屯堡景区的导游,明显是旅游公司统一制作的“屯堡女装”,那些机械的绣花,单调的色泽,少了传统的屯堡女装那古朴雅致的神韵。屯堡的年轻女性向往城市里的生活,不再穿着“凤阳汉装”了,精通绣花的也寥寥无几。

  在演武堂,我们欣赏到了传说中的地戏。因为演员人手不够,两位年老的演员只演了一出简短的“夜战马超”,那江西弋阳腔调,我们自然听得云里雾里。在后台,我们遇到了刚刚卸妆,还气喘吁吁的两位老地戏艺术家,因为上了年纪,一出戏下来,他们累得一身汗。与地戏传承人“地戏王”陈先松攀谈中,陈老先生滔滔不绝地和我们说起地戏的历史,言语间满溢自豪与热爱,同时也表示对地戏传承的无奈与担忧:很多年轻人嫌弃表演地戏待遇低,都辞职了……末了还热情的邀请我们去他家,给我们展示了他传承下来明朝末年的地戏面具和八十年代毛笔手写的地戏剧本。

  历史已经渐渐离我们远去,谁也无法挽留住它坚定的步伐。只是透过这曾经坚挺无比、防御敌军的古石头城堡,我们隐隐约约还能窥见大明王朝日渐模糊的背影。在屯堡文化与现代文化的交融中,传统文明的失落也许是社会发展的必然结果。在文化传承和现代文明的交锋中,如何保护好传统文化,依然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难题。坚守六百年的屯堡人,你还能守护屯堡文化多久?

  去屯堡怀古吧,不要等到所有的古老的墙壁都已经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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