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桦

　　我叫梅，先说一下我和成川的爱情吧。

　　大学毕业后，我顺利地去了美国朗迅北京公司，成川在中关村一家电脑公司做软件研发工程师。公司没有宿舍，我在外面租房住。北京的房租哪怕是一间阁楼，在我一个刚刚毕业的穷学生看来也贵得和总统套房差不多。

　　于是只好和成川合租一间套房，说好，只同住不同居。我住卧室，他住客厅。成川乐得屁颠屁颠地，说我占了他天大的便宜，请了一个只干活不挣薪水的保镖！同窗三年互为倾慕，算是彼此了解，我依然对他约法三章，除了吃饭和房租可以在一起兼容，其它，各自为政，互不干涉，晚上十点，他必需离开我的房间，不管我是想睡觉还是在网上和网友聊天都不关他的事。甜蜜相守了半年，人，毕竟是肉身之躯，就像水，加温到一百度以后，它自然会沸腾，我们的爱也一样，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沸水的温度，而成为他还没来得及明媒正娶的新娘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在那间窄小的房子里，我们同居了，像天下所有恩爱夫妻那样幸福甜蜜的生活。转眼就是四年，当激情与柴米搀和在一起，再炽热的爱也会降温，甜蜜化成平淡，有时，我也会对他抱怨生活琐事，整天加班也不见薪水看涨，如此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窝儿呢？我们开始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慢慢的，我发现，他开始晚归，以前共同用过的E—MAIL换了我不知道的密码，手机，经常有暧昧短信。每一次接手机来电，他都会走到离我十米开外的距离，如果无法躲开我，就用“嗯”，“啊”，“好”的来代替。什么时侯，他有了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

　　我不是守旧女孩，想用孩子来粘合我们之间的缝隙，完全是因为意外，我怀孕了。我觉得这是天意，想借此机会和他好好谈谈——我们结婚吧。恋爱三年，同居四年，现在，我又有了身孕，不正是到了他该娶我的时候了么？我甚至用爱情兵法来安慰自己，男人都是贪玩的孩子，当他成为父亲的时候，才能长大。我在等他长大。当我把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告诉他的时候，我想，他应该比我还高兴才对——他已经30岁了，难道不想做一个淘气BB的父亲吗？养育后代，是人的天性和本能。可是，我等来的不是他抱着我在地上兴奋得直转圈圈，而是他沉沉的叹息声——我们还没有房子，不想孩子一出生就跟我们受苦，梅，不如流掉吧，反正我们还年轻，有很多时间和机会要BB。说这话时，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和我十指交缠或者搂紧我。虽然是夏天，我依然感到后背发凉。

　　为这件事，我们争吵起来，吵得很凶。他坚持不要孩子，如果孩子没有来，不要也就罢了，可是，来了，为什么要剥夺BB的生命呢？我们创造了他（她），就该让他（她）幸福地来到人世，而不是无情地扼杀BB的生命。

　　我要他回答我为什么——是不是你背着我爱上了别人？如果是，请你直截了当的告诉我！他愣愣地看着我几秒后，冷冷地说：“梅，我们都还年轻，不要再彼此伤害下去了，相信你会找到比我更爱你的人。”这就等于间接告诉我，他不喜欢我了，永远也不会像从前一样喜欢我了。我们再也不会有朝朝暮暮的相守了。

　　漫长的冷战过后，他提出分手，态度绝决。伤心自不必说，我是逼上梁山，别无选择。他拿出一张事先写好的纸，上面全是恋爱期间的帐单，房租水电他支付，柴米油盐他刷卡，我肚子里的孩子，打掉，然后，我们各自走人。我不同意这样分帐。

　　他生气地说：“不要得了便宜卖乖，该刷卡的我都刷了，而你只不过是跟我白吃白喝坐享其成了四年，就算怀孕，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打掉就是了！”

　　这四年，我一直坐享其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是从我最爱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我一直认为我是一个独立的女子，从来没有在经济上依附于男人，更不会因为自己比别人漂亮一点儿就用姿色占男人的便宜，和他同居，是因为我爱他，真的很爱很爱，爱到想为他生一个和他一样的BB，爱到想和他一起慢慢变老也不会厌倦，爱到时刻想成为他的一根肋骨……可是，他的语气和表情告诉我，一直都是我在占他的便宜，钓他的凯子。四年了，他一直毫无怨言做着我的自助提款机和免费粮草供应商，四年了，我一直是他怎么喂都不讨好的白眼狼！所以，这样分手，他不觉得理亏！

　　我不同意这样分帐，当然有我的理由，既然如此，我们就好好算算，在一起，到底谁赚谁亏了呢？

　　成川，请你仔细认真看一下我的恋爱帐单，是不是比你的帐单沉重得多呢？

　　我的第一次，给了你，你爱我吗？显然不爱，或者说，只爱一时，而不是一世，不到最后都不可能称其为最爱，却要了我的第一次。有什么能比女孩子的第一次更宝贵的呢？人生四大喜事之一，洞房花烛夜。这个道理，你比谁都明白，几千年来，男人的处女情结有增无减。否则的话，医院里那些修补处女膜的广告也不会糊得满报纸和电线杆都是。

　　被你遗弃，我还会寻找所爱，如果有一天，我再次成为别人的新娘，如果新婚的丈夫知道我不是处女，如果他追问我的第一次给了谁，如果他因此和我吵架，离婚……成川，我一生的幸福也因此而断送在你的手里。

　　幸福值多少银两？一生的幸福你又用多少银两能买来呢？房租有价，爱无价。何况四年的房租，我也不是分文没出，而你却善于将这一切忽略不计，大概是运用了数学上四舍五入的原理吧。

　　你简单的人生和苍白的历史因和我同居而成为经验丰富成熟的男人，我因和你同居从人见人爱的花样年华女子变成满脸沧桑的少妇，身价一路狂跌，如果把你我比作股票，你从潜力股一跃为绩优股，我从龙头股变为垃圾股，你一路看涨，我一路跌停不止，这就是男人和女人同居后的行情和不同之处。

　　仅此一项，我失去的青春，是你多少柴米油盐能换来的呢？我一年不过消费百十来斤米面，统统加起来也不过是千八百块钱，而你却要我用整个青春做代价，恋爱三年，同居四年，加起来是七年，差不多一个八年抗战，夺取960万平方公里的陆地，360万平方公里的海洋，征服5亿多人口，建立新中国，毛泽东也不过用了八年，八年，在历史长河中只是一瞬，而一个女人的一生，能有几个花样年华的八年？三十岁，不过365个晨昏，不会有第二个，却被你无情挥霍，在你看来，金钱是万能的，能买来女孩子的第一次，能讨女人欢心，能买来宽敞的居室，可你能用它买来回忆么？如果能，我只要我们相识的那一天。如果金钱能买来梦想，我只想要和你破镜重圆的爱情，你能买来么？

　　既然不能，就说明，青春是无价之宝。

　　古语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说的就是青春短暂经不起挥霍，那么，算算，我八年的青春是不是价值连城呢？

　　我怀孕了——你既不想做父亲，也不想给BB一个温暖的家，可怜的BB，还没出生，做为父亲的你把他当成是拖油瓶，就不想要他了。你不是爱孩子，而是爱你自己——怕BB出生搅乱你日后的生活，这本身就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一个男人，当肩头没有了责任和爱心，他还会爱别人吗？

　　孕育生命，不是儿戏。你用十分钟的欢娱换来的是我一生的痛苦——我怀了你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男人的孩子遭受的精神之痛，又岂止是你几个银子能打发掉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别人的白眼天天在背后指指戳戳，比刀刮还难以忍受，哪个女孩子愿意做单身妈妈？在这一点上，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打死都不想做未婚妈妈。因为，就算我再坚强，都强不过长舌妇的舌头，就算我努力地爱BB，爱自己，还会有人指着我日渐隆起的肚子问：是不是当了二奶被人家老婆发现后把你当足球踢开了？我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何况，也越解释越有嫌疑犯的可能呢？还有，可怕的妊娠反应，折磨得我吃不下，睡不好。

　　又要我打掉孩子。手术台上，撕心裂肺的痛不说，哪个女人愿意亲手扼杀自己BB的生命呢？——生命诚可贵，这句千古名言，连小孩子都知道，你做为一个成年男人不会不知道吧！如果这也能换算成物质和银币的话，又是多少银币可以买走的呢？

　　置身于你一手带给我的痛苦中，我不知道要死去多少回。可见，痛苦这个无形杀手，可以毁掉一个人。这算不算是爱情的帐单呢？是你——我曾经最爱的成川，用银两可以计算得出来的么？就算计算出来，你又付得起么？

　　我28岁的花容月貌从此凋零，美貌，是你用多少钱买来的么？如果能，我愿意回到我们最初相识的岁月里。可是，你给我的甜蜜最后你又用痛苦置换回去了——把悲伤留给我自己，我亲眼在水木年华酒吧里看见你和另外一个MM正情意绵绵呢！有一个词叫情天恨海，你这么博学的人不会不知道这四个字的涵义。

　　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在你向我求爱的那一刻，向我许诺，这一生，就是浪迹天涯也要并肩看彩霞，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我感动得热泪长流。虽然你在北京买不起房子，虽然我父母和所有亲友一再反对，我还是相信，所有富贵荣华都是假，有情相守才是家。

　　情用什么来计量？可以用天来形容，天是宇宙，宇宙有多大，你能计量得出来么？

　　以上这些加起来，是不是价值连城呢？就算不是价值连城，也抵得上，你的几个区区房租钱，抵得上你的几个可怜的柴米油盐钱，抵得上……什么呢，成川，你还给过我什么呢？

　　除了伤害！除了痛！除了已经消失的青春！

　　而这些爱情帐单通常是无形的，是不能用数字计量出来的。所以，成川，你当然就不把这些当作分手的帐单了，而我和你讨要这些帐单，又是如此的难上加难，因为在现实和法律的范畴内，这些都不在赔偿之列。我也就是哑吧吃黄莲！

　　和你恋爱，同居，分手，我最大的体会是：男人对轻易到手的女人不在乎，女人如果把恋爱当成职业，多半会爱得头破血流。女人一恋爱就犯傻，以为男人是爱她善良的心而非她如花容貌。如果以这个理论推算下去，世间丑女比美女还吃香，事实呢，不是这样，所以，男人不可能是爱上我的心再爱我的人。

　　所以，我要以自身的经历告诉天下正在恋爱或同居的MM，当男人恋爱时，他会把自己变成经济学家，看似慷慨为你买单，不过是一顿烛光晚餐，一套铂金项链，一辆出口转内销的跑车，这已经是很奢华的爱了。很多男人，我是说普通或者一穷二白的男人，恐怕吃一次烛光晚餐都要心疼，说，那是浪费。不管是奢华还是简单，计算起成本来一点儿都不难，烛光晚餐，有发票，铂金项链明码标价，跑车在全面促销时代，每天都在以5000元的跳水价打折。

　　这样的爱，不论是当事者双方还是旁观者。都会一目了然。就算有一天分手，也非常容易计算彼此个人得失。在表面上来看，都是男人付帐，女孩子白吃白喝，可是，男人，当你们看过我上面算给我同居男友成川的帐单以后，就会明白，女孩子拿什么来计算自己的得失呢？如果那个同居后又被抛弃的女孩子是你的女儿，你的妹妹，你是不是也会站到我的立场上同占了你女儿或妹妹便宜的男人理直气壮地去算帐呢？我想，你会的，而且一定是雄纠纠气昂昂的去！甚至把那个坏男人一脚揣成窝窝头儿也不解你心头之恨！

　　MM们，以上就是我和男友成川恋爱三年，同居四年又分手后的一点心得，我愿意写出来供大家参考。借鉴。当你们从少女的懵懂初长成花容月貌的年轻女子，当你们准备接受男人的爱慕时，请你一定要计算一下自己的恋爱帐单。如果他们对你说，AA制，你要大声对他说不！爱情拒绝AA制，如果他爱你，请他不要只是为几张景点和西餐的门票刷卡，不要为几件色泽艳丽养眼的时装，和能年轻十岁的面膜刷卡，要他为你一生的幸福刷卡。

　　所以，我最亲爱的MM们，第一，你在恋爱以前，就要打消这种可能会让你的人生吃尽苦头的想法——不要把爱情当成是致富工具，如果你不是以小姐为职业，请不要钓凯子，傍有钱男人。男人没有你想像的那样傻，免得没占到男人的便宜反被男人占了便宜。

　　第二，不要以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他有钱，他有多少钱都和你无关。如果想有钱，有很多很多钱，去职场做白金女，这样做的好处是不用担心红颜老去的那一天没钱花，另外的好处是你不用天天追着男人的屁股问为什么你不爱我？不如你成功了他追着你的屁股问：是我对你不够好么？

　　第三，不要以为他要了你的初夜，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男人说喜欢你并不代表他爱你，男人说爱你并不代表他会娶你。

　　第四，男人给你最山盟海誓的诺言只有二个字——婚姻，而不是绵绵情话。如果把情话当诺言早晚有一天，你会发现，受伤的是自己。

　　第五：如果他要你的第一次，请让他去民政局申请合法手续，如果他嫌麻烦，说明，他根本就是抱着玩玩的心态。

　　以上这五点，MM，你在恋爱时一定要切记啊，否则，就像我，一失足成千古恨。

　　雨桦：原名张黎艳，自05年起一直在《新青年》设有雨桦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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