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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四合院一起消失的四合院语言
[金汕]
北京的胡同、四合院世界闻名,这既是北京文化的特点,也决定和影响着这里市民的生活方式乃至语言。旧时代北京人少,信息传播工具很少,胡同的安静闲塞,四合院就是一个长幼有序的家庭,大杂院几乎是个小社会。胡同和四合院里的人们不像今天有那么多出行方式,他们与外界接触不多,互相聊天儿、开个玩笑比今天多多了。尤其旧时代北京胡同、四合院的人们生活节奏缓慢,带来的生活方式也是安宁、平和,闲逸恬淡。不少幽默有智慧的语言大量地产生了。
北京人的幽默话语多来自胡同、大杂院,来自劳动阶层,这些话虽然通俗但不粗俗,哪怕歇后语,也生动好记,让人感到轻松好笑:比如一个人喜欢上什么东西,就是“老太太喝豆汁儿——好稀(喜欢)”;说一个人就仗着一张嘴瞎白话,就是“您是打碎的茶壶——就剩这一张嘴了”;说一个人就会空谈,就是“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说谁实在无足挂齿,就是 “马尾儿穿豆腐——提不起来”;说一个人嗓门儿大,就是“纸糊的驴——真能叫唤”;说谁好日子不长,就是“袁世凯做皇帝——好景不长”;说谁有绝活儿,就是“蝎子拉屎——独(毒)一份儿”;说谁花钱不算计,就是“香山的卧佛——大手大脚 ”;如果权力有限,就是“铁路警察——就管这一段”,形容一件事办砸了,就是“兔儿爷掏耳朵——崴泥了”;有个小伙子看上姑娘,可是人家没有意思,就是“剃头的挑子——-头热”;说一个人说风凉话,就是“万春亭上谈心”。这些带有北京土话色彩的幽默让人忍俊不禁。
任何地域的文化都有高贵与低俗之分,北京话也如此。其实老北京话中的骂人比今天的骂人还要文明些。北京人有种什么都要玩儿得像回事的习惯,就说骂人,要讲究不带脏字。动不动就骂娘骂老子甚至拿女人下体作践的,都把这种骂人视为不入流,视为“下作”。北京人骂人不带脏字是有共识的,比如老北京骂人常常用“臭德性”,这样骂人被著名女作家王安忆评价为:“骂人也骂得有文明:瞧您这德性!他们个个都有些诗人的气质,出口成章。”骂人常常有这个城市文化的印记,上海人为什么骂人爱用“乡巴佬、小赤佬、瘪三”?因为这座经济城市特别看重人的经济地位,他们看不起穷人,自己要努力不成为穷人而力争成为有钱人。北京是文化城市,老北京重视文化和道德传统,所以“臭德性”就是以人的道德品质为切入点。还有“臭丫挺”,这就比“臭德性”严重多了,拆解“丫挺”这两个字,就是怀孕挺着肚子的丫头,您想想,没结婚就挺着大肚子,生下来的孩子八成是私生子,这种骂其实很刻薄。还有骂“串秧儿”,借用植物的嫁接骂混血儿,虽然听起来只是植物,但深层次的含义够损的。当然,老北京骂人最狠的时候和全国各地一样,这老北京的遗留产物,通过球场这个巨大的窗口,成为扣在北京人头上至今没有摘帽的“京骂”。
四合院在京城正以摧枯拉朽的声势一片片消失,还有那忍俊不禁的四合院语言,四合院里的温情脉脉……
摘自当代中国出版社《当代北京语言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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