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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美国华裔英语文学对“东方主义”的建构与消解

时间:2023/11/9 作者: 山东青年 热度: 16560
潘越

  摘 要:赛义德的东方主义是“建立在关于‘东方与‘西方的本体论与认识论区分基础上的一种思维方式。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社会殖民主义思想根深蒂固,带有偏见与歧视的东方主义视角盛行。本文通过对特定时代背景的解剖以及对美国华裔英语文学代表作品的解析,展现了美国华裔作家群落创作过程中的双重心理,即因妥协而对东方主义进行再次建构,以及为了寻求文化身份归属感而对东方主义进行消解,在此过程中美国华裔作家努力挣脱边缘化的崇高形象跃然纸上。

  关键词:东方主义;美国华裔英语文学;建构;消解

  一、引言

  东方主义(Orientalism)原指西方学界对东方(以中东、东亚、东南亚为主)社会文化、语言、人文的研究,以及艺术界对东方富有异域特色的建筑、绘画作品的临摹,是一种欣赏性与偏见性并存的地域性思维方式。美国著名文学理论家与批评家赛义德(Edward Said)将东方主义的的内涵细化,批判性地指出东方主义实质上是西方人藐视东方文化,并任意虚构东方文化的一种偏见性的思维方式或认识体系,是“建立在关于‘东方与‘西方的本体论与认识论区分基础上的一种思维方式”[1]。在东方主义视野之下,“除了政治上的主人/奴隶关系外,东方和东方人作为研究的对象,被深深地打上了他性(otherness)……”[2]。东方主义者对东方的描述以“敌视”(the xenophobia)与“异域”(the xenophilic)为特点,他们笔下的东方男性成为了堕落无耻并且被妖魔化的对象,东方女性则成为了放荡、被动的代名词。即使当代全球性的旧殖民制度与殖民体系已经基本崩溃瓦解,但西方社会觊觎东方地理、人力资源,以及企图通过文化霸权在意识形态上奴役东方社会的野心与后殖民行为有增无减。

  自1820年第一批中国劳工到达美国之后,这个在太平洋彼岸冉冉升起的崭新国家便迎来了数次华人移民大浪潮。近两百年的时间内,美国社会对这一少数族裔的歧视排挤与华人群体的维权斗争不断碰撞,在政府以及华人的数次共同致力中逐渐趋于平缓。事实上,目前“就美国而言,其东方主义的主要内容是把华裔美国人归为愚昧落后、刻板守旧的另类[3]”。 美国华裔文学作为当今美国少数族裔文学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侧重于刻画历史风云变幻下的家族磨难、中西方文化冲突、以及美国华裔的身份困惑等,以崭新的东方文化视角为美国文学注入了新的生机,其内容蕴含着对东方主义这一古老思想观念的建构与消解。

  二、美国华裔英语文学对“东方主义”的建构

  1. 背景

  “东方主义”的一个重要支点在于东西方关系的二分法上,具体来说就是先进与落后、优与劣之分。在西方,东方人常常“被置于由生物学决定论和道德——政治劝戒所建立的框架之中。”[4]“因此,东方人与引起西方社会不安的诸因素联系在了一起,像罪犯、精神病人、妇女和穷人等,他们成为‘令人悲哀的异类,将要被解决、被限定……东方人放纵、懒散、残忍、堕落、愚昧、落后,是未开化的民族。”[5] 20世纪70年代以前的美国社会,种族问题突出,充斥着对华人群体的排斥与歧视,华裔作家群体生存困难,举步维艰。为了迎合发行图书主要受众-西方读者们的口味,华裔作家往往采取妥协的方式,不敢为了追求文化身份认同与归属感而大声疾呼。我们从一些华裔英语文学的人物形象中,可以找寻到赛义德所归纳出的东方主义思维下的东方人特性的痕迹。由于时代的压迫以及刻意迎合读者的心理,华裔作家们选择对东方主义进行进一步建构。

  2. 以汤亭亭的《女勇士》为例

  华裔作家汤亭亭(Maxine Hong Kingston)的《女勇士》(Woman Warrior)将自传元素与中国瑰丽奇异的民间传说相糅合,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向西方读者呈现了一幅具有异国情调的中国画卷。在这个遥远的古老东方大国,封建礼教禁锢着人们的大脑,腐朽落后、愚昧荒唐的旧思想盘根交错:人们普遍具有的观念是重男轻女,“养闺女还不如喂只鸟”,因为“生了女儿在替别人忙”[6]。淫荡的女人、通奸行为、残忍暴虐、鬼怪横行等成为了书中东方文化的代名词。这些对中国旧社会病症的描绘被无数文学批评家所诟病,认为是对中国文化的曲解。实际上,汤亭亭这般描写颇具为了销量而刻意迎合西方读者胃口的意味,通过在介绍东方文化时引入神秘氛围并适当曲解。其文中所展现的令人匪夷所思又瞠目结舌的中国人与中国文化,恰好与西方人刻板印象中的中国人与中国文化所具有的特征相吻合,是对东方主义的进一步建构。美国华裔文学评论家马胜美一针见血地指出:“与其说是公众读者的文化误读,倒不如说汤亭亭有意识地歪曲中国文化罢了”[7]。

  3. 以谭恩美的《喜福会》为例

  另一位杰出华裔女作家谭恩美(Amy Tan)的长篇小说《喜福会》(Joy Luck Club)描绘了四位典型的中国式母亲与她们美国出生、美国式思维的女儿们之间的冲突与隔阂,象征着本族文化与异族文化之间的碰撞与兼容,反映了文化身份危机之下的艰难探索。书中的四位母亲在中国的土地上被孕育成人,饱受传统的封建礼教以及纲常伦理约束,她们的行为是东方文化浸润下的濃缩。书中的一个十分精彩的例子是,安梅的母亲为了救婆婆一命而从自己的膀子上割下一块肉,放在药罐里,熬汤给病入膏肓的婆婆喝。这一幕将东方主义者所固化认为的中国人的愚昧、无知、迷信展现得淋漓尽致,也正好印证了西方世界所固有的对东方的偏见。

  三、美国华裔英语文学对“东方主义”的消解

  1. 背景

  由于华裔这一少数族裔的特殊性以及在美国社会生存的艰难性,华裔作家或多或少地选择为了作品销量而迎合西方世界读者的口味,为了吸引西方读者的兴趣而极力展现神秘的东方文明,又试图通过对东方主义的加深建构来搏得西方读者的认同。随着时代变化与政治气氛的缓和,华裔作家拥有了更多的话语权,创作自主性也不断加强,不再急于从“东方人”的身份印记中摆脱、奋力跻身于美国社会。被称为唐人街牛仔的华裔作家赵健秀(Frank·Chin)大声呼吁:“生活的哲学就是斗争的哲学,我们的信仰是:任何人,不管是男是女,生来就是战士。我们生来就是要维护个人的尊严,所有的艺术都是战斗的艺术。写作就是战斗”[8]。自20世纪70年代起,以赵健秀为代表的华裔作家群落开始通过文学作品来展现华人移民在建设美国西部过程中的勤勉,冲破文字妖魔化华人形象的枷锁,刻画勤劳、勇敢、朴实的华人形象,开启了消解与倾覆“东方主义”的壮丽征程。由此,西方读者心目中的东方,逐渐由传教士、旅人、殖民者口中所言愚昧无知的国度开始慢慢过渡到一个拥有着璀璨文明的净土。华裔作家在刻画华人的高尚品格的同时,也将矛头直指美国社会惨无人道的种族歧视与压迫,试图将“东方主义”的傲慢、偏见、与阴谋碾碎。

  2. 以黄哲伦的《蝴蝶君》为例

  《蝴蝶君》(M. Butterfly)是华裔剧作家黄哲伦(David Henry Hwang)所写的话剧剧本,讲述了冷战时期,一名法国外交官与一位中国京剧演员相恋的故事。《蝴蝶君》是黄哲伦以普契尼(Giacomo Puccini)的歌剧《蝴蝶夫人》(Madama Butterfly)为颠覆的原型所创作而成,剧情又大不相同。在《蝴蝶夫人》中,日本艺妓蝴蝶夫人痴爱着她的美国丈夫,但丈夫只是一时沉迷于异国情调所带来的新鮮感,最终将她抛弃,蝴蝶夫人也因此自杀。而在《蝴蝶君》中,驻华法国外交官伽里玛(Bernard Boursicot)爱上了京剧旦角宋丽玲,在对宋(实际上是一名男性间谍)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和他保持了长达 20 余年的恋情。最终,与间谍有染葬送了伽里玛的外交生涯,也让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黄哲伦在《蝴蝶君》中消解了西方大众文化与经典文学中广为流传的东方女子向西方男子献祭的传统 [9]。温顺、美丽的东方女子寻求白人男子爱情与庇护的刻板形象被击碎。在二元对立论中处于优势地位的白人男子被对立面东方人所操控、利用、甚至失去生命,所持的傲慢与偏见、优越与特权也被现实击碎。黄哲伦的《蝴蝶君》通过对《蝴蝶夫人》的颠覆,消解了西方人的东方主义幻想。

  3. 以汤亭亭的《中国佬》为例

  因前期作品《女勇士》中对东方文化错误臆测而引发学术界争论的汤亭亭,随后将铭锐的洞察力置于华人移民与移民后代的生活处境中,并将对华人受压迫境遇的同情以及对华人抗争勇气的赞赏无一例外地展现在后续创作的文学作品里。汤亭亭的《中国佬》反映了华人在美国的艰难处境,揭露了美国社会对华裔这一少数族裔的歧视与压迫。同时,也以高超的现代艺术创作技巧,叙述了华人对建设美国的贡献,例如华人劳工赴北美大陆修筑第一条横贯大陆的铁路的故事。与美国影视与文学作品中华人通常承担卑微的工作,成为白人的奴仆与附属品不同的是,《中国佬》中的华人是勤劳、勇敢、自强不息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来完成一个个伟大的事业。汤亭亭歌颂着华人的英雄气概,展现了华人的人格魅力,解构了西方世界“东方主义”思维操控下企图边缘化华人、操控华人的丑恶行径。

  四、结语

  由于刻意迎合西方读者需求等原因,美国华裔英语文学中难免会残留东方主义偏颇、歧视的糟粕,是作家们建构东方主义的象征。但不可否认的是,以汤亭亭、谭恩美、黄哲伦等为代表的华裔文学先驱致力于寻求华裔群体的特殊文化身份,以及身份认同感与归属感;客观地对东方文明进行刻画,而非妖魔化;从现实主义角度反映华裔群体在异国寻求生存的普遍遭遇,揭露了美国社会对少数族裔的严厉与冷酷;最大化地颠覆了白人心目中固有的华人消极形象,展现了华人的英雄气概与高贵品格。正是由于华裔作家群落的不懈努力,当今华裔英语文学已经脱离边缘化,成为了美国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

  [参考文献]

  [1] [4] 爱德华·W·赛义德. 赛义德自选集[M].谢小波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

  [2] 爱德华·W·赛义德.东方学[M].王宇根译.北京:三联书店,1999.

  [3] 张军. 美国华裔文学中“东方主义”的消解[J]. 江西社会科学,2013(5):99-103.

  [5] 陈爱敏. “东方主义”视野中的美国华裔文学[J]. 外国文学研究,2006(6):112-118.

  [6] Kingston, Maxine Hong. Woman Warrior Memoirs of a Girlhood Among Ghosts. New York: Alfred A. Knopf.

  [7] Ma, Shengmei. Immigrant Subjectivities in Asian American and Asian Diaspora Literatures. New York: State U of New York P, 1998.

  [8] Chan, Jeffery Paul. An Anthology of Chinese American and Japanese American Literature. New York: Meridian, 1991.

  [9] 丁文莉. 论黄哲伦在《蝴蝶君》中对东方主义的不完全解构[J]. 徐州师范大学学报,2007(3):42-45.

  (作者单位:西北大学外国语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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