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我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说是小山村,还真的是小,就只有两户人家。到了我十岁光景,正是渴望有吃的年龄,而在那个时候能吃饱对我来说是难以感悟到的幸福。可邻居同伴的生活就在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无限悠久的羡慕。
我上山放牛、砍柴都要从他家厨房门口经过,每次放牛、砍柴回家经过他家厨房门口时,几乎都会看到邻居小我四岁的男孩端着一碗面条吃,那吃面条的景象硬是让我难以挪动脚步:一个是疲劳、饥饿且几年都难得吃上一回面条,即使偶然吃一次,也是将面条当菜用来送饭的;一个是将面条当主食,并且面条是放了葱花、酱油!在那个年代酱油同样是奢侈品!那棕色的汤面直让我咽口水!邻居小孩一边吃,一边流鼻涕,热面拌着鼻涕,被他“哧溜哧溜”地吸进嘴里,那声响回荡了我整个童年、少年!
同样是农村,他父亲是大队赤脚医生,一年总会治好几个病人,被治好的人为了感恩,拿出当时的贵重物品——面条,送给他家,所以他家就经常有面条吃。我家祖辈为农,家里没有吃国家粮的,就连近亲也没有吃国家粮的,我家也就只能“望面兴叹”。好在打听到城内粮站可用绿豆换面条,所有每年的暑假便成了我最大的期盼:步行近二十里到县城换面条,一直换到初中毕业!但绿豆是有限的、面条也就有限,怎样才能吃上更多的面条呢?当时只有吃国家粮,用粮票买面条。从那时起我就发誓努力读书,考上学校、吃上国家粮,餐餐吃放酱油的面条!为了达到目的,每晚点煤油灯学习到深夜,真可谓是“悬梁刺股”、“卧薪尝胆”。家人也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享有专放牛的“特权”。因为放牛的时候,随处可看书,地上可写字。皇天不负有心人,一九八七年我终于如愿以偿考上了一所解决户口、包分配的师范院校,我成了家里第一个吃皇粮的人,我终于可以随时随意去吃葱花酱油面条了!寒暑假我把节余的粮票也全部买面条再捎上一瓶酱油,回家“孝敬”家人。
我大学毕业后,分到一乡镇中学任教,我将“面条的故事”加上我的经历添油加醋地讲给我的学生听,这些农村学生听后,无论男女感动得全部伏在课桌上抽吟,不少学生以我为样,实现了餐餐吃面条的目标。不但如此,我小孩最启蒙的教育,也就是这个“面条的味道”,二零一二年小孩也轻松考上了本一。
尽管吃上了面条,我毕竟受过“面条精神”熏陶成长起来的人,工作不敢懈怠,待人接物滔规守矩,一路走来,事业小成。一晃我已是奔五的人了,面条也吃了近三十年,不觉间面条情结已渐减弱,夜深人静之时探窥自己内心:淡泊少了、纠结多了……谁能告诉我?吃面条的味道还能传承多久?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