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最珍贵的莫过于童年时在心中留下的一片沃土。那片沃土,正是家乡。
我一直想,北京对于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这里,记录着从我“初来乍到”这个世界一直到如今成长为少年的全部回忆。然而,我并不是个“老北京”,北京也并非我的家乡。
我也曾彷徨——我的家乡居于何处?是北京吗?必然不是的。是我爸以前在安徽住的那个村子吗?然而若是别人问起我那安徽老家小村中的人或事,我是绝对说不出个所以然的。这样的家乡算什么家乡呢?如此看来,我岂不是个“没有归处”的怪人?
与北岛先生的文字初遇之时,我并不抱什么信心——他是个地道的北京人,土生土长,那种对老北京的感觉,没有几代人的积累传承是沉淀不下来的。如此看来,我只不过是一个外人。
翻过的书页,是流动的童年。北岛先生的文字只是平常、淡然,但笔尖下所塑造的就是那么一个孩子。童年时代,他掉入“幻想国”,无休止地幻想着身边的事物。他将低空的云看作UFO,并“如同被魔法降住,心如乱麻,浑身僵硬”。看到此处,似乎也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夏令营时我逞强与男孩子一起听鬼故事,总对故事中那个趴在窗外的小黑人念念不忘,直到躺在床上时都一直盯着窗口,心跳不断加速,好像一刻不看着窗口就会有小黑人爬进来。看着《城门开》中的文章,只感觉自己跨入北岛先生的“城门”,化身为幼时的自己,与童年的北岛先生共同挖掘那早已埋在童年沃土之中的种种回忆。
我不禁感叹,幸福的童年人人相似——同样的好奇,同样的幻想,同样的爱闹腾,同样的有时候冒些傻气,又有同样的喜怒哀乐。看过林海音的《城南旧事》,回忆自己胆大与“疯子”谈话,有那么些赖皮,也曾彷徨于善恶的边缘,细腻的笔触,总给人童年特有的清新阳光的感觉。但北岛先生则略有不同。他的文字不是带领我进入他的童年,而是像一根丝线,引导我并助我唤醒自己的童年。
北岛先生在序言部分写自己成为故乡的异乡人,是因为已经看不见他所熟悉的一街一巷、一砖一瓦。他想“用文字重建一座城市”,也正是想要重建自己童年的堡垒,留住那份令他无比眷恋的乡愁。于我而言,不断长高的楼,不断拓宽的路,不断奔跑的汽车,行色匆匆的人流,仿佛蒙太奇镜头一样,叠成童年记忆的底片。而记忆最深处,还是爸爸每天带我去大院里玩,我与伙伴不知疲倦地奔跑。那时的我每天爬到假山上望远,与同伴蹲在草丛里戳面包虫,看它们缩成一个小球。每次回到家,总是灰头土脸或是有几处小伤痕,但这也阻挡不了我的热情。
也许所谓家乡,不只是一片土地。我们之所以说故乡的那片热土,是因为回忆与热爱。的确,我爱安徽,每次到那里,总有小鸟归巢的亲切感。我说不出那里的什么,但这不妨碍我爱那片土地;我也很爱北京,这里是滋养我童年的地方,也代表着心田里名为“童年”的沃土。如果说安徽的家乡是灵魂的根本,那么,北京便是回忆的栖身之所。二者都是我的家乡,于我,家乡不是地界,而是感情。
(本文作者系北京四中高一九班学生)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