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对灾难的“翻译”,表现了一种漫不经心的徐缓。日本人则要直截了当、咄咄逼人得多。我小的时候,就对礼堂里的“太平门”三字,百思不得其解。问了大人,说那是一扇平日里用不着的门,不用管它就是了。
从此,我看太平门的目光就是懒洋洋的。潜意识里,甚至觉得它是一个赘物。
日本人斩钉截铁地将它命名为“非常口”,表明它是在非常时期的一个出口。试想哪一个人面对“非常”二字,敢掉以轻心呢?
一个“太平”,一个“非常”,表达的是两种不同的思维。我们寄予的是最后的美好期望,日本人指出的是当前严峻的形势。现实比希望更加有力。
再如保险业。我们将它译为“保险”,给人一种冬日暖阳般的放松感、安全感。东洋人惊世骇俗地直接定名为“日本火灾”、“日本生命”,令人凛然一震,顷刻绷紧了全身的神经。我们宣布的是危机结束后的善后安抚事宜,他们警告的是灾难爆发时的巨大伤害。对于预防抵御灾难来说,后一种状态比前一种状态要强大机敏得多。
也许这只是文字游戏,但文字上也确实是有游戏的。在日本任何一部电梯里,都在显要位置标明:当遇到地震、火灾等灾难时,切不要在电梯内避难,不要继续使用电梯!
这当然是极对的。发生灾难时,一切电器的使用都应禁止。克拉玛依大火,若不是因电动卷帘门失灵,原不会有那么多鲜花委地。但日本产的电梯到了中国,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这一行性命攸关的字样。
我不知是什么人用什么样的橡皮,擦掉了对于灾难的提醒和忠告。
直视灾难,也许是制服灾难最好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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