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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迷失与价值失衡——从《扫毒2:天地对决》看港式警匪片的创作困境

时间:2023/11/9 作者: 艺术评论 热度: 11876


  [内容提要]2019年暑期档上映的《扫毒2:天地对决》获得了积极的票房回报,同时也出现了消极的负面评价。究其原因,主要在于影片叙事混乱、逻辑不清、人物塑造片面肤浅、价值观输出严重偏颇等问题。因此,以《扫毒2:天地对决》为代表的港式警匪片必须直面困境,亟待解决叙事突围问题,提升价值导向,探索新的创意方向。

  2019年暑期电影市场硝烟弥漫,其中由刘德华、古天乐主演的《扫毒2:天地对决》(下称《扫毒2》)最终票房定格在12.97亿元,位列暑期票房榜第五名。尽管票房成绩斐然,但影片口碑却近乎“全面崩塌”,差评不断,许多评论者认为这是一部“顶着影帝空壳的烂片”“乏味平庸的续貂之作”。事实上,作为一部具有IP价值的电影品牌创作,2013年由刘青云、古天乐、张家辉主演的《扫毒》第一部(下称《扫毒1》)曾获得了较为出色的市场表现和口碑评价。然而,时隔六年之后,由刘德华监制、邱礼涛导演的《扫毒2》,尽管延续了第一部的禁毒题材和兄弟对峙的基本叙事套路,却令观众大跌眼镜、甚为失望。

  近两年,原本在《寒战》《追龙》《无双》等优质影片的带动下,港片创作有所回温,体现了较为突出的拍摄水准和创意高度。然而,《扫毒2》在某种程度上再次将香港警匪片“打回原形”,凸显了固有的“浮夸”弊病,即叙事迷失和价值失衡。因此,《扫毒2》的口碑反响远没有获得与票房相匹配的成绩,其豆瓣评分从最开始的7.1分最终跌至6.0分,刚刚及格的分数也仅仅是观众对两位影帝加盟和《扫毒1》佳片续写的勉为其难的支持。不妨说,这是《扫毒2》的票房讨巧与口碑落寞的“天地对决”。

一、港式警匪片套路下的剧作飘忽与价值困境

事实上,香港警匪片根据不同题材也可分为“谍战型”和“对战型”两种亚类型。如《无间道》《窃听风云》等均属于烧脑“谍战型”警匪片,影片主线在于寻找内鬼和消灭间谍,剧情波折,考验观众智商。而早期的《英雄本色》《喋血双雄》等影片则属于硬派“对战型”警匪片,影片重心放在孤胆英雄的人物塑造,令观众领略男儿本色。

  就《扫毒2》而言,说其是典型的“对战型”警匪片,却没有成功的英雄人物塑造,警察戏份也少之又少;说其是“谍战型”警匪片,却又在情节安排上悬念不足、缺乏惊喜。实际上,影片从片名就给了观众一种双雄对抗的剧情暗示和铺垫,只是与常规的警匪二元对立不同,该片在试图延续《扫毒1》的三兄弟对抗时,本想将重点放在“警、商、匪”的三元对峙上,可惜警方在片中笔墨较弱,不在故事主线范畴,于是剧情走向成了本是同一帮会兄弟的商界巨富“余顺天”和最大毒枭“地藏”之间的“天地对决”。而问题在于,剧情中兄弟情描绘不足,警方也在扫毒活动中少有作为,充当配角,侦破桥段缺乏悬念,导致影片“谍战向”的烧脑和“对战向”的英雄塑造均未做到极致,最终沦为“伪英雄”化的黑帮片,仅仅留下地铁追车等枪战场面,商业性有余而内涵不足,难以被称为成功的警匪片。以下将从情节、人物及价值观塑造等层面逐一分析。

(一)情节叙事随意飘忽

叙事结构常规、叙事视角分散、叙事动机不清,是《扫毒2》剧作的三大问题,导致整个影片悬念设置不足,人物转变突兀,行动逻辑牵强,情节安排随意。

  从影片的叙事结构来看,影片遵循从前到后的时间顺序,多线叙事,并行介绍每个主要人物的前史、现状。影片的开场是以余顺天与女友的分手带出人物身份和人物关系介绍,至正片开始之前,交代了十几年前同属一个帮会的好兄弟余顺天和地藏因一场误会而决裂,以及作为警察的林正风的妻子被毒犯杀害,人物关系清晰却也丧失了制造悬念的机会。之后的正片则是交代了十几年中余顺天与地藏的变化,随后展开二人的“双雄”对决戏份。从观影效果而言,这样的叙事结构安排稍显平庸。影片顺序介绍每个人的生活现状,一边是地藏踏上制毒贩毒之路,一边是余顺天学习金融知识结识律师妻子,一边又是林警官为爱人扫墓,女儿长大,多线交织,交代出主要人物的生活变化,然而却没有将叙事视角集中起来,相反,成了人物支线纷繁的流水账式的片段记录。剧情安排随意且没有紧密关系,尤其是余顺天妻子不孕访医、余顺天的婚姻关系、林警官女儿成长、女儿密友吸毒等剧情,与影片主要线索关系甚微。实际上,整部影片也没有围绕一个主要矛盾铺陈展开。因而,余顺天和地藏之间关于毒品的正面对决,就显得简单粗暴,并导致影片悬念设置不足,观众很早便获悉一手策划毒界“黑吃黑”的即是余顺天,却还要带着毫无悬念的心理观看地藏和其他制毒分子相互猜忌指认以及警方毫无头绪的侦破稽查,实在煎熬和多余。人物的行为动机也模糊不清,地藏因为被误解而对帮会老大怀恨在心、意图复仇,却突然制毒贩毒;虽然后面地藏也曾试图做出解释,但依旧无法自圆其说。《扫毒2》中的人物转变不仅没有更深层次的心理挖掘,而且毫无逻辑,随意混乱。地藏在成为毒枭后,不思复仇却沉溺于金钱女色,令他的涉毒之举显得奇怪而盲目;余顺天则更多将私生子的死归咎于毒品和毒贩,顶着慈善家的名头做出买凶暗杀的出格举动,完全不顾及现任家庭,行动动机仅仅是童年创伤和突然冒出的私生子的死,这样的人物转变也显得莫名其妙,难以支撑其后的“抗法”行动。

  实际上,影片的官方简介相比于实际剧情更有悬念,也更为合理:一方面,毒品市场维持四分天下的格局已久,但自从地藏与墨西哥大毒枭合作扩张势力,再加上一连串黑吃黑的动作,毒界变得风声鹤唳。另一方面,因儿时亲眼目睹父亲被毒品所毁而“嫉毒如仇”的慈善家兼金融巨子余顺天,正悬赏一亿歼灭香港最大毒贩,此举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警员林正风本致力于搜证拘捕地藏,毒贩却因巨额悬赏导致其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林正风在执行保护毒贩的任务时深感无奈,但又被余顺天的出价所诱惑,陷入黑白正邪的心理挣扎。原来,余顺天和地藏有着不可告人的同门关系,一场天地对决一触即发。在二十年的同门情谊面前,兄弟二人又将如何面对这场“毒局”?

  

  《扫毒2:天地对决》海报

  从这一官方简介来看,影片确实矛盾尖锐,有悬念点,人物心理也更为复杂——从当下毒界格局入手,寻找“黑吃黑”幕后黑手,接着金融巨子的悬赏将其卷入其中,深陷黑白心理挣扎的警官步步侦查,发掘背后真相,而人物关系也在事件展开的过程中逐一揭晓,有悬念、有看点。而实际影片叙事并未这样推进。影片第一幕就已经交代了对决二人的同门关系,此后的对抗就显得毫无悬念可言;而且地藏与余顺天私生子的死并没有直接关系,二人既非职业上的天然对立(如“警”与“匪”),也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如“黑帮内部夺权”等),仅仅因为余顺天的童年阴影以及私生子之死,而展开对以地藏为首的香港本地毒贩的种种打击,行为动机显得幼稚单薄,完全违背金融天才的人物设定。此外,且不论余顺天曾经的黑社会身份令他带领社会禁毒显得非常不适宜,其全然不顾当下稳定的生活状态,贸然开始买凶,似乎势要杀遍全天下的毒贩,地藏也只是其中一员。这样的故事设定,大大削弱了二人的对立状态。正如地藏在片中所言:“你没事搞我做什么?”观众也有着同样的疑问。

  事实上,余顺天并没有被逼上绝境的压力迫使他做出必须歼灭毒贩的举动,仅靠父辈留下阴影等原生家庭创伤原因,便冒着毁灭家庭、覆灭自我的风险,着实不足以解释人物的行为动因。从另一个角度而言,如果说余顺天是罗宾汉或蝙蝠侠式的惩恶扬善的孤胆英雄,却又显得像是刻意在拔高其个人形象,毕竟他的行为只是出于报一己私仇,并非拯救深陷困境的人,这种仅仅依靠外部事件堆砌而激发的对毒品的仇恨,太过于肤浅片面,影片对人物深层精神世界或价值观的挖掘刻画少之又少。内因不够,外因强凑,导致人物行动的合理性和逻辑性必然遭到质疑,叙事因果就更为牵强,导致整个剧作像是飘忽不定的随意安排。

(二)人物形象羸弱单薄

影片的主要人物有三位,分别是金融巨子余顺天、毒枭地藏、缉毒警林正风。三人呈现三元对立状态。与以往的警匪二元对决不同,本片创新性地升级为“商”“匪”“警”三元对决。遗憾的是,警察在其中的功用仅仅是兢兢业业,并未发挥积极的推动作用。

  超声检查技术具有简便、无痛、无创、安全、实时、可重复性、无年龄限制等优势,被广泛用于胎儿结构畸形的筛查。胎儿主要器官在12周前已基本发育完成,部分常见的胎儿畸形在此阶段已经发生,早期诊断越来越得到重视。早孕期超声软指标异常,能够早期预测胎儿异常,如染色体异常、结构畸形及自然流产等不良妊娠结局。

  余顺天的出身是黑社会打手,叔叔是帮派老大,童年时期因为父亲吸毒而家破人亡,所以余顺天痛恨毒品,在叔叔的授意下执行帮规砍了兄弟地藏的三根手指,其前女友因为厌倦不稳定的生活而和他分手,从此他决意退出帮派,改行金融,在一番努力后,竟“洗白”成为金融界的天之骄子、慈善家、禁毒会主席等,还娶了美女律师为妻,春风得意。一切改变源自身患绝症的前女友的一封信,告知余顺天他还有一个私生子,且已经吸毒成瘾,希望他伸出援手,拯救孩子。余顺天找到亲生儿子,却目睹了吸毒后的儿子坠楼身亡,他将一切归咎于毒贩,从此开始了雇凶杀毒贩的疯狂举措,挑战法律界限,甚至花一亿天价悬赏追杀最大毒贩。当然,这样的举动也对他的家庭造成极大伤害,妻子与他离婚后惨遭杀害。余顺天开始自己动手与地藏对决,最终同归于尽。余顺天的人物故事设定看似合理,却非常经不起推敲。首先,其退出帮会后的情感描绘不足。余顺天退出帮派正是因为想要挽留前女友,可是成功退出之后,他旋即平步青云、得意于商场,却并未企图寻回前女友,反而结识了新的女性。这使他的退出帮会之举显得多余至极,人物情感没有建设完善。其次,余顺天的性格转变没有完成动因刻画。既然有了全新的家庭和人生,却要冒着巨大风险,为突如其来又死去的私生子复仇,复仇的对象竟是全天下的毒贩,手段依然是当初的黑社会方式——以暴制暴。可见,这个人物实际上并没有完成与其身份、阶层一致的思想转变。再次,兄弟情谊渲染不足。按照影片逻辑,余顺天和地藏本是二十多年的好兄弟,但影片却没有展现任何二人兄弟情的内容,反而看起来更像普通同事。二人仅有的感情交集是余顺天去地藏的酒吧喝了一杯酒,于是二人的兄弟情义就成了口头虚空假象,尤其对余顺天而言,奉命砍了地藏的手指,除了还给地藏断指时的愧疚眼神,看不出他对地藏怀有任何兄弟情。观众并没有更深的人物情感体会与感情纠葛共鸣,戏剧矛盾和情绪渲染显然不够充分,自然也就对后面二人的对峙感到平淡无奇和莫名其妙。

  地藏,一个在帮派中“努力做事”的“小弟”,因为主管的地盘有人卖毒而遭到帮派断指惩罚。被驱逐出帮后,怀着对余顺天和整个“正兴帮”的仇恨,地藏决定以身试险,从“不碰毒”到亲自制毒乃至成为香港最大毒枭,他如同基督山伯爵一般带着恨意迅速黑化,希望有朝一日报仇雪恨。然而这个毒枭的行事风格却格局极低,比如沉溺女色、暴戾疯狂、油腔滑调,俨然一个街头混混形象,完全没有最大毒枭的“气场”。就人物前后转变而言,地藏黑化前穿着白西装,黑化后总是一身深色西装,从造型上区分人物的前后转变无可厚非,问题是人物的转变逻辑是否合理?复仇的方式有很多种,用余顺天和南叔最痛恨、也最极端的“制毒贩毒”方式进行报复,仅仅是一种“姿态”和“挑衅”,在电影中的表现却只是沉溺女色、变态暴戾,对帮派报仇只字不提。如果不是余顺天的买凶攻击,他也绝不会主动出手,这样的人物实在难以称之为“枭雄”,人物的转变也显得突兀而没有支撑,因此,地藏的人物形象设置是影片的败笔之一。再看地藏的仇恨缘起是否合理:地藏自认在帮派中做事“兢兢业业”,却被老大“误解断指”,这也成为整部影片的起点,而事实上确实是有人在其地盘“卖毒吸毒”,他管理不善难辞其咎,被帮规处置也无可厚非,因而,他的恨意来源并不合理,也不充分,就算这份误解可以被称为“仇恨”,那么对象也应该是下达命令的帮派老大,而不是转嫁给执行帮规的余顺天。可以说,这份“天地对决”的仇恨根源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

  林正风,香港警员,本在反黑组,在清理地藏地盘时,其刚休完产假的妻子被吸毒者意外杀害,他便一人独自抚养女儿长大。正是怀着这份对毒贩的痛恨,林警官转入缉毒组,本应奋力查毒,但无奈作为警方必须依法行事,在证据不充分的前提下,抓毒贩只能抓小喽啰,还要不得已24小时贴身保护毒贩的人身安全,等等,做着完全不符合警察定位的工作却无可奈何。他既了解余顺天的黑社会过往,又深知地藏的毒贩身份,与二人对立,却没有任何官方证据和权力可以逮捕两人,在影片中显得功能丧失、话语失信,愈发让人“出戏”。可以说,警方形象在影片中的处理是非常失败的。

  邹文凤,余顺天的律师妻子,虽然不是主要人物,导演却在其身上花费了诸多笔墨。余妻首先是一个成功的职业律师,为余顺天登上金融富商的宝座起到助推作用,也是余顺天的事业伙伴,这是她与剧情相关的主要作用。其次,通常警匪片中,英雄与美人是常见的配置,激烈的动作与枪战场景需要女性的温柔来化解和调节节奏,影片中的妻子形象也有此功用。然而,这样的人物讨喜与否?余妻从婚后就一直围绕着生子这一话题进行剧情设计,医院检查的桥段着实与影片主要情节关联甚微,乃至多余,而发现余顺天的过往身份与私生子一事后,她性情大变,这本是往事,对自身的婚姻影响不大,却引出她雇佣私人侦探调查丈夫、最后决意离婚的桥段,让观众费解的同时,深感妻子的人物性格设置太“作”,难以共情。在地藏预谋的一场暗杀余顺天的行动中,余妻成了“替死羔羊”,彻底激化余顺天的愤怒,令其决意亲自将地藏“正法”,形成高潮段落的双雄对决。从这里看无论离婚与否,余妻之死都能起到激化作用,因而离婚的剧情也让人无法理解,显得画蛇添足。由此可见,余妻的功能安排仅是在其女性身份,至于其他的情节展现,实在与影片主线无关。

(三)主题立意与价值观含混不清

从影片的剧情构架和人物设置分析中,可见其漏洞频出。影片主题是扫毒,表现的故事却是同门帮派的“乱斗”——作为黑社会背景的商人与毒枭因为多年前的一场误会而进行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对决。扫毒的主人公不是执法人员,而是洗白后的黑社会分子;扫毒的方式也并非秉公处理的案件侦破,而是被巨大财富操控下的一己私刑。其价值观宣扬的究竟是什么?《扫毒2》价值观含混不清,从人物的最终命运来看,无论是涉黑背景、买凶杀毒贩的余顺天,还是制毒贩毒的最大毒枭地藏,都需要一死了之来完成恶有恶报的正面价值观宣扬。然而,影片并没有把二者塑造成无恶不作的撒旦形象,相反余顺天似乎是代替警方“惩恶扬善”的慈善家,引人崇拜;而地藏则是即便被冤枉也念及兄弟情的悲情复仇化身,惹人同情。细细思考,慈善家使用的是买凶杀人的黑社会手段,而悲情化身却贪恋金钱、沉迷女色,人物形象设置极其矛盾,导致影片的核心立意和价值观产生极大偏差。

  在一场余顺天与林警官在办公室对峙的桥段中,余顺天悬赏一亿港币追杀香港最大毒枭,林警官控诉其教唆“他人谋杀”,余顺天却反驳道,“对付那些坏人,就让我们这些坏人去对付吧”,还有言“我已经拿我的命来帮你执法了,你还想我怎么样?”这场对话,本该是警方的质询,却落笔为余顺天的“激昂凯歌”,甚是滑稽。其潜台词宣扬和鼓励的难道不是以暴制暴、对法律置若罔闻的犯罪吗?

  影片中出现了许多表现吸毒有害的场景,确实在宣传禁毒的层面上花费了一番功夫。但是,电影并非纪录片,由于主线剧情凌乱以及影片主题不清,那些用来讲述吸毒有害的场景,就显得割裂突兀,且说教意味浓厚。再者,影片对于禁毒本身并没有进行过多讨论,也没有从内部将人物深陷毒品泥沼的危害讲述清楚,而是更多地将禁毒浮于表面,宏观地描画毒品危害,导致影片的正邪对决也仅限于普通黑帮片、枪战片套路,毫无深度可言。

二、港式警匪片的突围策略

从以上《扫毒2》所凸显的香港警匪片存在的问题中不难发现,自20世纪一直延续至今的香港警匪片,若想继续其票房号召力,仅靠一些惊险刺激的飙车、打斗或动作场面,是远远不够的。若要适应新一代观众的观影喜好,还必须在剧作上稳扎稳打,找到自身的精确定位,摆脱审美局限。因此,亟需转变叙事策略,不能仅停留在重视听刺激、轻故事剧情的套路中,更需要彻底的自我突破和创新。以下将针对《扫毒2》这类警匪片创作进行反思,探寻突围策略。

(一)叙事模式探求突破创新

传统香港警匪片将更多笔墨放在黑帮老大、杀手、“古惑仔”等反派人物的刻画上,对兄弟情的义气描绘入木三分,警察更多是作为辅助角色出现,这种警匪片设计更像传统“黑帮片”的类型模式。如前所述,对于“对战型”的警匪片,重点要放在英雄人物的塑造上,特别是对于这类“双雄对决”的类型模式,要将笔墨放在人物对峙设计的合理性上。早期港片《喋血双雄》(吴宇森导演)就是一个经典的双雄对峙模式。该片的两位主人公一个是警察、一个是杀手,职业和立场是天然矛盾的,二者从一开始的对立到换位思考、相互影响,再到共同对敌,产生合情合理的惺惺相惜之感,剧作完整,毫不突兀,人物性格描绘细腻真切;尤其是在“双雄”的相互影响上,深耕到位,二者的关系是对立的,但内心愿景和英雄情结是相似的,从对立到和解再到最终联手,人物的转变是观众观影快感的主要激发点。当代电影的叙事模式更为多元,已经不仅限于二元对立,从《寒战》(梁乐民、陆剑青导演)起,香港警匪片的对战格局提升为更加复杂多元的模式。

  事实上,无论是二元对立、三元对立还是多元对立,观众更想看到的是一个精彩的故事,感受人物情感转变的过程。创新叙事模式是香港警匪片突围的重要手段和策略,应该从简单的单线叙事,升级为智商争锋的多线交织,从线性叙事到复杂结构叙事。例如,2018年由周润发、郭富城等主演的《无双》,在故事的复杂性上作出了全新的尝试,对于超高智商的伪钞犯罪头目的人物性格塑造也合情合理。相比于简单随意的情节安排,如果在剧情设计和叙事模式上多下功夫,在创新性上进行深挖,观众也会更加容易进入角色,认同剧作情感。

(二)警察形象需要正面重塑

在以往的港式警匪片中,很多影片都将警察置于“无关痛痒”的位置,在内地主旋律商业类型片的影响下,警察形象的重新塑造越来越被重视。例如,2019年上半年在坊间大热的电视剧《破冰行动》,就将故事主人公设定为“行事冲动”但“乐观正义”的基层年轻缉毒警员,而故事的看点则在于如何将一个有层层“保护伞”的制毒村最终歼灭。叙事塑造中,人物设定是鲜活的小人物,行动线是明晰的,动机是合理的,英雄形象是典型的,毒枭的性格设置也是城府极深的,颇为符合观众期待视野,也因此收获了一致好评。反观《扫毒2》,人物形象设置与现实生活隔着一道巨大鸿沟,导致整个故事架空,人物的行为动机明显不足。最为关键的是,影片中几乎找不到可被观众称为“楷模”或“榜样”的英雄人物,兄弟情谊描绘也是虚弱的,“双雄”主角的各自性格都幼稚不堪,观众找不到任何心理投射。在警匪片剧作中,加大警方形象的正面塑造力度,突破以往的“花瓶”“点缀”式的警察形象设置,将人物性格设定真实化、行动设计合理化,才能真正使这类影片更加打动人心。

(三)影片立意和价值观输出亟待拔高提升

一部影片的主题立意和核心价值观输出至关重要,像《扫毒2》就存在价值观严重偏颇等问题,因而,整部故事的可信度大打折扣,影片口碑自然不高。如果《扫毒2》可以在捋顺故事逻辑的同时,将主题立意及价值导向拔高,不仅仅聚焦在个人恩怨,而是将人格、人性中最为优长的部分加以张扬,如将匡扶正义、惩恶扬善等价值体系加入到人物塑造中,将小人物的真实与悲情发挥到极致,将影片的价值观中正面、积极的部分加以扩大,必定会提升整个影片立意。例如在《破冰行动》中,男主角从执着为兄弟报仇的“愣头青”逐渐成长为沉稳果敢、牺牲小我成就一方太平的英雄缉毒警,人物的成长和蜕变显得真实感人,令人动容。事实上,《破冰行动》的确是有故事原型的,人物背景也多来源于现实生活,尽管在剧作中也存在各种遗憾,但其输出的价值观却是积极、正面的。如令观众充分体谅缉毒警察的工作艰辛、办案不易;提醒观众,毒品乃是毒药,触碰这道警戒线,最终毁灭的不仅是自己,更是整个家庭,等等。而以《扫毒2》为代表的香港警匪片,也应该在追求戏剧效果、精彩场面的同时,力争将架空的故事落到生活实处,以真实的细节和饱满的情感打动观众,努力传递更为阳光、健康、积极的价值取向,从而真正提升电影本该秉承的艺术品位和精神力量。

结语

影片《扫毒2:天地对决》从借助档期优势形成的票房优势,到实际口碑的差强人意,深刻地反映出在近几年香港警匪片创作中普遍存在的故事架空、叙事简单、人物扁平化、立意不深、价值观模糊等现实困境。因而,也提醒创作者必须有创新地进行突围,在剧作叙事上潜心研究,在主题立意和价值导向上深思熟虑,从而真正实现香港电影在商业上和艺术上的自我突破与思想提升。

  注释:

  [1]中国票房网.扫毒2:天地对决[EB/OL].http://www.cbooo.cn/m/68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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