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电视剧承载、传播着中国传统文化,传达着中国文化特有的文化价值观和美学观念,起着深化民族记忆,弘扬中国传统美学精神的作用。文章以《老农民》《老酒馆》《老中医》电视剧为例,从中国传统精神文化的理想人格塑造的价值美学层面分析了电视剧对优秀传统文化中理想人格的美学呈现。文章认为,电视剧通过以“仁”为核心的个体道德、以“和”为核心的社会关系、具有民族大义和历史大局意识的天下观的由近及远三个层次的理想人格塑造,传达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核,有助于唤起观众的集体文化记忆,激发观众的身份认同意识。
电视剧作为大众文化产品,其反映的物质文化符号、行为制度文化和深层精神文化,都是当代社会文化的呈现,同时又反作用于社会文化,成为社会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博大精深的中国传统文化为电视剧的历史题材选择、艺术形象塑造和民族精神的挖掘都提供了深厚的文化资源和美学土壤。大量电视剧作品中的传统文化元素容易引发中国观众的文化共鸣,唤醒文化记忆,塑造文化身份,也成为电视剧文化出海的重要表征,构建了独特的美学体系。在2014年10月15日召开的文艺工作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就高屋建瓴地指出:“文艺创作不仅要有当代生活的底蕴,而且要有文化传统的血脉。……我们要坚守中华文化立场、传承中华文化基因,展现中华审美风范。”优秀传统文化是当代文艺作品的精神之根和核心灵魂,文艺工作者只有以人民为中心,传承中华优秀文化的基因,才能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培根铸魂。在学习和实践习总书记讲话精神过程中,仲呈祥先生认为:“在中华民族悠长的历史传统文化中,蕴含着独特而丰厚的美学思想、理论和精神,这是中华民族以审美方式把握世界的鲜明标识。”[1]电视剧在对中国传统文化进行反映时,应能对中华美学精神形成审美观照,彰显中国人独特的价值观和审美风范。
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核在于对理想人格的推崇与建构。中国先哲从个体道德修养出发,形成了一套影响中国人深层价值观的理想人格模式,成为中国传统文化中价值美学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和中华民族独有的精神标识。“所谓理想人格,就是对一种人格模式的理想化设计,是人们在自己的心目中塑造出来的,最值得追求和向往的、最完美的人格典范,是人们期望的人格所应达到的最高境界。”[2]理想人格是最能体现中国文化精萃的、具有中国人共同认可特质的人格意识,是中国历代仁人志士不断追求的目标,是人们处在道德困境中的选择标准。这种理想人格形成的浩然之气也是中华民族的“魂”之所在。编剧高满堂的“老”字三部曲电视剧《老农民》《老中医》《老酒馆》(以下简称“‘老’字三部曲”),从2014年到2019年陆续播出。电视剧在宏大的叙事背景下进行人物群像的塑造,注重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美学呈现,尤为突出的是对主人公理想人格的塑造,体现出优秀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核。电视剧分别以牛大胆、翁泉海、陈怀海为核心,塑造理想人格特质的主人公形象,并让这种理想人格魅力不断辐射到周围人群,起到情感感化与价值的引领作用,最终形成以理想人格为驱动力的群体力量。
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提出中国社会的文化格局是一个差序格局,像一颗石子投入水中形成的一圈圈向外扩散的涟漪,形成以石子为中心的同心圆。人伦关系就如同这个同心圆,石子就是个体,然后个体按照亲属关系的远近与周围其他人形成由近及远的社会关系[3]。中国先哲所倡导“内圣外王”的理想人格的塑造也是按照这种由近及远的差序格局而进行,“内圣”是个体注重内在道德修养的培养,通过严格的道德自律和操练逐渐达到完善;“外王”是个体在达到完善的内在修养后将这种影响由近及远推展到外部的社会关系中,由亲属到亲戚朋友再到整个社会领域。“内圣”是“外王”的前提和基础,先有完善的道德修养才能推己及人达到“泛爱众”。三部电视剧对理想人格的建构正是典型的“内圣外王”秩序的体现。
一、以“仁”为核心的个体道德
三部电视剧均以中国传统文化的理想品格塑造了核心主人公形象,翁泉海和陈怀海都是典型的君子人格。《老农民》中的理想人格主人公有点特殊,他不是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而是采用合化的手法将这种理想人格分散在牛大胆、马仁礼和杨灯儿身上,三位主人公每一个都不完美,但是每个人身上都有其突出的理想特质,共同组成一个完善的理想人格系统。电视剧塑造的理想人格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理想人格的反映,突出表现了优秀传统文化对个体的道德要求。儒家将天、地、人并立称为“三才”,道家将道、天、地、人称为“四大”,都强调人的重要位置,但是,“人”要求要能够“参天地,赞化育”,能通过自身道德修养的提升达到理想人格的塑造。中国先哲推崇的“君子”人格首先要求的就是个体自身道德的修养,要求其具有道德意识、道德观念和道德品格。(一)“仁”——理想人格的基础与核心
“仁”是儒学的核心观念。“仁者爱人”,要达到“爱人”首先要“克己”,“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也即首先要做到自我道德的完善。《老中医》中的翁泉海作为孟河医派的继承人,其遵守的基本原则就是医者仁心。剧中有翁泉海与老沙的一席谈话:“为医者眼睛不能只盯着病,还要盯着人,病是长在人身上,治得了病却治不了人,人才是根啊。”这是翁泉海对医者仁心的基本认识,认为医者首先要做的是提升自身的道德修养。剧中也多次提到对医学、患者都要“至诚”,讲究无愧于心。在这种医者仁心的道德规范下,翁泉海才能面对患者的重金报酬无动于衷,为范长友坚持正义,揭露行业骗子,对竞争对手也怀有宽容之心,自己的徒弟来了就是仇人之子,小朴则是被中医瞧不上的铃医出身。剧中出现的几桩医案都体现了其只为救死扶伤不顾个人利益的高尚医德。对门的御皇医导致自己门庭冷落。但翁泉海认为只要对方医术高明,患者得到救治就是好事,他丝毫不在意。但是当看到御皇医欺凌患者的时候,他却挺身而出。剧中的两位上海名中医赵闵堂和吴雪初是作为翁泉海的对照面出现的。他们的自私、爱财、虚荣都衬托出翁泉海无私、重义、至诚的仁者品格。《老酒馆》中陈怀海也有一句相似的台词:“开酒馆三个字,酒菜人。人要不行,头了那两样您趁早都把它扔了吧。”同样是对开酒馆的人提出的道德要求。(二)“智”——理想人格的第二个层次
作为一个“仁者”,除了心存爱人之心,还需要自身具有爱人的能力,即“博学”以及由此产生的智慧。孔子说:“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论语·阳货》)因此理想人格中的个体,既要有爱人的道德要求,也要有过人的智慧和高超精湛的职业技能。翁泉海体现的是传统中医的娴熟技能。他之所以能名噪上海,离不开精湛高超的医术。胎死腹中的孕妇难倒了上海中医界,翁泉海靠着深厚的医学基础和精准的判断力解决了堕胎的难题。黑社会背景的温先生因为中医无法诊断自己的病情将几名中医囚禁起来,又是翁泉海凭着细致入微的“望诊”判断出他脖子上长肉瘤并为其消除,解救了同行。面对军界政要为了隐瞒亲属而使用不同病人从幔帐中伸出的手,翁泉海也能精确判断情况,既帮助军界政要达到目的,也为自己摆脱了危局。《老酒馆》的陈怀海体现的是中国传统酒文化和江湖文化的智慧。作为闯荡江湖的生意人,陈怀海同样身怀绝技。他武艺超群、有勇有谋。剧中老酒馆多次面临挑战,如上门闹场的痞子混混、敲诈勒索的老警察、对门不正当竞争的同行、怀有异心的酒馆伙计、试图吃白食的说书先生等,都被他一一识破并化解矛盾和危机。可以说,大连街上的酒馆,是一个鱼龙混杂之地,但是陈怀海识人断物、观察入微和丰富的江湖经验,让各色人物在酒馆这个空间里登场共存,如剧中所说:“天南地北世界各国,只要是酒,咱这老酒馆就能装得下。”《老农民》中的牛大胆、马仁礼体现的则是农耕文化的智慧。牛大胆带领村民去城里掏粪,马仁礼自己设计制造水车。上级要求提前收割小麦,马仁礼准确预测了天气,牛大胆则带头延迟收割小麦避免了减产。改革开放后,两人看准时机开面粉厂、养猪场、饲料厂,支持子女到俄罗斯种地、开假发厂,都塑造了具有前瞻眼光的先进农民形象。两人是一对互补的主人公类型,虽然在早期产生过矛盾,但是在相互对抗中走向统一,共同完成了农民理想人格的塑造。(三)“志”——理想人格的第三个层次
“志”就是个体的独立人格和自由意志,也指个体为了维护自己的独立人格的坚持和勇气,还是一个人的气节。中国先哲非常重视人的独立人格,孔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论语·子罕》)孟子也说:“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夫志,至焉;气,次焉。故曰:持其志,无暴其气。”(《孟子·公孙丑上》)曾子则说,君子“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论语·泰伯》)。“老”字三部曲主人公塑造得最为突出的就是这种刚健精神。《老农民》中,牛大胆最突出的特点就是敢想敢干,并且不畏权贵。他在集体公社时期就带领村民开荒种地,也敢于签下生死状搞承包到户,给军队杀猪挣回猪肉给村民包饺子,为了村民吃饱饭甚至到黑市卖金条。每一次面对指责与威胁,他都敢于独立承担责任,是一个有担当、有原则的刚硬汉子。《老中医》中,在民国时期的上海,翁泉海在行医过程中遇到的威胁也是形形色色,病人的诬告,同行的欺诈,军阀的威逼,日本人的胁迫,等等。但是翁泉海始终保持一个大丈夫的气节,坚持自己的原则,富贵权力不能让他心动,横刀威胁不能让他屈服,真正做到了孟子所说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孟子·滕文公下》)。《老酒馆》中,陈怀海面对的江湖显然更为复杂一些,从警察到地痞到同行,还有形形色色的酒客,可以说他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江湖人,面临的都是生死危局,但是他始终保持冷静自持和临危不惧的风格。二、以“和”为核心的社会关系
中国传统文化是典型的农耕文化。在农耕文化中,土地是最核心的生存资本;土地的固定性降低了人口流动性;农业活动的复杂性也需要人与人之间相互的资源配合,来抵抗自然灾害带来的风险,达到长远的生存与发展目的。因此,建立良好的社会关系,遵守群体规范是中国文化对个体的发展要求。儒学以“仁”为核心的自我人格完善是基础,“修己以安人”(《论语·宪问》)。张岱年认为,“‘修己’即自我涵养,‘安人’则是社会整体的稳定和发展。道德关系上的自我完善(‘为己’)最终是为了实现广义的社会价值(群体的稳定和发展)”[4]。这种群体价值表现在“和”,正是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孟子·公孙丑下》)。“和”是人与人之间相互理解、相互尊重和相互信任,同心同德,相互协作,达到更高的集体利益的重要步骤。(一)孝悌忠贞——个体对亲属的责任与担当
按照费孝通的差序格局,“和”是由近及远,从亲属关系向外辐射的。“老”字三部曲中的主人公都属于各自社会关系中的意见领袖,其社会关系的“和”首先是从亲属关系开始的。“孝悌”即是对亲人的“和”的表现。牛大胆是一个孝子。他和杨灯儿一生的情感纠葛起因就是父亲与杨家的仇怨。父亲临死前不肯闭上眼睛,牛大胆只能跪在父亲棺材前立下不娶灯儿的誓言。从此,这个誓言成为两人婚姻悲剧的开始。虽然在电视剧开始时牛大胆的父亲就去世了,但父亲对他的影响贯穿全剧。翁泉海也是个孝子,虽然在医学上和父亲有不同观点,他也坚持自己的观点,但是面对父亲的打骂却也表现出顺从,也遵从父亲的意见违心娶了葆秀。如果说牛大胆和翁泉海体现了对长辈的“孝”,那么陈怀海则主要表现为对兄弟们的“悌”。剧中陈怀海的前史并不清晰,主要表现的是一群男人之间的兄弟情。他和一帮生死相交的兄弟一起闯关东来到大连街,共同面对危险,也经历过兄弟的背叛,但是他始终是一个大哥的形象,维护着这个小团体的和谐。除了孝悌,主人公还能表现出对伴侣的“爱”与忠贞。牛大胆尽管经历了两次不幸的婚姻,却始终如一地爱着杨灯儿,并最终在年老之时与灯儿结成眷属。翁泉海虽然遵父命娶了葆秀,却始终对死去的妻子一人保持爱情,对葆秀的感情已经演化成对妹妹一样的亲情。陈怀海则始终不负已经离他而去的妻子,拒绝了小晴天和谷三妹的追求,直到妻子去世才正式娶亲。中国传统文化非常重视家庭关系,认为个人对家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只有先对家庭有责任和担当的人才能进一步处理好其他的社会关系。(二)重情重义——个体对亲戚朋友的道德规范
社会关系的第二层即个体在家庭之外的亲戚、朋友乃至其他人。如果亲属关系要求的是孝悌忠贞,那么对待亲戚朋友则应该是重情重义。牛大胆与马仁礼就是一对特殊的朋友关系,最初虽然有矛盾,也经常互相较劲互相取笑,但是在危难时都倾力相助,是情深义重的好友。牛大胆因为敢于担当也成为其他村民绝对信任的队长,“吃不饱”甚至为了保护牛大胆试图上吊自杀。翁泉海对自私胆小的赵闵堂和好大喜功的吴雪初都以诚相待,最终与两人成为挚友。两人最后被感化,为国家牺牲时还直言和翁泉海“没处够”,这就是理想人格对社会关系的涟漪式的影响。对待患者,翁泉海的坦诚以待和有情有义,也让包括范先生在内的许多患者与他成为至交好友。陈怀海与老酒馆的兄弟感情自不必说,与酒客“老二两”、那正红、高先生等都成为相互信任的亦商亦友的关系,这是他至诚至信的必然结果。除了有紧密社会交往关系的朋友和患者、酒客之外,甚至对于竞争对手,主人公仍然遵循了“和”的原则与之相交。翁泉海对赵闵堂、吴雪初等人,陈怀海对竞争对手贺义堂,都在对方危难之时伸出援手。这是对中国传统文化中“义以为上”道德观念的应和。可以说,传统文化中义大于利的观点就是对社会关系的“和”的执行标准,是对个体利益与群体利益的协调手段。(三)应时守则——个体对职业伦理的遵守规范
电视剧中的人物行为还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对职业伦理的规范。在前工业时期,中国社会虽然没有对各个社会职业制定明确的工作条例,但在长期的农耕生产实践过程中,中国人形成了“应时守则“的行为准则,并从农业生产活动延伸到其他社会活动中。不同行业会通过不成文的伦理规范来约束从业者遵守约定俗成的社会责任。陈怀海作为酒馆的老板,开着店门不喝酒;白爷喝酒忘记带钱,坚持回家取钱而不赊账;“老二两”是店里的常客,每次来都是二两酒,自带小菜,虽然寒酸,却也不接受酒馆的施舍,也严格遵守酒馆的营业时间。这是作为老板和顾客的商业伦理。翁泉海作为医生,冒着诉讼官司的危险也会体谅病人的心理需求开出安慰药方;在瘟疫横行的地区免费给病人提供汤药;要求徒弟念药方声音洪亮,丝毫不能出错,这是医生救死扶伤、精确谨慎的职业伦理。农民虽然没有固定的职业收入和职业规范,但是在对农民群像的描述中,他们对土地的敬畏和依恋也是对农民生存的根本的重视。杨灯儿对女儿说:“只要脚底板能挨着地,就饿不死人。”狗儿上大学的时候,牛大胆对他叮咛:“你是这块土地上土生土长的人。”后来新一代的农民狗儿出国租地,依然把根稳稳地扎在大地上。这都是中国传统农耕文化中以土地为根的伦理规范的表现。三、具有民族大义和历史大局意识的天下观
中国传统理想人格倡导“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崇尚“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家国情怀,具有一种宽阔胸怀的历史大局意识的天下观。在中国传统的家国情怀中,个人与国家的命运是一体的,个人的命运取决于国家命运是否昌顺。《老中医》中,日本人劝说翁泉海加入其医学研究所,说“国事是国事,人事是人事,医事是医事,不能混为一谈”。翁泉海就用中国的家国一体观念进行反驳:“可医在人身上,人在国里面,国不和则人不和,而医更不和。”(一)空间范畴:天下观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家国情怀
这三部电视剧分别以麦香村、上海中医馆、大连街酒馆为主要叙事空间,以不同历史时期的山东、上海、大连作为叙事背景。麦香村虽小,但是在麦香村发生的土地故事,是整个中国农民命运的浓缩体。翁泉海的中医诊所接待的是上海形形色色的人物,既有军中政要、富庶商人,也有老弱妇孺、精神病人。老酒馆作为三教九流混杂之地,更是鱼龙混杂,各色人物在这个舞台上纷纷粉墨登场。三个环境空间的营造,都起到以小见大的映射功能。人物在上述特定的符号环境中活动时,就与时代大环境相互渗透融合构成呼吸共通的场域空间。其中两部以民国时期为背景的电视剧《老中医》《老酒馆》最终都将主人公的理想人格升华到了高尚的爱国情怀。《老中医》中,葆秀和翁泉海为了不让中药瑰宝“陈芥菜卤”落入日寇之手,一起将药缸全部打碎。翁泉海在被日军胁迫研究治疗远征军腹泻的药丸时,和中国军队合作换走成药,最后和高小朴一起杀死了日本军官蒲田。最后,吴雪初、赵闵堂、葆秀等人牺牲,翁泉海双腿残疾。该剧塑造了一群具有革命大义的医者群像。《老酒馆》则将故事的背景放置在了从1905年日俄战争后被日本殖民的大连,剧中出现了更多的革命者形象,“老北风”、谷三妹、金小手、方先生、“小棉袄”等,老酒馆这个江湖之地也成为抗日战士活动的场所。《老农民》没有抗日战争的背景,但是通过共产党干部周老虎之口传达了为官者的责任,要让农民吃饱饭。当周老虎听“吃不饱”诉说他和他的父辈从来没有吃饱的事情后心情沉重地说,我们共产党的使命就是要让农民吃饱饭。牛大胆和马仁礼作为村子里的能人,其首要的任务也是给集体带来利益。前期他们开荒种地、开辟集市、借地承包,目标是让农民们吃饱饭,后来开面粉厂、养猪场、假发厂则是为了让农民过上好日子。这是和平时代新的家国情怀,是为群众、为国家谋福利。(二)时间范畴:天下观是鲜明的历史大局意识
“老”字三部曲的编剧高满堂喜欢表现有历史时间纵度的题材,善于在历史中塑造人物、讲述故事。三部电视剧都跨越了较长的历史时间,堪称壮丽的史诗画卷。《老农民》写了60年的历史,期间经历土地改革、人民公社、大炼钢铁、“放卫星”、破四旧、土地承包责任制、全面取消农业税、人大物权法等对农民命运产生重要影响的历史事件。《老酒馆》的故事从清末民国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结尾还继续显示了在不同的历史背景下,山东老酒馆被改为 “国强饭店”“红旗大食堂”“防修饭店”“环球美食中心”,直到2013年恢复“山东老酒馆”的名称,沧桑的老酒馆见证了中国近一个世纪的历史。《老中医》也跨越了民国时期到抗日战争胜利的20年历史。剧中的人物都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滴水,塑造和反映着历史。电视剧用小人物观照大历史,显示出波澜壮阔的宏大历史格局。除了整部电视剧显示出的宏阔历史观,剧中主人公也具有超越其所处时代的未来视角。翁泉海虽然孝顺父亲,但是却不惧怕被父亲斥责为“不敬祖宗”,坚持对祖传的“强肾固本汤”进行修正;也并未局限于祖传秘方的家族小格局,而是将秘方分享给了同行赵闵堂,让祖传药方发挥更大的效用。在与西医进行比赛时,中医虽然获胜,翁泉海也并没有一味重视中医轻视西医,而是建议取二者所长,建立更为有效的中西医结合机制。连老农民牛大胆也并未局限在中国土地上,而是支持儿子到俄罗斯租地,这是跳出行业、家族、国家背景的大局观、天下观。
结论
电视剧从中国传统文化精神层面进行阐释,塑造了兼顾“仁”“智”“志”特质的个体理想人格,孝悌忠贞、重情重义、应时守则的和合社会关系,并最终上升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家国情怀和鲜明的历史大局意识的天下观,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特色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差序格局,堪称完成了一部中国传统文化的历史画卷。当然,电视剧在对理想人格进行美学呈现的同时,并没有局限于传统,而是选取了中国传统理想人格中的精华以及能体现和反映当代中国时代要求的理想人格元素,与当今中国放眼世界的合作共赢大格局产生时代共振。君子人格所体现的价值美学,在当今国际视野下各国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时代背景下依然具有现代价值。中国文化所说的“君子不器”(《论语·为政》)就是理想人格不能囿于具体的技能,而是能够全面发展,在新的时代条件下进行综合性创新和实践性转化。当然,为了塑造理想人格,电视剧偶尔也有生硬的痕迹,例如不识字的老农民牛大胆如何做到与时俱进,具备了现代工业思维方式,光靠大胆敢干是不可能实现后来的成就的,这部分就显得有些不真实,不过总体上瑕不掩瑜。三部电视剧对优秀文化传统中的理想人格构成的不同层次美学呈现,有助于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唤起观众的集体文化记忆,建构文化身份,激发观众的身份认同意识。【注 释】
[1]仲呈祥.传承和弘扬中华美学精神[J].求是,2014(23):49-50.
[2]何永强.论传统儒家理想人格体系的构建[J].人民论坛,2011(14):208-209.
[3]费孝通.乡土中国 生育制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26-27.
[4]张岱年,方克立主编.中国传统文化概论[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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