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之歌
　　
　　——《四月雏菊》自序
　　
　　当有一天我们老了之后……
　　
　　我一直在思考这句话。不知道老了之后我能够做些什么，看看电视？还是和朋友搓麻将？
　　
　　郭敬明写在《左手年华，右手倒影》里的一句话说：一晃神，一刹那，我们就这样垂垂老去，看到的时候毛骨悚然，触目惊心。可是仔细想一想，当我们老去的时候还能拥有些什么呢？时间是没有希望了，爱情？友情？亲情？物质上的你可以拥有豪华的别墅，高级的轿车，可是最终呢？或者我们还是一无所有。身边唯一拥有的，也许只剩下回忆了吧。这想起来似乎让人有些沮丧，有些颓废。可是似乎这也更加贴近现实，于是，就选择了真实。
　　
　　很久之前就习惯把身边的事情记录下来，想写一本书，写一写我的父母，写一写已经逝去了的祖母；写一写我流浪在外的哥哥；出嫁了的姐姐；一直写道我生命结束的那一天。然后就可以搁下笔，安然离开了。默默地微笑着细数一些温暖过自己也温暖过别人的故事，沉沉睡去。可是回首自己来时的路，发现自己留下的只是晦涩的文字和惨淡的无病呻吟而已，深一脚，浅一脚的痕迹像一场浮梦，心里面的故事被击碎如同玻璃，支离破碎。
　　
　　那么，破碎就破碎吧，总算还是留下了时间的痕迹，像人走过泥泞的小路，踩过了，阳光晒干了，还会有人来踩，我们还能够证明什么呢？我们只能证明
　　
　　——我们曾经来过了，这就足够了。
　　
　　——青春是道明媚的忧伤，郭敬明的话。
　　
　　《四月雏菊》算是纪念我逝去的青春，还有灰色的爱情吧。
　　
　　佛的手指掐断前世的缘
　　
　　却让我们今生相见
　　
　　不敢相信看见你的第一眼
　　
　　就将自己捆绑在恋你的姻缘线
　　
　　电话的两面
　　
　　你看不见我的思念
　　
　　说服自己不要把你挂牵
　　
　　梦里却叫你的名字千遍万遍
　　
　　爱情就像一把锁链
　　
　　囚禁了我的未来和从前
　　
　　你的影子又在眼前浮现
　　
　　决绝地对我说出再见
　　
　　再见
　　
　　没有永远
　　
　　你如同莲花般绽放的笑脸
　　
　　冷漠了我的思念
　　
　　一回首淹没了我的泪眼
　　
　　——《前生缘》
　　
　　
　　一
　　
　　我叫四月。
　　
　　安妮的书《七月与安生》里面有个七月，可是她是个温柔娴淑的女孩，而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孩，一个百分之百的男孩，一个简单的男孩，也是一个多愁善感的男孩。母亲当初给我起这个名字的动机后来说起来的时候也很简单：因为我出生在四月。母亲说我出生的那天阳光很好，明晃晃的阳光从窗户投射进来，她一抬头就能够看到美丽炫目的阳光，像做了一个梦，之后我就有了这个名字，四月。
　　
　　二
　　
　　我叫雏菊。
　　
　　母亲说我出生的时候田野里的雏菊次第开放，于是我就有了这个名字，雏菊。
　　
　　我的家乡在祖国的西南部，那里每年秋天的时候，田野里一片金黄，盛开的菊花就像一个曼妙的梦幻。那种美丽的花瓣铺天盖地，满布田畴，可是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它们的名字，直到有一天一个男孩告诉我，那叫雏菊，就像我的名字一样。是一种在秋天绽放的花朵，开放的时候会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忽然就红了，如同秋天里慢慢沉下去的夕阳的颜色，晕染在他的脸上慢慢弥散开来，他叫做四月。
　　
　　因为选择离开
　　
　　迷惑曾经是否相爱
　　
　　我们都看不到未来
　　
　　覆水难收了谁的挂怀
　　
　　谁的思念在阳光下无声地坦白
　　
　　回忆重来
　　
　　抓不住拥抱的瞬间
　　
　　淋湿的对白
　　
　　被时间悬挂起来
　　
　　日日夜夜回味的那句诺言
　　
　　像一弯清瘦的弦月
　　
　　你回过头来送我离开
　　
　　一转眼就是千年
　　
　　——《离开》
　　
　　三
　　
　　我忽然很想念雏菊。
　　
　　想念她纯白的棉布裙，想念她的笑脸；想念她衣襟上肥皂的清香，也想念她长发飘扬的样子，思念到了深处的时候我会怀疑它在我温暖潮湿的心里成长为一株茂盛的植物，四处蔓延滋长，如同亚热带雨林的针叶。可是，现在她在浙江，那个遥隔故乡数千里的城市。
　　
　　我想，喜欢雏菊应该是在她十四五岁的时候吧，豆蔻年华。雏菊已经出落得如同水中的莲花了，亭亭玉立，如此姣好。那时候的她梳着很长很柔顺的辫子，乌黑透亮。放学的时候就背着背篓上山割草，也就是那一年，我喜欢上了雏菊。
　　
　　黄昏的时候，阳光美丽迷人，柔软的霞光将整个田野笼罩在一个迷幻的梦里面，雏菊背着满满的一篓子草在田畴休息。细小的汗珠顺着她娇小的面颊上流淌下来，像明亮的珍珠在夕阳下闪烁着。那一刻，我竟痴了，忍不住吻了雏菊。她的脸滚烫滚烫的像着了火……
　　
　　城市的阳光总给人窒息的感觉，每天行走与上学的路上，背着单肩书包穿梭在人流里，被刺眼的阳光烘烤着，感觉自己像只蚜虫，被赤裸裸地暴晒在阳光下面。闭上眼睛的时候，开始怀念那段如水般短暂而快乐的日子。
　　
　　四
　　
　　四月是在夏天的时候离开的，是因为我。
　　
　　在那个黄昏，他吻了我。一切都来得太快，让我措手不及，夕阳下他的脸涨得通红，他说，我喜欢你，雏菊。我没有说话。我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像暮春三月里田野里的禾苗一样，起伏不定。
　　
　　接下来的日子我不敢再见四月了，远远见到他我就会躲得远远的，是因为羞涩还是其他的缘故，我分不清楚。我的心依旧跳得厉害，那个黄昏四月的唇瓣的轮廓总是模糊而又清晰地盘旋在我的脑海里面，挥之不去。他明朗的眸子，还有他身上的青草一样芬芳的味道一直在我的心里荡漾着，恍惚迷离。让我不经意地失神。
　　
　　我想，我是喜欢四月的。这个让我如此心动的男孩。
　　
　　可是四月以为我是生他的气了，这个不懂女孩子的小心思的男孩呵，在七月的时候和他远离故乡几百里外县城打工的父亲去县城读书去了。我站在以前和四月一起玩的土丘上目送四月乘汽车离开。四月把头伸出窗外，留恋地看了看这个我们生活的村庄，之后把头缩了进去，离开了。汽笛声渐行渐远，渐渐迷离了我的视线，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潮湿了……
　　
　　在汽车开动的那一刻，我多想冲出去告诉四月：不要离开，好吗？我也喜欢你，留下来好吗？可是我知道四月已经听不到了。
　　
　　四月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吧。我的心怅然失落。
　　
　　那一年时光分娩
　　
　　你站在秋后的田畴
　　
　　仰望祈祷双手合什
　　
　　飞鸟在天空中低唱
　　
　　蟋蟀在琴台上歌唱
　　
　　流浪的白云覆盖在你的额头
　　
　　留下亲吻祝福力量
　　
　　你站在黄昏最后的召唤里
　　
　　伫立成那弯瘦瘦的月
　　
　　——《理想》
　　
　　五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雏菊的爱情像是一场梦，一个梦，一个美丽的幻觉。可是它和此真实如此逼近我的生活。
　　
　　我吻了雏菊。
　　
　　代价却是雏菊不再理我。
　　
　　那个夏天我的心情想乱了的琴弦一样，所以我选择了远离。远走他乡。
　　
　　——连我最喜欢的人都不理我了，呆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回到这个我曾深爱的村庄了，这个善良，淳朴的，有着我深爱的女孩的地方了。我将头伸出车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想再看雏菊最后一面，可是那已经不可能了。那么，就让我带走故乡的气味吧，在远方孤独的日子里，也聊作一番慰藉。司机说，把头伸进来吧，车快开了。然后我就听到了汽笛的声音哐哐地响起来。
　　
　　村庄慢慢地向后退去，渐而飞速地向后退。直到缩小成一个点，模糊不清。我想我该走了。我不该让雏菊伤心，我不该那么冲动。
　　
　　城市的生活单调而简单。日子在一种不断的重复中悄然流逝。我在想，也许时间能够冲淡一切吧。我会在时间的洪流中淡忘以前，淡忘雏菊。淡忘那份无疾而终的爱情，那份纯洁的爱情，那一厢情愿的爱情。可是，我为什么忘不掉呢？我问自己，没有答案。午夜梦回，寂寞像空杯里溢出的水。雏菊的样子又在里面凸现出来。那么清晰、生动，那么美丽。自己都无法用词语描摹那一刻的美了。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了看到过的一个词语——倾国倾城。
　　
　　于是，深夜里爬起来，趴到桌旁，把心里埋藏许久的话和歉意以信的形式寄给了雏菊。我不知道她是否能收到，抱了万分之一的希望。又踌躇了很久之后，终于把信放入了邮箱。信落入邮箱底的时候，发出一声钝重的轻响。
　　
　　（六）
　　
　　收到四月的信时，我哭了，我真的哭了。
　　
　　信几经周折才到了我的手中，因为四月没写明班级——四月不知道我们已经分班了。我在
　　
　　我哭了，我以为四月已经把我忘了，完全地忘了。忘了这个我们曾一起生活过地村庄；忘了我们一起嬉戏的日子；忘了，忘了那个黄昏……可是，他都没有忘。
　　
　　四月在信中四月是怎样一个人在清晨的时候独自穿过柏油马路，赶往学校。怎样一个人在周末的时候独自爬上城市里的一座山，眺望故乡的方向。怎样想给我道歉，却无从开口。
　　
　　我的心开始下沉。——四月，我又怎么会怪你呢？当你的唇瓣滑过我的脸颊时，我只是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惶恐和不安的心跳啊。
　　
　　我想告诉四月，我有多么的想念他。在他离去的日子里我是怎样看着我们一起玩耍的山丘。怔怔的发呆，是怎样在放学的时候找不到他熟悉的身影而失魂落魄。可是，这些四月都能感觉得到吗？
　　
　　我想告诉四月，你回来吧，好吗？我没有生你的气啊。你回来吧，放学我们一起回家，一起上山割草。周末一起下河洗衣服，一起看夕阳落山。可是，这些四月都能够明白吗？所以但那天听到收发信件叫我的名字时，看到四月熟悉的笔迹时，我竟委屈得哭了。
　　
　　回过头来看到梦
　　
　　你的羞涩迷迷蒙蒙
　　
　　茶亭有雨
　　
　　蝴蝶扑踩在你的花布鞋上
　　
　　我醉卧的温柔的乡
　　
　　有位骑牛吹牧笛的童
　　
　　梦里追梦
　　
　　期待的钟敲响那年的村庄
　　
　　在远方
　　
　　有个叫盼归的人
　　
　　日日夜夜日日夜夜
　　
　　年年月月日日分分秒秒的盼
　　
　　和你相逢
　　
　　——《呓语》
　　
　　七
　　
　　那个冬天似乎特别的漫长，我在念初二。我的梦想是期末快点结束，我就可以回家了。——我收到雏菊的信了。她要我回家，她原谅我了。
　　
　　没人知道我的快乐，我像一只自由的鸟，又像一只即将发射的卫星，心里溢满了激动与不可抑止的快乐。我想如果快乐可以复制的话，我想我会每个人的手里都发一份，让世界都知道我心里的喜悦。
　　
　　临近期末的时候这个城市下了一场雪。白色的雪花像绒毛一样飘荡在天空中，整座城市被围绕在白色的氛围里，像童话里的世界。我知道现在的美国已经开始张罗他们的新年了。圣诞节快到了，中国的孩子们也沉浸在这节日的快乐里。商店里挂满了圣诞老人，还有各种圣诞贺卡。可是，我的节日呢。？我的节日该是回到家乡和雏菊在山丘上打一场漂亮的雪仗。
　　
　　校园的背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天主教堂，在墙壁上也开始张贴起了耶稣的教义。我的同学们都站在那里凑热闹，教堂里的唱诗班也开始歌唱。那一刻，我许了一个愿。
　　
　　我很少许愿。可是在那一刻我竟那么虔诚。对着十字架上的耶稣许下了生命中第一个愿望：愿雏菊快乐。教堂外还飘着鹅毛大雪，弥漫着整个天空，飘扬着如同一个白色的梦境。
　　
　　我不知道故乡的村庄此刻是否也下起了大雪，整个村庄是否也弥漫在一片银白色的世界里。也不知道雏菊此刻是否站在雪地里眺望远方，心里想着有一个人思念着自己，那么急切地盼望着回家。
　　
　　八
　　
　　临冬的时候，村庄下起了大雪。
　　
　　雪花迅速把整个村庄飘得四下里一片白，马路上也积起了厚厚的雪，行走在路上的车辆渐渐地也稀少了。我的心也开始焦灼起来。
　　
　　四月还能回来吗？
　　
　　他是胖了，还是瘦了？他还会回来吗？大雪会不会把公路完全封死了，车还能跑吗？路上好安全吗？
　　
　　田野的树枝上结满了细小的冰条，亮晶晶的晃呀晃的很美很漂亮。可是我的心里却是这样的紧张。
　　
　　四月会回来吗？
　　
　　如果十年前无法遇见，是否无法遇见。
　　
　　在大雾喧嚣了城市没一个角落的岁月里。
　　
　　芦苇循序萌发然后渐渐死亡。
　　
　　翅膀匆忙地覆盖了天空。剩下无法启齿的猜想。
　　
　　沿路撒下海潮的阴影。
　　
　　黑发染上了白色，白雪染上了黑色。
　　
　　白天染成黑色。黑夜染成白色。
　　
　　世界颠倒前后左右上下黑白。
　　
　　于是我就成了你的倒影。
　　
　　永远的活在于你完全不同的世界。
　　
　　埋葬了晨昏。
　　
　　埋葬了一群绚丽华贵的燕尾蝶。
　　
　　你是我的梦。
　　
　　——《燕尾蝶》
　　
　　九
　　
　　再次见到雏菊的时候已经是大年二十八了。
　　
　　车上很挤，路也很滑，在途中差点就集体坠入山崖下了。好在有惊无险，车轮掉进泥坑里，大家虚惊一场。下来推了一段，车继续前进了。司机也是小心翼翼的前进着。到天黑的时候终于推到家了。
　　
　　雏菊站在她家的阳台上，头发迎风飘扬，给我一个模糊的剪影。
　　
　　雪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射向整个村庄，冰雪融化。一切都那么清，那么静。
　　
　　夜幕降临时我们相约在竹林的小道旁。那是我第一次牵雏菊的手，纤细而柔软，光滑如同汉白玉般美好。彼此能听得到对方的心跳，那样真实。我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完全淹没了。它像山洪一样席卷过我平静的心灵。我说：
　　
　　雏菊，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对吗？
　　
　　雏菊默默地低着头走着，不说话。她的秀发散发着阵阵的馨香。我想，那一刻她的脸和我的一样滚烫吧。
　　
　　十
　　
　　四月的手宽大而温暖；四月的怀抱坚实沉稳。在那里，我听到他怦然的心跳，像过年的舞狮敲的鼓声。我伏在四月的怀里，抬头仰望天空：雪后的天空里挂着一弯明亮的月，万里无云。天空里闪烁着亮晶晶的星星，像无数的秘密，眨呀眨的又仿佛是调皮的孩子。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四月问我。
　　
　　我真的不知道。爱情是不可预测的东西。我们能够抓在手心里的也许只是现在。或许，某一天我们铺开手掌会发现，其实我们一无所有。
　　
　　村庄里我不知是谁家燃起了烟花，那些美到极致的烟火在天空里绽放如同莲花一样，盛开，最后消失。这就是人生吗？面对四月的誓言，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悲观。我么都还那么年轻，年轻的爱情应该是含苞待放的花朵。可是我却预知了别离的疼痛。
　　
　　过了新年，四月又要回到城市了。
　　
　　我知道有句诗叫：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是我还是在无法控制自己内心里蜂涌而至的失落。
　　
　　我害怕我们的爱情会像某位作家写的那样：盛开，然后天折。
　　
　　十一
　　
　　回到城市的那天，我翻看了雏菊写的信是安妮的一段文字：
　　
　　我知道，你已经把我遗失在河的对岸。黄昏的暮色渐渐深浓，田野苍翠，山岗上的桃花绽放，稻子即将成熟。我们的村庄，温暖芬芳，就这样带着良辰美子，逐渐消失在黑暗中。你的衣角带着涉水而过的潮湿你终于抵达。我看到你在彼岸，和我一样，抬起头倾听鸟群
　　
　　飞远的声音。笑容纯真，再无痛楚。
　　
　　你在出发的时候，记得抚摸我的发丝了吗？
　　
　　我怕我找不到你的气息，找不到我。
　　
　　一整夜我都抱着你。这样，当我们相见的时候，即便你已经非常苍老，你也会记得我。
　　
　　我为你穿上渡河的衣服，送你渡河。我这样的想念你。
　　
　　……
　　
　　雏菊，傻孩子。我又怎样把你遗失在河的彼岸呢？我又怎么舍得？可是，为什么，雏菊，你的眼角在那夜为何那样的冰凉？但是无论有怎样的结局，忧伤都应该让我来扛；无论未来多么沉重，都应该放在我的肩膀上，雏菊。
　　
　　时光断出的层面，被地壳褶皱成恒。
　　
　　那些诗人遗落在山间的长靴，浸满了日暮时的露水。
　　
　　来去的年华，露出来未曾拓印的章节。
　　
　　在晨光里仅付出不舍，和充满光景的前程。
　　
　　躺下的躯体花开四季，身体发肤，融化成山川河流。
　　
　　你在多年前走过的路面，下载满载忧伤的湖水。
　　
　　你在多年登过的高原，如今沉睡在地壳的深处。
　　
　　那些光阴的故事，全被拆进了书页的某个章节。
　　
　　流年未亡，夏日已尽。
　　
　　种花的人变成看花的人，看花的人变成葬花的人。
　　
　　而那篇荒原变成了绿洲，这也让我无从欣喜。
　　
　　只有你的悲伤或者幸福，才能让空气扩音出雨打琴弦的声响。
　　
　　在黑暗的山谷里，重新擦亮闪烁的光。
　　
　　那些幽静的秘密丛林，千万年的覆盖着层层落叶。
　　
　　落叶下流光的珍珠。
　　
　　是你多年失明的双目。
　　
　　——《浮世绘》
　　
　　十二
　　
　　这年的夏季，是四月人生中最黯淡的日子，也是四月最痛苦，忧伤的日子吧，我想。
　　
　　四月的奶奶去世了。那个一直爱护着四月的老人，那个爱给我们讲大灰狼的故事的老人；那个经常在邻居面前夸耀孙子优秀成绩的老人；那个叨念着要吃孙子的状元酒的老人就这样离开了。在四月即将高考的时候，在四月热火朝天地准备高考的时候，永远的离开了，离开了我们的身边。来不及道一声别，来不及留下一句话，就那么走了。
　　
　　四月从高考场上赶回来的时候奶奶已经入棺。
　　
　　四月的父母为了让四月在高考上发挥的好一些，隐瞒了四月奶奶去世的事情。可是，四月还是知道了。
　　
　　那些日子四月愣愣地呆在院子里，看着奶奶生前躺过的木椅。我知道四月的心里的忧伤，像暗涌的黑色潮水。一瞬间，四月变得那么憔悴，那么消瘦。
　　
　　四月的奶奶的灵柩没有下葬成，在灵堂放了三天。原因是四月的奶奶所下葬的那块地面朝南——我的曾祖父的坟墓，这样下葬是会克死我们家的，所以我的祖父和四月家闹开了，执意要四月的祖父另择一块地下葬。
　　
　　我不明白祖父为什么那么迷信，我所关心的只是四月，我不知道四月的奶奶无法下土为安。四月该是多么的难过。可是我也无能为力——父亲不让我出去。特别是不准让我到四月家的灵堂去，不许我再见四月。家人一融即发，可能会引发更大的矛盾。所以父亲禁止我出去。我心急如焚。四月此刻你又在干什么呢？
　　
　　十三
　　
　　奶奶走了，突发性心脏病。
　　
　　那时我在考试，父亲瞒着我，怕我考场发挥不好。可是他们又怎能了解我心中的痛。
　　
　　奶奶的离去让我第一次想到了生命的脆弱。那么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我在院子里坐着，院子里的梨树已经开始在结果子了。去年的时候奶奶还亲手用竹竿打下最大的梨搁下来给我。那是她的身子板还那么硬朗，逢人还说要请人家来喝我的状元酒。可是没等到我考完试就猝然离开了。
　　
　　奶奶的灵柩在灵堂放了三天才下葬，原因是雏菊。两家吵得很凶。听堂姐说雏菊的父亲把她关起来了，不许她踏出家门半步。而父亲也在那次丧事中发誓与雏菊家今生不再来往。
　　
　　我的心里开始隐隐作痛。为去世的奶奶，也为自己。今生还能与雏菊见面吗？而奶奶的逝去也宣布了我和雏菊的爱情就此而终结了吗？
　　
　　那年我们都还年少爱哭也爱闹
　　
　　你总怕迷失在森林里找不到回家的道
　　
　　北极星在天空中微笑
　　
　　你也傻傻的笑说着谁输了你的糖果
　　
　　谁惹你哭了又逗你发笑
　　
　　森林里的黄莺叽叽喳喳的叫
　　
　　你笑着闹着最后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
　　
　　醒来时我们离家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了
　　
　　你依然傻傻地笑，傻傻地笑
　　
　　——《那一年》
　　
　　十四
　　
　　收到四月的信时，已经是秋天了。
　　
　　四月的信里是一副画：田野里画着大片金黄色的菊花，铺天盖地的金黄像梵高画笔勾勒出的激情；在那片金黄的田野里站着两个美丽的倒影，他们抬头仰望天空，天空里有正在慢慢下沉的夕阳。他们的手牵得很紧，那么的紧，仿佛什么东西也无法将他们分开。我知道那是我们。四月，还有雏菊。画的右下角写着：
　　
　　雏菊，生日快乐。
　　
　　四月已经有一年没有回家了。因为四月的奶奶下葬那件事，四月的父亲一直耿耿于怀。他不让四月回家，不让四月和我见面。
　　
　　我也和父亲闹翻了。我不知道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这是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为什么还要我们来抗。我们的爱情我什么不能让自己来选择，为什么要把我们发泄怨气。可是，我也无能为力了。
　　
　　四月在那个城市依旧过着日复一日单调的生活。也在信里写到，雏菊我很想你。可是四月，我又何尝不是呢。很多时候我都那么的想你，有时候在上课的时候都走神了。被老师提问时竟一时语塞，回答不上来。我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可是没有答案。四月的影子总是在午夜的时候潜入我的梦里。梦里是金黄的田野，田野的尽头却是两道通向远方不断延伸的铁轨。四月的手放开了，我看到他向火车离去的方向奔跑，越跑越远。最终离开了我的视野……每次我都从梦中惊醒，一身汗。
　　
　　四月，这意味着些什么呢？
　　
　　你依然还记得我的生日。可是，没有你的生日我又怎么快乐呢。没有你略带磁性的声音为我第一个把生日歌唱响，我的生日又怎能算完整？我许愿了，你能够感觉到那一刻我的眼睛里眼泪的温度？
　　
　　十五
　　
　　雏菊的生日我没能回去。
　　
　　秋天的城市里已经有了一丝微微的凉意。有南归的鸟群，拂掠过城市时发出低声的戾叫，留下单薄的翅影。黄昏的香樟树叶落了一地，风吹过时留下一片空地像一块寂寞的手印。叶片的脉络间错综复杂，泛黄的色调掩不住那一抹浅浅的愁绪。
　　
　　已经有一年没有回家了，不知道故乡都怎么样了。潮涨潮落，春去秋来，故乡的河水依旧清澈吗？夏天是否还有孩子乘坐轮胎的内胆做的汽船在河水里嬉戏，那些孩子已经长高了吧，那些随风摆动的杨柳又枯黄了吧，雏菊呢？好在父亲终于肯让我回去陪祖父过年了，雏菊，你会等我吗？
　　
　　十六
　　
　　四月回来了，可是我辍学了。整个冬季我想了很多，可是不知道该如何给四月说，怕他难过。不知道他听后会是怎样的反应。对学习我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兴趣了，课堂上充斥着让我烦躁的气味，那些数学公式，英文字母让我疲惫。尽管我力图让自己去接受，可是，一闭上眼睛它们又像父亲锐利的眼神锋利地刺向我，我害怕父亲的眼神，他那样急着将我嫁出去，他已经打定主意不让我和四月来往了。我只能和四月偷偷相约，相一对准备私奔的恋人。还要背着所有人鄙夷的目光。
　　
　　我和四月吵架了，我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慌，我说，四月，我们分手吧，以后你会上大学，有一个好的工作，一个美好的家庭，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你就将我忘记吧。
　　
　　四月愣住了，他的眼睛里像雾一样，带着浓浓的忧伤。我不知道用什么借口来对四月说，这些理由都不能称之为理由。
　　
　　“雏菊，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你要我现在放弃学业放弃一切现在就和你远走他乡都可以，可是你怎么能这样说？”四月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哭诉，我听到他的眼泪轻轻落下来，滴答在地面上发出轻声的钝响，他的，还有我的。我扑在他的怀抱里面，第一次放纵自己哭出了声音……
　　
　　……
　　
　　……
　　
　　如果当初没有让你独自远行
　　
　　结果会是怎么样
　　
　　如果当初和你一起远行
　　
　　结果会是怎么样
　　
　　如果时间能够再来一次
　　
　　结果会是怎么样
　　
　　河水逆流着挫疼了我的心海
　　
　　时间轮转着碾碎昨日的猜想
　　
　　如果……那么……
　　
　　这样的虚拟句型在现实里被删除了
　　
　　——《没有如果》
　　
　　十七
　　
　　雏菊离开的时候是在八月，恰逢我们场月考。
　　
　　七月时收到他的来信说，四月，我要走了，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想到过年时雏菊在肩头留下的泪痕，心里忽然空荡荡的难过，像心里的某个部位被针扎着，无声的疼痛。
　　
　　也许是我的爱太自私了吧，总以为一生总是长相厮守，不应该有爱恨别离，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欺骗。
　　
　　雏菊走了。
　　
　　火车站出外打工的人很多，就像迁徙的鸟群一样暗涌着。雏菊从人群里回过头来，最后看了看，离开了。火车哐当哐当地启动，牵动着我的神经向前奔跑。——雏菊说她和曾经无数次在梦魇里送我远行。
　　
　　我上了火车，她总想着和我一道远行。可是火车开动了，那么迅速，她追不上。在田野里追赶着远行的火车渐而远去，最终追不上了。可是我却是在现实里送雏菊远行，渐行渐远，渐无踪。
　　
　　一路保重。我在风里低低地叹道，远行的火车刮走这瞬间的叹息声，却不知道是否把我满腔的祝福与祈祷带在雏菊的身边。
　　
　　十八
　　
　　冬天的浙江开始下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如同梦寐般，轻轻飘洒在行人的头上、肩上、棉袄上。有人打着伞匆匆的在雪上行走。一对情侣窃窃私语着，躲在伞里低声说着些什么。男孩宽大的手掌放在女孩小巧的肩上，为她拂去了落在肩上的雪花。一群孩子在雪地里嬉戏，奔跑。笑声在空气里回荡着，扩散开去，有种暖暖的感觉。
　　
　　下班了，我想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冬天的这个城市总是黑的特别早，这使我忽然忆起了故乡的冬天，冬天的村庄。不知道四月所在的城市是否也下雪了。是否整个世界都已变得一片白，像童话世界里一样。
　　
　　很久没有联系了，不敢去拨那个熟悉的号码，害怕听到四月忧伤的声音，害怕他会伤心。但是四月，你可知道我在想你？你可知道我心里的孤单怯懦和无助？你能感受的到当每天下班时我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人行道上，聆听人行道上陌生的口音时心里的恐慌？我感觉自己像只长在城市夹缝里生活的小虫。那样艰难，仿佛要窒息一般。
　　
　　我躺在床上盯着苍白的天花板辗转反侧。我想我是失眠了吧。我不知道当初选择离开家乡是对是错。火车驶出的时候四月的身影迅速倒退，消失了。肩膀上还有四月眼泪的温度，涩涩的。我离开了四月，离开了熟悉的人群，离开了可以谈心的朋友远走他乡。生活周而复始。每当蒙蒙天亮时爬起来坐在床沿，梦魇不断。醒来时早已泪流满面。潮润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脸颊。
　　
　　四月，我把自己放入繁忙的工作里，试图让自己的心不要停下来，不要想你，不要难过。可是，思念像是扩展的细胞，他们的影子又从我的脑海里涌现出来。你忧郁的面孔，略带忧伤的笑，像个受伤的孩子。我伸出手，想去抚摸你的脸，可是伸到天空中停顿了一下才发现我站在工厂里的纺织机房……
　　
　　四月你都在想些什么呢？
　　
　　十九
　　
　　秋天的身影在冬天来临时悄然逝去，渐而变成虚无。我才意识到秋天真的过去了。寒冷的冬天近在咫尺。
　　
　　记不起这个秋天是怎么过来的。整个秋天都恍恍惚惚的，一切在眼里仿佛都是虚空。去上学时看到不知是谁家阳台上栽种的菊花一开始颓败萎靡。摊到的花瓣被风吹起，满地的残痕。心里忽然间变得沉重起来。眼里的泪水涌现出来，模糊了视线。
　　
　　学校里依旧热闹，同学们的辩论声和初中的孩子们上体育课时干净而充满朝气的笑声夹杂在一起。可是那都是别人的热闹，不是我的。整个秋天，我是被遗弃的孩子，在暗夜里独自感怀、哭泣。我在想，我被整个世界遗弃了，像遗弃一只曾紧攥的风筝，遗弃一只曾被你爱的猫。我在茫茫的天空中漫无边际的游荡，我在陌生的地方游荡、流浪。
　　
　　天越来越暗了。我的视力也在冬天之前像北半球的昼夜长短变化一样迅速下降。由4。5降到了4。2，有人劝我去配副眼镜，我拒绝了。我对他们这样说这样很好啊，一切都不必那么清楚。可以把世界颠倒过来看，该有多好。想到王家卫电影里梁朝伟的一句话。
　　
　　大夫说我三十岁的时候眼睛会瞎掉。不禁哑然失笑，心里开始疼痛起来。
　　
　　把手伸出去，平摊在冷冷的空气里，下雪了。雪粒掉在手心里瞬间融化了，像情人湿润的泪珠。让人心碎。可是，能够双手捧着情人的眼泪那又该是怎样的一种幸福啊。
　　
　　凛冽的寒风拍打着落光了树叶的枝桠，发出寂寞的回音。雪花在地面上慢慢的堆砌，想要盖住一些带着瑕疵的记忆。可是能够掩饰得了吗？
　　
　　刀郎在他的歌里唱“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场雪比往来的更晚一些”我不知道雪在今年是来的晚了还是早些。我没有在意过。只是我在想，雏菊又会做些什么呢。他兴许已然忘了我吧。
　　
　　雪又更大了，她会忘记多披一件衣裳吗？天冷了，一向单薄的她可曾记得把衣服裹紧一些，把手放进手套里，在夜里小心着凉。
　　
　　窗外的雪朦胧了整个世界，雏菊，你是否也像我一样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雪，孤独到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说忘了吧，就这样忘了吧
　　
　　新年过忘川把过去搁浅
　　
　　那些故事匆匆结尾就匆匆结尾吧
　　
　　搁浅了往事回不到从前
　　
　　风铃敲响你让我忘记诺言
　　
　　在时间断裂的层面
　　
　　看过你模糊的笑脸
　　
　　挥手说再见
　　
　　再见
　　
　　——《再见》
　　
　　二十
　　
　　有些事注定要在生命里发生；有些人注定要在生命里成为过客。摊开手掌看看自己的掌纹，纵横交错的线条在手掌里错落，理不清，也看不透。我想，也该是忘记四月的时候了。
　　
　　四月已经上大学了，去了北方的城市。
　　
　　四月曾说过等到毕业的时候我们就结婚。我们会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当初在电话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湿湿的。那么温暖的泪痕，在眼眶里转动。可是，也许我已经等不到了。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干净女孩子了，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满腔心思只等待自己心爱的人，携手进入礼堂的女孩子了。
　　
　　我该把四月忘了。
　　
　　四月念大学了，应该有自己的美好未来，有个美好的家庭，美丽的妻子呵。而我呢？已经是一个梦碎的女孩。
　　
　　翻开那熟悉的号码，是四月的。
　　
　　以前的时候总怕打扰四月的学习，而今又重新握起话筒，心里却又是怎样的苦涩啊。
　　
　　窗台上木箱上放的是往昔的快乐，那是四月在十六岁时生日从城市带回的生日礼物——一对海豚。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的时候仅射在海豚上，映照出我们的名字。我仔细地回味四月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每一句话，在那些细微而温暖的细节里沉沦。
　　
　　那是我值的用一辈子去记住的美好啊。是我穷其一生也无法忘记的过往啊。
　　
　　可是我该忘了四月啊。
　　
　　二十一
　　
　　我哭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哭了，我是一个坚强的男人啊。可是，我还是哭了。在听到雏菊的电话时。
　　
　　我们分手吧，四月。雏菊在电话那面静静的说。声音那么镇定，那么坚决。
　　
　　为什么，雏菊，为什么？我说。不相信这么多年的感情就换来两个字：分手。雏菊不是这样的人。
　　
　　四月，没有理由的。有些事情是没有理由的。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也无能为力。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把握的，就像命运。也许一开始就注定了我们只能放开手朝着反方向离开。
　　
　　我哭了，我不怕雏菊听到。
　　
　　雏菊，你是在骗我，对吗？你是怕等不到我对吗，那我就放弃学业回到你身边，好吗？我几乎是哽咽着。
　　
　　四月你要坚强。你是我爱过的男孩，我的初恋，不要让我瞧不起你。等不到你，好怕等待也许算是某个理由吧。可是要我告诉你真正的理由的话，那是由于我已经不爱你了。我们的爱情太幼稚，没有物质保障的爱情注定了要化成幻想，这句话是某位作家说的。这么多年来
　　
　　在外漂泊我也明白了，你不能给我些什么。我们的爱情也该结束了。四月，你是一个优秀的男孩，努力以后你会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好了，四月，我累了。我想有份自己的归宿，我要结婚了……
　　
　　……
　　
　　……
　　
　　电话断了，雏菊的声音也断了。而我们的爱情也断了。梦呢，碎了。
　　
　　你那美丽的麻花辫
　　
　　缠呀缠住我思念
　　
　　教我日夜的想念
　　
　　那段天真的童年
　　
　　你在编织着麻花辫
　　
　　你在编织着诺言
　　
　　你说长大的那一天
　　
　　要我解开那麻花辫
　　
　　你幸福的笑容像糖那么甜
　　
　　不知美梦总难圆
　　
　　几番风雨吹断了姻缘的线
　　
　　人已去梦已遥远
　　
　　你散落的长发在梦里出现
　　
　　任凭风雨吹断了姻缘的线
　　
　　是谁解开了麻花辫
　　
　　是谁违背了诺言
　　
　　谁让不经世的脸
　　
　　转眼沧桑了容颜
　　
　　——《麻花辫子》
　　
　　二十二
　　
　　我结婚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伤害了四月，伤害了一个深爱我的人。可是，谁又是真正受伤人。
　　
　　我强烈的压制住自己的感情拒绝了四月，欺骗了四月。可是又有谁知道，我心里的苦楚。有谁能明白在打工的日子里我所受的屈辱。我肚子里已怀了别人的孩子。四月知道了，会原谅我吗？他能够理解当初朋友生日时我被灌醉，迷晕后所遭的凌辱吗。命运多不公啊。
　　
　　那些梦啊，就让他随风而散吧。记忆也随之而去吧。四月，可是四月，你要幸福啊。
　　
　　碎片。曾经的记忆
　　
　　——《四月雏菊》后记
　　
　　很多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很多人来不及告别就忘记了。铭刻在心里的，只有或清晰或模糊的记忆。
　　
　　想起来似乎还有许多东西未曾写到——雏菊结婚。四月去参加了。四月远远的看着即将出嫁的雏菊，抽完了生命中的第一支烟。烟雾缭绕，空气是潮湿的。一滴雨打在四月的鼻梁上，他已经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自己的泪。一切都结束了，就像飘散的烟雾。
　　
　　写的时候充满激情，可是写到最后感觉自己近乎是在呓语。一篇篇翻回去时想揭开自己从前的旧伤疤。优质的爱情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想易碎的水晶玻璃，一触即碎。
　　
　　最爱的人结婚了，新郎却不是自己。
　　
　　想到曾经写下的这句话不禁哑然失笑。继而只能沉默良久的沉默。鲁迅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我没能爆发，所以只能静静的等待死亡了。
　　
　　爱情，逝去了。握在手中的只是曾经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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