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日常生活审美化”的出现有其特定的现实和历史文化语境,然而消费时代的审美并非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这场美学潮流在带来新的美学现象,营建了新的美学范式的同时,仍然有诸多值得深思的问题。本文主要从宏观的角度思考消费时代日常生活审美化引发的审美问题——艺术生产过程中也出现了与传统艺术创造相悖逆的问题:艺术的庸俗化与艺术的商品化现象。
关键词:日常生活审美化;艺术庸俗化;艺术商品化
消费时代的到来,使得审美从高不可及的象牙塔中走出来,当审美走下圣坛,当消费取代政治成为艺术向前发展的逻辑时,它作为一种新的意识形态犹如洪水猛兽吞噬着传统审美文化,不仅如此,它也在重新谋划传统审美文化的发展道路,以强大的文化压制力不断改变艺术的面貌。“日常生活审美化”折射出审美回归生活世界的趋向,现代人面对审美与生活界限日益模糊的现状,有的学者投以质疑的眼光,有的学者对“日常生活审美化”持以亲和的态度。由于“日常生活审美化”孽生于活跃于当前的“后现代社会”,相当于波德里亚提到的消费社会。因此,审美、日常生活便与消费文化发生关联。商业运作背景的存在,使得“日常生活审美化”变得迷乱而复杂,因此任何片面的赞扬或否定都会显示出不足,对“日常生活审美化”我们应辩证地看待和理解,给予客观、理性、公正的评价。
现代社会人类的审美观念转向感知领域,美开始转向以感觉为核心的生产,追求视觉快感成为人们基本的审美需求。更为可怕的是人们找不到美的风向标,陷入了迷乱的审美幻觉中,误以为奢侈的、浮华的、绚丽夺目的、能够带来感官满足的对象就是美的,比如在都市环境中,审美化意味着浮华、炫目、时尚的风行。而在自我设计中如(美容、美体),审美化则意味着漂亮、生活时尚化。
客观事物的美,不论是鲜亮的色彩、迷人的形态总是会引起人们感官上的愉悦,我们不能否认美必须具有一定的感性形式,美感确实与官能感觉密切相关。美的最初含义里确实含有能引起人的感官愉悦的成分,当下散落在日常生活各个层面的美更多地带有愉悦感官的庸俗色彩,缘于“旧常生活审美化”孽生于消费主义的土壤,审美与消费的联姻势必使传统审美沾染功利气息。文化工业与生俱来地具有一种培育浮华美的倾向,从商店橱窗里各种闪亮的衣饰到T台上富有魅力的性感女郎,从设计精美的时尚画册到夺人眼球的商品广告,文化工业力图以一切别出心裁的形式和变化翻新的内容吸引大众的注意力,最大限度地刺激大众的消费欲望,最终服务于自身运行逻辑。消费主义享乐倾向正在日常生活的各个层面蔓延开来,与此相应,日常产品的庸俗化倾向愈演愈烈,这种无限膨胀的浮华之美在激起大众潜在的欲望的同时,也就以其夸张虚假的视觉效果钝化着大众的审美感受力。
艺术作品进入日常生活,被日常生活的保守性、惰性所同化,不免沾染庸俗功利的色彩。传统审美中,人把握世界的方式严格受制于人的内在的自然的尺度,这是人类理解外在世界的内在规定。然而在当代文化工业生产中,技术的进步具有放大一切的无限可能性,打破了把握世界的自然的藩篱和界限,使得本不应该也不可能出现在公共领域的东西淋漓尽致地暴露出来。技术自身的强大的话语权拆除了私人话语空间与公共话语空间之间的高墙,以往蜷缩在私密空间的内容:色情、暴力、虚荣,攀比等一系列暴露人性丑的东西被毫不留情地推到了生活世界的前台。艺术生产沾染了庸俗化的色彩,我们会发现当代艺术生产中充斥着两种有着深刻关联的欲望:暴露与窥隐,文化工业以其特有的视觉震撼力刺激并满足大众欲说还休的欲望,大众不顾一切地窥视,从大众和文化工业相互对望的眼神中,彼此秘密就已心照不宣。
可见,日常生活主体并不能通过艺术作品与对象、与人生、与世界建立起自觉的审美关系,在日常生活的大多数时刻里,电影、电视、广告等大众传播媒介也不能激起日常生活主体对生命意义的沉思、对人生价值的体认,更多地被当做无聊单调日常生活的调剂和弥补。悦耳悦目的精神性被感官享乐的物质性所替代,当传统体验过程中应有的感官愉悦被感官快适所替代,艺术作品便缺失了能够营养其生命的精神养料。
除此之外,在技术革命浪潮的推动下,从象牙塔中走出来奔向日常生活的艺术还表现出商品化的倾向。艺术“不再是单独的、孤立的现实,它进入了生产与再生产的过程,因而一切事物,即使是日常事物或者平庸的现实,都可归于艺术之记号下,从而都可以成为审美的。”\+①当下的艺术鲁莽草率地作出与现实拥抱的决定,对审美和消费主义的联姻不加反省,艺术大众化一定程度上表现出商品化的倾向,艺术的商品化折射和传播的是资本对技术的操纵,从而也凸显了艺术在当代文化生產中的令人失望的一面:贪婪性。艺术的商品化由来已久,科技工艺在其中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伴随着艺术作品几近疯狂地无休止地复制生产,艺术的商品化过程接近顶峰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技术使作品进入自己的事实,艺术作品一脚踏进了形式的王国,“这种形式与艺术在社会中的新职能是相适应的:提供节目、更深的、也许更真实和更美好的东西;满足平常工作和娱乐中无法满足的需要,因此是令人愉悦的。”\+②这正如马尔库塞指出的,艺术发挥一种超越性的作用并成为与现实现存秩序同流合污的力量,商品化的艺术为大众创造一个与真实的现实大相径庭的另一个现实:充满快乐、美、激动。日常生活因美学因素的蔓延获得一种形式,新形式的获得使得现实成为消费主义文化意识形态潜心制造的审美气泡,艺术制造了一个美的幻想王国,“是在不自由的现实之上那种可望而不可及的自由的气球。这种想象的生活似乎超越了现实,但实际上却是在一个虚幻的形式中逃离了现实。”\+③艺术用幻想的令人迷醉的幸福虚假性地构筑了一个避难所,商品化的艺术成为现实的装饰品,“艺术是异化”。\+④
归根结底,技术理性的背后是资本的操纵,现代社会是一个被物质充斥和占领的世界,空气里弥漫的是消费气息,消费自然而然成为安置在日常生活上空的气温调节器,日常生活凭借美学因素的浸染只在表面上呈现出安然有序的样态。现代文化的矛盾是物质文化日益发达,精神文化日益萎缩,传统的精神生产葆有的特性已被神秘而又神性的技术力量驱赶得烟消云散,我们看到精致、灵性正逐渐被淡化,艺术不再是精神性、饱含灵性的创作,己然失落的传统的精神内涵。
最后,我们应该清楚地认识到,精神意义的缺失为我们审视当前的文化处境打开了一扇窗户,我们正处在社会文化转型的过程中,站在文化转型的门槛上,我们不难发现对人生意义的终极追寻的忽略和搁置正凸显出技术一工具理性对感性生命个体心灵的侵蚀以及对主体精神自由的压制和剥脱。
[参考文献]
①迈克·费瑟斯通:《消费文化一与后现代主义》,刘精明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0年版,第99页。
②汤因比等:《艺术的未来》,王治河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89页。
③杨小滨:《否定的美学—法兰克福学派的文艺理论和文化批评》,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第22页。
④汤因比等:《艺术的未来》,王治河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9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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