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么,就要自得其乐。像蚯蚓给自个儿截成九段,凑两桌打麻将的,还有一个端茶倒水的。
01
《植物图鉴》上的植株我认识,别名也认识,“蒟蒻”这两个字却是连猜带蒙地认出来的。不过不得不承认,比起魔芋,蒟蒻作为名字的确看上去更有韵味。
蒟蒻,多年生草本。花淡黄色,外围紫色苞片。地下茎扁球状,有毒,可供药用。
读完让人有奇绝的想象,神秘得很。
可若说魔芋,立马就将其定位到那些麻辣小串上了。
02
小时候,有三样东西是大人明令禁止小孩子碰的:漆树、黄麻和蒟蒻。
现在回想,可能因为它们的某种成分让人过敏,或者叶子上的茸毛所致,碰了会红肿、长斑疹、发痒。但当时大人是不会讲这些的,全往妖魔鬼怪上靠。漆树上有蹲在树上的痒痒妖精,黄麻是爬叶子背上的那种黑黄相间的虫,而蒟蒻,则有东西长在地底下,伸长舌头专等小孩子去碰时舔他的手。
03
漆树和黄麻这两个,还很期待——痒痒妖精,那可是独一份的发现,抓住带出去多有面子;至于黄麻背后那种虫,完全不费吹灰之力我就能逮到一大串。但第三个故事让人恶心坏了,未知的不明物在地底下等着攻击,湿答答、黏糊糊的舌头,呃……
In a nutshell, Thanksgiving is all aboutand communal harmony. It is all about being grateful to not only God but also your fellowmen. It is also about reaping the benefits of the year long hard work and struggle.
自此,我们家栽蒟蒻的那片地我便绕着走,所以也并不知道我爱吃的那道炒灰菜里的灰菜来自那么“邪恶”的植株。
04
灰菜,这名字直白又质朴。仅从字面上,就和魔芋和蒟蒻隔山隔水。
蒟蒻是书页里安坐的细蝶;魔芋是街市上翻滚的声浪;而灰菜,才是从祖先口中传下来的那道小食。
05
做灰菜极其费工,和点豆腐一个路数,所以一般自家不做,直接去街市上买了现成的魔芋豆腐回来炒制,吃上两次算数。想动动手的,买了魔芋粉末并食用碱,烧开一锅水自己点。最后才是终极形态,全一条龙的手作。
比如自己点豆腐:种黄豆、收黄豆、选黄豆、洗黄豆、泡黄豆、磨黄豆、煮豆浆、滤豆渣、下卤水、舀豆花、压豆腐。过了这些手脚,豆腐才能出来。
而灰菜,棘手得多。
06
图鉴上说蒟蒻有毒,对应在口口相传的民间,就是灰菜吃起来发麻。
豆腐点不好,大不了吃豆腐脑,而灰菜点不好,直接就发麻不能吃。
这里还有个传说,有神仙为了解决人间的食物问题,想将魔鬼种的魔芋纳为其中一种,就垒起七星灶,将这魔鬼烧成了灰,将灰煮成的碱水煮魔芋,就将涩麻去掉了。要真有这么一个魔鬼,估计得郁闷到吐血。
不过灶灰水倒的确是做灰菜的必备之物。
07
将挖回来的扁圆扁圆的魔芋球泡在水里,洗去泥土掐去根须,拿根宽扁的竹片来回地刮去表皮。捞起来冲净切片,放几把大米,加灶灰水进去泡,泡完捞起磨浆。灶灰水是早就要备好的,筛好的灶灰兑成水搅匀,放一放,去掉沉淀滓渣浮沫。磨好的浆放进大锅里烧开的水中,一边搅一边等着成形。
这时就觉得“魔”这个字传神了,因为魔芋特别能胀,一大勺的浆熟了能变成半盆。有初次做没经验的,扑拉一大盆的浆倒进锅里,飞快地吸干了水,锅里挤挤挨挨地再没空间,就变成了半生不熟、还冒很多泡的一团团疙瘩。
08
有次我一个姑姑便做成了这样一锅“癞蛤蟆”,还铁口直断,是因为我在旁边乱说话得罪了灶神。当然,那时我早已不信这个了。
这样繁琐的过程和制作时的配比十分难控制,但每年我回老家,家里人还是要不辞辛劳地分工合作为我做出来。理由是,别处吃不到。他们还说,灶灰点出来的口感软色泽好,碱水点出来的口感硬。理智知道是配比的事,但情感让我难以言语。
09
从泡菜坛子里捞出泡好的胭脂萝卜和尖椒,然后取成了形打成方块后在凉水里泡着的魔芋豆腐一块,前者切成细丁,后者切成细条,下油烧开,先放细丁,翻炒,再下细条,爆炒后加葱花,起锅。
不管是从书页中飞来的韵味一章,还是从魔鬼手中夺到人间来的一味,蒟蒻自始都长在我家小园间,至终出现在我的碗碟里。如果真有一条舌头,它可能不会来舔我的手,只会在某个瞬间闪出来说:这种植物,也叫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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