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溪乡只有四千多人,却一把撒向了极目望断的广阔山地,于是很多地方见山不见人,任雀噪和蝉鸣填满空空山谷。
近些年,青壮年大多外出打工,留下的人影便日渐稀少。很多屋场只剩下几个闲坐的老人,还有在学校里周末才回家的孩子。寂静使任何声音都突然膨胀了好多倍。外来人低语一声,也许会被自己的声音所惊吓。他们不知是何种声音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闯下这一惊天大祸。
很多虫声和草声也都从寂静中升浮出来。一双从城市喧嚣中抽出来的耳朵,是一双苏醒的耳朵,再生的耳朵,失而复得的耳朵。突然发现了耳穴里的巨大空洞与辽阔,还有各种天籁之声的纤细、脆弱、精微以及丰富。只要停止说话,只要压下呼吸,遥远之处墙根下的一声虫鸣也可洪亮如雷,急切如鼓,延绵如潮,其音头和音尾所组成的漫长弧线,其清音声部和浊音声部的两相呼应,都朝着我的耳膜全线展开扑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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