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返归自然的多愁,而母亲是大地的化身。
说起母亲贾兰芬,大家不足嘲笑就是摇头。家里丢了鸡,她跑到别人家去,睹在门口大吵大闹。每年放水插秧时,母亲总是将公戈水渠里的水偷偷放进自家的田里。有一回,父亲带着我到田里给母亲送水去,母米一看是白开水,马上翻了翻。“小知道我喜欢喝茶水呀。”说着,扬起手,将碗里是水朝父亲的脸上泼去。有什么事情晚上回家再说,别吓坏了孩了。”父亲摸摸我的头,然后弯下腰去拾碗。我冲上去重重推了母亲一把。母亲身子踉跄了一下,伸出手想打我。父亲一把将我拉到他身后。
我情感的天平不自觉地就偏到了父亲这一边。我渐渐找了一种折磨母亲的方法,那就是不和她说话。有时,她打我,我依旧咬着牙二不说话,不喊疼,也不求饶,一双眼睛愤怒地直视着她。“我上辈子欠你们父女俩什么了,这辈子要这样作贱我?”母亲扔了鸡毛掸子,开始数落我和父亲。
我无法选择母亲,但我必须离开她。填高考志愿时,我只填了父亲的名字。到外省去上大学,临走前一天晚上我对母亲说:“你对我爸好点儿,不然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母亲呆住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滚了出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母亲哭,一直强悍的她突然在我面前泪流满面。
入学毕业后我到西部一个小城市工作,公司分给我一套两居室的房子。我给父亲打电话说:“我不想见到她,你坐火车过来,我在车站接你。”父亲在电话那端沉默着。“生活方面你不用担心。”我继续说,“我的工资不低,完全可以负担。至于她嘛,我每个月也会给她寄钱的。”父亲还是不说话。我急了:“你还没有受够吗?不是我狠心,我再也不想因为她而蒙羞了。“咔嚓”一声,父亲挂了电话。
几天后父亲终于又来电话了,却带来了一个令我无比震撼的消息——母亲住院了。父亲说从我上大学以后,母亲就患上了高血压和糖尿病,但是她不让父亲告诉我。我上大学需要很多钱,母亲不顾父亲的阻拦,承包了镇上的水库养鱼。为了省下一点饲料钱,母亲每天都要割上整整10大背篓的草。为了省钱,她吃最便宜的药,那些药对肠胃的刺激很大,常常会反胃吐出来。父亲有次捞了几条鲫鱼想给她煮汤补补身体,被她好一阵臭骂:“这几条鱼拿去买了,俺妮子可以买上一本书了。”昨天中午母亲割完草后回家,突然剧烈呕吐,晕厥过去。医生说是因为劳累过度,血压急剧升高。经过抢救,母亲已经醒了,但是还需要住观察。
父亲还告诉我一个秘密,原来父亲一直有肺病,就是常说的痨病,结婚以后母亲才知道。媒人为了红包对母亲隐瞒了这个事实。母亲知道时肚子里已经有了我。要强的母亲在大哭一场后变的泼辣起来,家里的重活累活从让父亲插手。因为大强度的劳作,母亲的性情渐渐暴躁起束。母亲一直没把这个事情告诉任何人。从我懂事开始,便觉得父亲脸色蜡黄,常常吃药。那时我以为父亲是被母亲气的,由此更加憎恨母亲。
我整个人似乎变成了一个软体动物,浑身瘫软。原来,在母亲看来,我和父亲都是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她如果不表现得强悍些,别人就会来欺负我们。像我们的家庭,居然供养出一个大学生。这后面,是母亲拿着她的命在拼啊!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到5年前,我一定在高考的志愿表上郑重而骄傲地写下母亲的名字:贾兰芬。可是现在,我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对母亲说:“妈妈,我回来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你一定要好起来。以后如果有人敢欺负我,我就板着脸告诉他:‘我可是贾兰芬的女儿!”
摘自《人生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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