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黑格尔指出,艺术是绝对精神向自身复归的第一个阶段,即感性阶段,艺术美的本质是“理念的感性显现”,艺术的根本目的和任务是“用感性形象来表现理念”,即实现理念与感性形式的统一,而理念就是“普遍的无限的绝对心灵”,所以,艺术理想的实质是使外在的现象符合心灵,成为心灵的表现。分析第26届戏剧梅花奖参评的一些剧目,认识到戏剧应该用人物、情节和舞台等直接展现心灵的丰富和完满。
关键词:戏剧 娱乐;艺术美;情绪共鸣
一、观众首先把戏剧当作是娱乐的对象
艺术的妙处就在于它的认识,教育作用是潜在的,是隐藏在赏心悦目的娱乐之中的。观众看了一出好戏,既感到愉快,得到了休息和娱乐,又觉得精神境界提高了,这就是古人讲的“陶冶性情”。
越剧《九斤姑娘》讲述了聪慧的九斤姑娘轻松解答财主石二的九道难题,并一一化解财主石二家大媳妇和二媳妇的各种刁难,最后被财主儿子真诚打动,嫁进了石家的故事。活泼的唱腔,热闹的场面,这种轻喜剧迎合了当下后工业时期的消费主义市场,戏曲是一种消费品,因为大俗,所以大雅。进入这种多元文化的现代生活后,艺术只能追求而无法达到黑格尔绝对心灵的艺术理想,正如黑格尔所说的那样,“艺术终结了”。在这之后,怎样完成心灵的归属?也许同样会按照黑格尔的说法,把艺术的理想转移到艺术之外的宗教和哲学领域,把艺术未能完成的理念在它们身上来加以实现。
真正的艺术是能够打动人的,对观众的心灵有着潜移默化的作用,是持久而有深入的。从娱乐到教育有个重要的环节,就是感动,一出戏,如果缺少动情力,即使台词中充满了到的格言,也不能真正作用于观众的心灵,戏剧或者艺术的重要意义就是展示人的精神世界,它对真善美的歌颂,对假丑恶的抨击,都要通过观众的共鸣、感动才能真正达到目的,发挥出威力。在京剧《瑞蚨祥》中,艾隆标和孟洛川是一母所养的俩兄弟,孟洛川、艾隆标之间的对手戏从惯常的商战模式演变为亲情、仇恨、利益纠葛在一起的多线并进模式。这种多线并进模式,激化了戏剧的矛盾冲突,增强了戏剧的情感厚度。一开场,激烈的矛盾冲突就把艾隆标逼上了情感的绝地。本已满心欢喜,等待子承父业的他,眼见意气风发的年轻主政孟洛川坚持己见,怒辞老掌柜——艾隆标之父艾中庆,并致其暴病身亡。在他心中,复仇的火焰、理想的失落一时战胜了哺育之恩、兄弟手足之情,他在处心积虑置“瑞蚨祥”于万险之地,又不慎落入孟洛川的设计之后,面对养母的慈爱与兄长的宽容,从孤独的复仇之路上含泪归来。从出发到回归,其恨也真,其情也重,其悔也深。在爱恨轮回中兜转过的艾隆标形象变得更加立体丰满,也更富感染力。剧中所表现出来的所表现出的困难中的坚守、相煎中的宽容,撼人肺腑,荡气回肠。尤其在这部戏中体现出来的浓浓母子情更值得品味,面对同是吃自己奶长大的洛川、隆标俩兄弟,孟母以母亲的特有情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帮助他们解开心结,和好如初,共创大业。
二、一切艺术作品要在情绪上引起共鸣
戏剧的一切动作、情节、场景、冲突等无不是为了表现人物的情致,即“存在于人的自我中而充塞渗透到全部心情的那种基本的理性内容”①,正是这种心灵的意蕴将生气灌注到艺术作品中,使它打动一根在每个人心里都回想着的弦,引起观众的情感共鸣。《关系》讲述了事业有成的男人沙晨星和妻子、情人、新欢之间错综复杂的四角关系。沙晨星是一家报社社长,有一个任劳任怨的妻子。在旁人看似美满婚姻的背后,他的身边却存在着一个交往多年的情人和新欢。现代都市情感话剧《关系》展示给观众的是赤裸裸残酷的现实,是现实在舞台上的再现与复制,虽然这部剧企图在探讨当下人的社会心理,研究当下人们对于婚姻、爱情的价值观念,但是过于简单化的处理反而呈现出的是一种女人式的哀愁和谩骂,给观众信息却没有给予力量。艺术是源自现实却高于现实的,上升到心灵高度的作品才称得上艺术。艺术首先是拿来欣赏的,在愉悦中感动是很重要的指标,当它连欣赏价值都谈不上的时候,艺术二字对于它也就无从谈起。
新编大型楚剧《英雄结》讲述了王佐在岳家军军强攻朱仙镇时受阻,面对劲敌陆文龙束手无策只能免战牌高悬的时候,他以非凡的勇气和胆识挺身而出,断臂诈降,阵前舍妻,深入虎穴,只身化敌,成功策反陆文龙归宋,扭转战局,化解危机的故事。这部剧以武戏的形式走文戏的情感路线,不靠过多的技巧点缀,以细腻真实的表演,尤其是他对妻子的歉疚之情,抓住了现场观众的心。 虽然在这部剧体现出很多瑕疵,陆文龙的转变、养母的自杀过于突兀 ,处理简单化等,但它至少在情绪共鸣上是与观众共鸣的。剧中值得我们赞赏的还有一处是打鼓段落对情绪升华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三、凄美是属于心灵的绝对美
美加悲剧就是凄美,是中国传统文化最高的文艺美。人们最理想的是满月,一轮明月俯视着人间的残缺。雅俗共赏的黄梅戏《半个月亮》中,没有绝对的坏人和绝对的好人,它逃离了阶级斗争,实质讨论的是关于爱,关于坚守,关于信仰的层面,与传统黄梅戏《天仙配》、《梁祝》在美学上是一脉相承的,具有传统戏曲凄美的感觉。凤舞更是具有宗教图腾的仪式感。“戏曲从来都是小题大做,无中生有。”这是在采访《半个月亮》中渡边的扮演者黄新德时他告诉我们的。一首“送郎歌”演绎了一段关于爱情的绝唱,关于绝对心灵的呈现。
新编历史剧《景阳钟变》以“亡国之音哀以听”讲述了崇祯皇帝的感慨于哀叹:明末甲申年初,李自成兵陷山西,直逼名都燕京。景阳钟响,大明内外交困,国库空虚,无奈之下,命勋戚捐私财以助兵饷。国丈周奎富甲百僚,却不肯首倡。黎国贞兵马缺饷,加上杜勋掣肘,大军溃败,自己战死。崇祯闻讯,驾临周府,欲命周奎护太子出逃,周奎竟闭门不纳。然都城很快被攻破,崇祯知大势已去,为避免受辱,痛命皇后和公主自尽之后独上景山。太监王承恩携酒追上崇祯,这让崇祯既意外又感动,回顾往昔,他深感愧对泉下皇祖,更愤愤不平:自己励精图治,而大明江山偏偏丧在自己的手中!他留下血写的遗书,自己尸可万断,但望李自成不伤百姓;望后人以大明为鉴。景阳钟又响了,只是钟也易主。无可奈何,亡国君王身披白练,一步步向寿皇亭走去。
昆剧本身,就内涵而言,紧扣人性的真善美,就表演形式而言,凸显简约精炼而致丰富的舞台想象。我们所看到的剧中安排的崇祯是不断在外部加力的过程,并且挤占了情感传递的空间,新编戏曲的外部元素,决定其方向是向内,去了解和理解剧种自身。在这个混沌物化的时代,我们今天还能真切地触摸到本民族的人性光芒,传统戏曲功不可没。这是我们每一个人的福报,也是我们集体的珍宝。艺术需要创新,因此更需要在创新前拥抱健康、合理、科学的价值观和艺术观。而创新的根本目的不是要迎合生活,而是要更加凸显艺术引领生活,凸显心灵引领物质,这便是娱乐和艺术的区别。
四、艺术美是绝对心灵的体现
在当今偏重于理智的文化情境中,历史、现实的事件不断改造着艺术的境况。艺术作为一种世界观的投射与特定时代的文化是不可分割的,并处于持续不断的历史变化过程中。那么,戏剧要如何创新与改变,以适应时代的潮流呢?黑格尔在论艺术与心灵的关系时,告诉我们单靠存心要创造的意愿也产生不了灵感,对绝对心灵的把握,对普遍的时代精神的把握,才是有现实价值的想象和灵感产生的前提和基础。因为,为了实现创新,主体除了要有对外在世界的丰富知识之外,还必须熟知人的内心生活,并且熟悉心灵内在生活通过什么方式才能表现于外在世界。一个艺术家的地位愈高,他也能愈深刻地表现出心情和灵魂的深度,因而对普遍心灵的把握并不是一种肤浅的知识汇总,而是要对本质的真是的东西按照其全部广度与深度加以彻底体会,并深刻的被它们掌握和感动。
除此之外,戏曲改革的方向还必须具备以下几点:第一、戏曲作品应该由艺术作品向市场产品转化。(要控制演出时长、基本内容等);第二、创作者、艺术家要变主体为客体,观众是上帝;第三、工业产品,品牌的建设。无论演员、剧团、剧本,任何细节、环节都要朝着有利于品牌来做,戏曲的制作、控股、营销等都考市场品牌来运作;第四、戏曲必须在内涵上具有宗教图腾的属性。在《半个月亮》中,还看到了戏曲改革的影子,黄新德在采访中给讲述了戏曲的“变化”,新事物要有一个接受的过程,后辈们要有自己的创造,否则就没有了生命。但是在创造过程中,有一条铁律:拥有生活固然必要和重要,但是作为艺术来说,心灵更为重要,仅仅拥有生活,你可能瞬间打通了艺术的天窗,但是没有心灵的支撑,这个天窗就会很快落下来。
五、结语
在今天,戏剧虽然已经被我们的主流社会抛弃,被我们的生活抛弃,被我们的精神抛弃,它已远离我们的生活,不再影响我们的价值观,它的发展趋势只能以一种哀婉和凄美来形容。但是,正如贾菊兰所说,在戏剧这一行,我们唱戏、搞戏剧改革,凭借的就是心中的那一份热爱。那些戏剧艺人对于传统戏剧艺术的追求和热爱,他们心中那份信仰,但却值得我们学习和敬佩。有那么多戏剧人的执着与坚守,相信戏剧这朵艺术之花会在很长段时间都盛开。
[注释]
①[德]黑格尔:《美学》第一卷,朱光潜译,商务印书,1981年版,第288页。
[参考文献]
[1][德]黑格尔.美学[M]. 第一卷.朱光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
[2](英)罗素 著,何兆武,李约瑟 译,《西方哲学史》,商务印书馆,1982年出版;
[3]朱光潜 著,《西方美学史》,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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