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有个时装小店,兼卖香烟。我常去那里买烟,跟店主阿兰熟识。阿兰是东北姑娘,二十出头,几年前跟着男友来到北京。男友是做大生意的,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开了这家店。后来,男友嫌她笨,就不要她了。
阿兰长得漂亮,来的人都喜欢趁买烟的机会跟她聊会儿天。阿兰每天早早就开门,很晚才收工,朝南的大门天天敞开着,时刻期待着阳光带来的青春与爱情。她时常念叨:“这么好的天气,怎么没有人追我啊!”
前一阵子,阿兰正在门前安地锁,我说:“生意不错啊,连汽车都买上了。”阿兰道:“什么啊,这阵子老有一辆破吉普停在我店前,弄得店里老不见光,太晦气。我一会儿就锁上辆自行车。”
看着她那执著劲儿,看着她立春还没到就穿起春光乍泄的小毛衫儿,我感觉一段故事又要开始了。
果然,没几天,阿兰主动对我说起如下的事儿。
一个拄拐的男孩被人搀着进了阿兰的店,问她为什么要安地锁,害得他的车没地方停。阿兰说:“车停在那里会挡住我的阳光、我的店,外面的人什么都看不见。”
男孩说:“你又不是卖笑的,让别人看得那么清楚干什么?”男孩在阿兰的骂声中离去。当晚,阿兰锁在地锁上的自行车少了一个轮子。
过了几天,男孩拎着那个轮子来道歉,说是自己的小兄弟干的。他是一家汽车修理店的,替客户试车时因不熟悉车况出了事故,腿骨折了。之所以非要把车停在阿兰门前,是因为只有停在那里,卧床的他才能在窗口看到车。看到自己的车,他才会看到重新站起来的希望。阿兰听到这里,心里立时敞亮了许多,还自以为幽默地说:“车轮不用还我,缺一个轮子的自行车停在那里才够宁死不屈。”
阿兰忸怩地对我说:“哥,你说这个人说的是真的不?”我说,差不多吧。我想,这年头开一辆破吉普车的男人不说自己是拉力车手或自由摄影师,只说自己是修车的,多半还靠点儿谱。
她的目光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他还说,等腿好了,有机会可以带我出去玩。”
后来,和我预想的差不多,阿兰把店托给一个姐妹打理,自己化身为一缕阳光,灿烂地上楼给这个小男人洗衣服做饭去了。破吉普重新占据了地锁的位置,自行车被扔在车顶的行李架上。
这几天,阿兰的店门上出现这样的字条:“亲们,我把最好看的衣服都穿走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你们就先别来了。还有,各位大叔,吸烟有害健康。”
破吉普和自行车都没了踪影。我知道,一段轰轰烈烈的美好青春正在远方尽情地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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