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雪印象
XUE SHAN DE YIN XIANG
文 /史艳菊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看很多人很多事,如深山里静静流淌的河,即使有风有雨,也不会有太大的风浪。习惯用眼睛看世事,一个人的夜晚,偶尔抬头看看满天的繁星和淡淡的月光——发现自己成了一个不太容易激动的人。走进雪山,不一样的水、不一样的山、不一样的人,慢慢浸入心里,平静中多了些许触动。
壹
水是生命之源。说到水,自然而然会让人想到女人,说到女人,母亲会是其中之一。第一眼看到顺甸河,就脱口而出:“这一定是雪山的母亲河。”一同前往的同事有点戏谑地说:“不愧是文人。”
知道他无意,而我也无心理会。直到现在,我还是认为,把顺甸河比作雪山的母亲河,再恰当不过。
一直认为,母亲是世界上最温馨的词,母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顺甸河,雪山人民的母亲河。生活在两岸的人民因它的乳汁,得以繁衍生息,又因它的爱抚,得以发展强大。
黄昏,一抹残阳,独自走在顺甸河畔的麦田里,并不感到孤寂。夕阳这东西,惹起人太多的遐思,何况加之静的河、清的水、绿的田。一直只忠爱“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我,此时却只感受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豁然。满山满野涨破眼帘的绿,农人自得其乐的怡然,和着晚风云影,好一番清正飞扬。
是,落花的飞扬不如绿浪的飞扬让人舒心。落叶的飞扬带了太多的离愁别绪。绿是希望、生命之色,不管在什么样的境遇下,看到飞扬的绿浪,就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欢愉明亮起来。
有绿的地方必然有水,我不知道,这个推理成不成立。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只因有了顺甸河的水,才会使两岸的绿色如此有活力和生命力。于是站在顺甸河畔,让人仿佛聆听到了一种豪放的空灵之音,突然间想起了孟浩然,还有他“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的风致。相隔了一千年,田园间恬淡清真的气韵依然如初。不经意间,不知哪家出来觅食的急急赶着回家的鸭子跃入视线,把静静流淌的顺甸河留在了身后,那份生动和自在,生生让人羡慕。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与水的亲近,是天性,更何况是喜水的鸭子。如我,迷恋这顺甸河畔的清远恬淡一样。
贰
有山有水,这个有记忆就懂得的句子,到了雪山才知道它的内涵。万明山和黄竹岭箐是雪山的两大标志性山脉。发源于万明山东麓的灰窑河和发源于黄竹林山脉的荒田河,一路蜿蜓走来,最终投入顺甸河的怀抱。山和水,是不能分开的,山酝酿了水,水滋养了山。
顺甸河、万明山、黄竹岭箐,到雪山以前,就有人跟我提起过,当时感觉有点三国鼎立的味道。到了才知道,其实不然,三国是各自独立的,而它们,是真正的一体,如一个雪山人到了凤庆,它的形象代表了整个雪山,到了临沧,代表了凤庆,到了昆明,代表了临沧,到了外省,代表了云南,到了国外,代表了中国一样。
说到个体,免不了让人想起整体,说到整体,个体又在其中,如千丝与万缕,不同的只有数量。顺甸河对于雪山,抑或万明山、黄竹岭箐对于雪山,都如此,一个柔,一个刚,更何况世间万物的灵性都需要刚柔的融合。
到一个地方,如果有机会,有喜欢翻看当地志书的习惯,而且自认为这是一个好习惯。在雪山的镇志里,我知道了黄竹岭的海拔3098米,是雪山境内也是凤庆县境内最高山峰。它与万明山的原始森林风光无限,只可惜了,还没能亲眼目睹它们的风采,还有那更接近原始的大自然天性。
所以,一定要到黄竹岭和万明山看一看成了一个心愿,一个可以实现的心愿,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虽没到过万明山和黄竹岭,但雪山是走过很多的。险、峻、挺拔、山山相连、山山相通,这就是我最初的全部印象。只是,接触多了住在山里的黝黑面孔,还想加上坚强、倔强、不屈。山里的艰辛,只有身在其中才知道。
走在山里,看着一个个向前移的脚步,我想起了这样的话:当我们不能回头的时候,我们只能往前走。
生活在山里的雪山人,世世代代以山为家,跋涉已成了一种习惯。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话用在粗犷的山里人身上,似乎太不恰当,它的哲学味太浓了,而山里人跟哲学是毫不沾边的。山里人前进的步伐,比哲学更意蕴深远,因为他简单得让人看一眼就会感动。
下乡走得最长的一段路是到一个叫马棕林的地方,那是一个至今还不通公路的寨子,山高坡陡、羊肠小道、徒步行走、草帽、蓑衣、布鞋,一切都可以和远古挂钩。唯一不同的是人,他们是山里的现代人,他们的思想也是现代的。
下车,在走了一段很长的路后,到了一片开阔地,也是我们约好与村民相遇的地方。地方不大,也就几十平方米,只是在这四山之中,它是独一无二的。物以稀为贵,因为平坦,它成了村民休息、聚会的场所。在等待的过程中,我们从林子里捡来干柴,燃起了火,虽有针丝般的小雨飘下,那火,却燃得毫不费力,越燃越有生命力。细雨、篝火、篝火印红的笑脸、薄雾、山林里偶尔传出的牛叫声,一切真实而遥远,一切又恬淡而温暖。人,苦苦追寻过后,若徒增的只有忧伤,不如洒然上路,笑看人生的得与失,保留最初的那份快乐。
不知过了多久,几声口哨声从身后的山上传出,村支书说,那是村民来了。果然,村支书刚说完,村民三三两两的身影就出现了。先闻其声,再见其人,这是山里的规律。毕竟,这山太宽,比起城市,人太少。
口哨、高声谈论、自编的山歌小调,一切对于静谧的高山来说,是那样适宜和融洽。抬头,静静仰望从山上向下走的村民,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我知道,作为农民的女儿,那是一种自然的亲近。
不一会儿,村民慢慢走近我们,一个手拄拐杖的盲人大哥也走进了我的视线,很长一段时间不曾离开。
至今,我还是无法想象,对于一般人,睁着眼睛走都十分吃力的山路,他是怎样跌跌撞撞一路走来,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到后来的可以一个人行走。有些艰难,只有特定的人才能越过。
这是我所能寻到的答案。因为盲人大哥,也让我有了山里的现代人这样的感慨。有的东西,空间和距离是无法隔断的,反而因为遥远而让它们更加亲近。交谈中,我得知,盲人大哥知道镇里、县里很多工作人员的电话号码,而且知道各届镇里、县里领导的名字,也知道当前的各项惠民政策。他的豁达、他的乐观、他对生活的态度,在一旁的我自叹不如。
有人说:现在中国幸福指数最高的人群是农民。按理,他们应该是生活最不易的一族,他们贫穷、落后。幸福指数高,只因他们懂得知足。不必为车、房、名利而烦闷,其实,他们也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目标。但是在他们身上,总能让人看到那一份青衫淡泊的意境。
看着他们,我想起了外公,90多岁了,晚饭后,总喜欢坐在火塘旁,一杯小酒、一壶烤茶、一段悠然自得的火塘时光,就胜似琼浆玉液无数。
功名繁华只不过是满身阳光照耀,走过了就过了,最终能温暖人的,仍是那一份冲和清淡。
突然明白,那一张张朴实的村民的脸,为何能让我动容。
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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