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舅婆下葬的那天,舅爷去安葬亡妻,而他的新女朋友去拜祭已故的丈夫。他们就那样相遇了。如果不在坟场,以他这样的年纪,也许还不一定能那样快地找到新人呢。
在我还没见到这位洋舅爷之前,就先收到了他送给我们的结婚贺礼。那是我们刚到法国没有多久,被外婆召去吃饭。吃完饭,吻别时,外婆突然拿出一个白信封递给我和丈夫。白信封里面放着一张支票,支票的收款人是丈夫和我。原来,那是舅爷送给我们的结婚贺礼。那时候,除了知道舅爷是外婆的哥哥之外,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是一点概念都没有的。
从婆婆那里我得知一些关于这个舅爷的情况。舅爷住在大约70多公里之外的一个村庄里。是个多才多艺的老头儿,虽然快八十岁的人了,却依然对生活充满了激情,晚上经常去舞厅跳舞,平日里他还喜欢弄音乐,小号吹得很好,钢琴也弹得不错。
听婆婆讲述了关于这个舅爷的种种后,我很渴望和这位舅爷见上一面。
不久,机会来了。得知舅爷要来与外婆相聚,婆婆趁机带我到外婆家吃饭,以便当面对他送的“红包”表示感谢。舅爷果然是一个风度翩翩气宇不凡的老头儿。
再次见到舅爷是在他的家里。为了庆祝他的80大寿,舅爷在他村庄附近的餐厅里宴请整个家族。在行贴面礼的时候,我注意到,有一位大约七十多岁的女士,一直伴随在舅爷的身边,以女主人的身份招呼着大家。我虽然并不知道她是何许人,却非常确定她不是舅婆。因为,据我所知,舅婆在去年就已经去世了。大家见过礼后就开始喝开胃酒拉家常。丈夫怕我语言不通会感到郁闷。就趁大家没注意,带我偷偷溜到舅爷的后院摘樱桃吃。因为没有旁人,他告诉了我那位时刻伴随在舅爷左右的女士,是舅爷的新女朋友,而且他们已经同居一年了。我们不禁唏嘘不已:这老头儿的动作真快呀。毕竟舅婆刚刚去世一年而已。真是旧人坟土未干尸骨未寒,新人已经拥抱在怀了。法国人果真是浪漫!
等我们再回到客厅,大家和那位“新舅婆”聊天的时候,态度也“正常”得很——既没有刻意套近乎的举动也没有任何排斥的迹象。虽然知道法国人一惯对别人的私生活都比较宽容,但是,我还是相信大家心里一定是和我们一样吃惊不已的。毕竟,都80岁的老头儿了,还如此“风流”!
开胃酒喝了一个小时以后,该吃饭了。大家分批开车去预定好的酒店吃饭。我们一家人和丈夫的一个堂妹同乘一辆车。因为都是“自己人”,所以,一关上车门大家就迫不及待议论开了。
婆婆惊叹道:天呀,这是多么具有戏剧性的事呀!他们居然是在坟场里相识的!原来,就在舅婆下葬的那天,舅爷去安葬亡妻,而他的新女朋友去拜祭已故的丈夫。他们就那样相遇了。舅爷忙完了丧事立刻就上去邀请那位女士晚上和他一起去跳舞。而那位俏寡妇也看得开,随即就答应了——为什么不?于是俩人一拍即合就同居了。而且,据说人家的“老”日子过得还满有滋味的。整天跳舞、露营、旅游、兜风,忙个不亦乐乎——都80岁的人了呀!舅爷的女儿并不反对父亲有新欢,但是却认为无论如何都应该等待些时日才能有所举动。可出乎意料的是,几乎整个家族的亲友对舅爷的举动都表示“理解”,大家普遍的看法是,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活着的人有权利得到新的生活。毕竟都80岁的人了还等什么呀,再不抓紧时间就“来不及”了。对于他们相识的场所,大家觉得“奇怪”了点,不过,那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不在坟场,以他这样的年纪,也许还不一定能那样快地找到新人呢。
大家用“奇怪”这个词来形容他们相识的场合,这实在是很让我这个老外感到“奇怪”:在亡妻葬礼上认识新欢,岂是“奇怪”二字了得的。我再一次深深体会到了法国和中国的文化差异。法国人对别人的私生活确实是非常宽容的,就是舅爷的女儿,也只是私下里和亲友们嘀咕发泄其不满而已,表面上,对父亲从坟场里找来的这位“美丽的妈妈”还是以礼相待的。
我想,这样的事,大概只有浪漫的法国人才能干得出来,也只有浪漫的法国人才能如此理解和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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