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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我城》与黄碧云《失城》

时间:2023/11/9 作者: 山东青年 热度: 15541
朱金琳 李秋

  摘 要:西西与黄碧云,两位同属于香港的年轻女作家,相近的年代,令她们有着相似的香港意识。她们的风格却大相径庭,一个是纯真的感性,一個则是冷漠的理性,强烈的反差带来不一样的文学体验。而本文就从她们所创的《我城》与《失城》中所展现的“家园情结”、 “生死观”、“香港意识”进行对比分析。

  关键词:西西;黄碧云;家园情节;生死观;香港意识

  西西的小说,本身就像一个纯真懵懂的孩童,“用孩子的眼睛看世界”,用童稚的语言讲述一个个美好的童话,呈现出浓重的幻想童话色彩。然而她对拉美魔幻现实主义等叙述技巧的灵巧运用,使得读者在浓重的童话幻想中却不会感觉一切皆是幻想的空虚,仍能感受到现实的存在。

  黄碧云的小说则截然相反,她的文学中充斥着残酷的冷漠、绝望的暴力,是一种暴力美学。描写人们精神病态,完美体现其残酷美学的《失城》,便被学者认为是打开黄碧云小说别样美学的一把重要的钥匙。她的写作是深入人生的本质,本质的理性带来的是极其残酷冷漠的对现实真相的认知。在这种认知中,提出了香港“幻灭的一代”的世纪病的观点。

  一、家园情结

  《我城》中的那座城——香港,就是西西的家园。对于自己无比熟悉的家园,她选择用直接而简单的观察手法,虽如碎片一般零碎且浮于表面的,而不是通常小说中全知全能叙述者的“宏大叙事”,但是这样的简单稚朴,却更显真诚。对生活中细碎的琐事,犹如一本日记,纯粹地记录着。“里面有这些人: 一个喜欢唱烘面包烘面包味道真好的阿果、 一个和一只闹钟生活在一起的阿发、一个画了一只有四只足趾的河马的悠悠、 一个知道什么地方有菠萝的阿傻、 一个满屋子挂满辣椒的麦快乐和一个会做很好很好的门的阿北”[1]他们都是“我城”里的普通市民,他们甘心于平凡的工作,自食其力,表达他们对这座城市的自信与怡然自得的态度。

  若说西西是生存在家园中的普通人,那么黄碧云就是流浪于外的浪子。在她的笔下,人们虽爱着故乡,但因为故乡的贫苦艰辛的环境而离开了自己熟悉的地方,转向了对异乡自由美好的向往。然而现实是不一样的,自由与美好并不是那么轻易得来的。陌生的异乡,陌生的环境,别样的生活方式,带来的不是想象中的美满的改变,更多的是不同的文化冲击所带来的痛苦。在承受不住漂泊的苦痛时,他们又选择回到自己最为熟悉的故乡,寻找安慰与宁静,然而回到故乡的他们,却又发现故乡已变,熟知的记忆在被消逝,面对的又是一种新旧的冲突,又是一种精神的痛苦。

  《失城》中,陈路远和赵眉匆匆结婚, 而后赶忙地移民加国,想要借助这种时空的转换摆脱“失城之乱”。然而陌生的异国环境中要面对的是现实生活中更沉重的生存压力,正如从“油镬跳进火堆”。日益长久的相处,使他们进入了精神困境。曾经承诺给予对方爱与幸福的两人,产生了疯狂而理性的念头。陈路远在各个异乡无助流浪,后又回到香港,不过也就是有着熟悉记忆的油镬,令人窒息。而赵眉承受着精神上的折磨,精神崩溃,开始自虐、 虐子等酷行。最后,陈路远将妻子、孩子杀死。记忆中的家园的逝去令回归的他们痛苦不堪,因此他认为死亡才是那最后解脱的归宿。

  二、淡漠的生死观

  在《我城》与《失城》中,人物都有着一种淡漠冷静的生死观念,对于死亡,他们知道自己无法逃避,只不过是时间的差异,因此他们有着极为坦然的态度去面对死亡。他们冷静地为死亡而悉心准备,只能说明他们有着绝对成熟的生死观念。可以引用《其后》中的一段话来概括,“在她的世界里, 死亡并非人间巨创, 而只是一种淡淡的忧伤, 或一个苍白委婉的手势, 好像有两个人漫步走进浓雾, 渐渐就不见了—— 他见不到别人, 别人也见不到他。人天暌违, 也不过像他在浓雾深处轻叹了一声, 如此而已。”[2]死亡是如此淡然平静,却也无奈。

  《我城》便由一位父亲的死亡开始,而一向善良的阿果并没有旁人的哭泣,便是因为他有着一种超我般的相当成熟的死亡观,他只有坦然面对这一场生命的流逝。在那个混乱的年代,贫穷、饥饿、逃难是常态,生者面对死亡也就逐渐麻木淡然了。

  《失城》中,陈路远在杀死妻子和自己的四个孩子时,面对着邻居,他是冷静淡漠的理智状态,他没有被发现的慌乱,反而镇定自若地说“我爱我的家人, 所以为他们做决定。” 在他认为,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的归宿,是他对他们的爱。

  生与死不仅仅只是指个人的消逝,在这两部作品中,同样表达了“失城”,一个城市的消逝。这种消逝正如西西那般平静的描述,“在这个城市里,每天总有这些那些,和我们默然告别,渐渐隐去。”这种消逝也是无奈痛苦的,城市化得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它便利改善了人们的生活,但是也在便利中取走一些记忆与代价,这是无法调和的。西西对此心怀悲伤与不甘,但也只能坦然接受。《我城》从出殡、搬家写起, 也许正是为了表达这种坦然,“反叛过去的旧, 迎接面临的新;但新和旧又不能断然割裂。”

  三、香港意识

  “香港意识” 的发展正如这两部作品的名字,一个是“我城意识”,一个是“失城意识”。新一代的港人,淡去了上一代的 “北望”情节和 “过客” 心态,而对香港的有着强烈的认同感与归属感。这样的香港意识随着她们的笔融入文学,而当读者在读作品时,也就进入了这个特定的时空,不自觉地代入香港文化背景。

  西西的《我城》便是新一代港人认同感与归属感的代表性作品。通过香港小市民的个体生活以及他们的情感心理活动,着重反映港人自强不息的实干精神。不仅仅只是描写着小市民的生活状态,还表现了他们对未来生活的期待,更多的偏向于他们的精神层面。当时的港人在高速发展变化的社会中,面对的是更多更为艰辛的生存问题,更大的压力使得人们的思想更为复杂多变。《我城》中平凡而又乐观的人们,正是当时的港人的缩影。在面对着这样土地稀缺、生存空间狭隘的香港,他们依旧坚韧而隐忍地生活着。西西用童话般的写实手法,将社会现实的复杂“陌生化”,既疏离现实, 也逼近现实。表面的乐观更深表达的是潜隐着的忧患意识,用“童话”揭示潜隐的“都市焦虑”,并用童心来救赎自我。

  《失城》之中港人面对的是精神家园的失落,城市命运的变化引发了港人对自我身份归属的叩问与焦虑。城市的繁荣使他们产生了“此地他乡”的观念,虽是熟悉的港城,却不是他们所拥有的家园。面对这种心理的紊乱与精神的恐慌,《失城》中的陈路远夫妇通过不断的漂泊,用时空的快速变换来缓解或忘却。这样的漂泊,带来更多的牵念与残暴,更显人物的孤绝荒凉。

  同样是面对城市命运的改迹,西西从温情的角度出发,描述平凡的港人对自我家园的期望。而黄碧云从另一种角度剖析当时港人所受到的精神冲击,更多的是漂泊的主题,是对精神家园的失落。两者的生死观都是极为相似的淡漠,都是对死亡的无奈,都是对香港意识的具体体现。

  [参考文献]

  [1]西西. 《我城》[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

  [2]黄碧云.《其后》[M].香港天地图书有限公司,1994.

  (作者单位:中国计量大学现代科技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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