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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与“被看”:论《幻茶谜经》中观演关系的翻转

时间:2023/11/9 作者: 艺术评论 热度: 10676
张玉玲

  [内容提要]从马奈的《奥林匹亚》到赵梁的《幻茶谜经》,一次偶然的碰撞,引发笔者由画及舞对于“看”与“被看”之间观演关系翻转的思考,目的在于由《奥林匹亚》独特的艺术表达拨开“茶幻”的神秘面纱,参悟“人生百味谜经,禅茶一味应答”的玄机。

  《幻茶谜经》是现代舞新锐编导赵梁2012年的作品,该作品被置放到博大深邃的大唐历史文化背景中,讲述了凡间的樵夫、高士与僧人在爱欲驱动力的作用下,与由茶之精魄幻化出的绝色女子交替偶遇、往复纠缠的故事。这样一个看似简单而平常的戏剧线索,经编导独具匠心的设计,最终使作品透射出不一般的气质来。究其原因,除了唐之精美服饰妆容、佛之神秘诵经禅茶等文化的合理融入以外,通过角色设定达成剧情的多维结构无疑起到了主导作用。剧情产生多维结构的关键,在于编导精心安排了一个游离于剧情之外的角色——无垢。无垢从舞剧开场前到结束时,始终在舞台与观众席间穿梭游走,她缓慢而自在的身体语言不受剧情推进和舞台表演的束缚,并以理智和谦卑的气度关怀着观众,呼应着其它角色的表演;她似舞非舞,所以观众对她也似看非看,因为身穿红色仙鹤曳地长裙的茶幻远比全身抹白粉的无垢更具吸引力;她的存在绝不仅仅是为求新求异,从而博取观者的眼球,而是用一双朝向观众的眼睛,有意识地解构传统的观演关系,在“看”与“被看”的翻转中向观者提供一个极具挑战性的观赏视角。

一、看:台上的形色戏者

这次的演出正好在传统剧场——北京正乙祠戏楼进行。正乙祠是中国最古老且保存较完整的纯木结构戏楼,有着300多年的历史,人走进去仿佛穿越一幅古色古香的画卷,此种环境与讲究中国传统气韵的现代舞剧《幻茶谜经》所要营造的氛围十分贴近,这大概是该剧在此处驻地常演的原因吧。

  端坐观众席的一角,只见场地中间是一个坐南朝北、两层结构、近似方形、四角立柱的戏台,三面可环绕观众,另一面则是戏台纵向延伸出去的上下场门及后场。这种传统戏台比现代舞台显得要局促一些,于是,茶童的舞段多安排在戏台下观众席的前方,这样的设计可能是受场地的限制而因地制宜,却并不影响画面的完整性,反倒显出虚实空间交错的层次感来。而台上处于观者观看中心的,正是舞剧从形形色色的芸芸众生中提炼出来的几个主要角色——茶幻、樵夫、高士和僧人。

  舞剧开场,观者被无垢的四处缓慢游走、央吉玛的低沉梵经吟唱以及茶童捧出的精美复古茶具,引入一场美轮美奂的梦境。梦境中,观者恍惚间看到一位头戴金色凤冠、脸罩白色面具、身穿艳红色仙鹤曳地长裙、手持花伞的绝色女子在两位童子的引领下缓步而出、摇曳而舞、烹茶生香。紧接着,樵夫、高士和僧人相继循着茶香而来,与茶幻相遇,沦陷在爱欲中不能自拔。

  樵夫是一个粗俗、猥琐、贪婪的男人。他第一眼看见茶幻,就无法控制身体里赤裸裸的欲望,时而抓耳挠腮,用快速跳跃翻滚的动作显出内心的喜悦,时而用竹篙小心翼翼地勾搭茶幻,对其展开热烈的追求。在樵夫眼里,茶幻是一位高贵典雅的公主,可望而不可及。所以,在与樵夫的对舞中,茶幻仅仅通过竹篙与樵夫产生接触,当两人的眼睛在舞动中发生碰撞时,茶幻虽然打开双眼,却总是用低垂高冷的目光对樵夫殷勤猴急的模样视而不见。

  高士是一位相貌英俊、武功高强又温文尔雅的男人。他第一眼见茶幻时也被其美貌所吸引,但他端着架子并未主动出击,而是躲避到一个他确信茶幻可以看见的区域,通过玩弄手中的扇子与弓来显示自己能文能武,吸引茶幻的注意并对自己产生爱慕之情。在高士的眼中,茶幻是一位清纯柔美的少女,触手可及。所以,在与高士的对舞中,茶幻揣度高士的心理,时而主动贴近高士,时而娇羞躲避,在欲拒还迎、欲进反退的周旋中将高士牢牢套住,这时,茶幻杏眼传情,用温情而含蓄的目光回应着高士的温情脉脉。

  僧人是一位器宇轩昂、冷俊睿智但心存俗念之人。他第一眼见到茶幻,便对其动了心思,但佛门的清规戒律迫使他压抑内心的爱欲,装作对茶幻视而不见,可是这种看似超然脱俗的气度偏偏吸引了茶幻,促使茶幻对高僧展开大胆的追求。在僧人眼中,茶幻是一位有修行但又美艳世俗的女子,是不可触碰之物。所以,在与茶幻的对舞中,僧人手中的法杖就如同一面道德的高墙,横亘在二者之间,僧人不忍直视茶幻主动热情的目光,处处退让躲避,似乎不敢回应茶幻的种种挑逗性行为,其实他的内心已由蠢蠢欲动渐至热烈渴求……

  最终,茶幻捧出一杯沏好的香茶,提出这杯香茶由谁来吃的问题,从而引发了樵夫、高士、僧人三人之间你推我搡的争夺。在世俗功利的樵夫面前,高士与僧人在爱欲的驱动下,赫然褪去道德伪装,暴露出观者先前不曾见到的世俗一面。舞剧结束,无垢用长竹竿挑起圆形香炉,霎那间全场香烟缭绕,樵夫、高士、僧人仿佛醉入梦境深处,与茶幻的一念情缘,以及他们三者之间由占有茶幻的贪欲而引发的争斗渐渐模糊起来。最后,还是那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将樵夫、高士、僧人从情痴爱梦中唤醒。醒来后的樵夫、高士、僧人不见茶幻,或许他们真的不曾见过茶幻,于是心无挂碍,各自整理衣衫、拂袖而去。

二、被看:台下的形色观者

舞剧结束走出剧场,意犹未尽,与几位颇具专业素养的观者聊起此剧,其中几位愤愤不平地说,“那就是一个设计好的陷阱”“‘茶幻’就是一个心机婊”“用这样一种低俗的方式来解读禅茶文化实在令人费解”……听着听着,我的脑海便浮现出吴琼教授在中国艺术研究院授课时讲述马奈《奥林匹亚》的情形来——当马奈“以一位街头女子取代‘维纳斯’,并冠以‘奥林匹亚’这一代表希腊神统的名称”时,整个巴黎艺术界沸腾了:“卑鄙的、不知羞耻的作品”“露着黄肚皮的女奴,不知从哪儿捡来的贱货”“她无疑是个妓女”等谩骂声不绝于耳……这与对舞剧《幻茶谜经》的质疑、迷惑,甚至愤怒和抨击具有些许相似之处。我不禁会问:这两部距离遥远的作品到底用什么挑动了观者本已麻木的神经?好奇心促使我对其展开思考。

  回想观看舞剧时的情景,我想大多数观者与我一样看着美丽的茶幻入戏,却忽视了游走于我们身边、舞台四周和角落的无垢。当无垢用浓香迷昏樵夫、高士和僧人一众人等,我们也在恍惚间感觉大梦一场;当众人在清脆的鸟鸣声中渐渐苏醒时,作为观者的我们,突然发现原来从梦境中醒来的不只是演员饰演的角色,还有我们,或者说,在梦境中观者被幻化成了樵夫、高士或僧人。于是,观者借助樵夫、高士或僧人的眼睛,或大胆、或半遮半掩、或不敢看着茶幻,但观者心中燃烧起的欲念正由两位茶童纠结缠绵的舞蹈呈现出来,这时观者内心禁锢的爱欲通过各自对应的人物得以释放。观者端坐在黑暗的观众席,谁也不知道其内心悄然发生的一切,但当观者于梦醒时分无意间看到无垢时,就会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一直被无垢用她那双空灵纯净的目光注视着,那目光悄然钻进观者内心的隐秘之处。于是,“看”与“被看”的观演关系便发生了翻转——恰如卞之琳《断章》中的诗句:“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正是舞剧《幻茶谜经》对观者观看主动权的挑衅,导致了观者心理上的不适,这种艺术处理手法与绘画作品《奥林匹亚》如出一辙。与乔尔乔内《入睡的维纳斯》所描绘的神性的“维纳斯”(一位受众多一流画家青睐的纯洁静谧的模特)不同,与提香《乌尔比诺的维纳斯》所描绘的世俗的“维纳斯”(威尼斯上流社会中一位有着很高收入的交际花兼提香的情妇)也不同,马奈《奥林匹亚》描绘的则是一个恶俗的“维纳斯”——一个巴黎街头处于社会下层的落魄、淫乱、任性的画家兼裸模。这三幅画,看起来同样是对女性的描绘,并且采用大体一致的构图,却呈现出耐人寻味的不同风韵。而这种“耐人寻味”的不同风韵,并非源于画家的绘画技巧,而是源于他们对“凝视”的不同注解与表现。所以,“无论乔尔乔内《入睡的维纳斯》中的女神,还是提香《乌尔比诺的维纳斯》豪华卧室中的贵妇,都作为欲望的对象和被观看的目标出现。她们裸露时表现出的羞涩和温存,也标志着她们的屈从。而在马奈所画的女性那里这些都荡然无存。《奥林匹亚》中的女郎,注视目光发生了变化,她不是迎合观看者的注视,而是注视着观画者,她主动邀请看者入画,这种注视具有了特殊的含义”。由画及舞,在《幻茶谜经》中,以樵夫、高士和僧人的视角,无论是樵夫还是高士面前的茶幻,都作为欲望的对象和被观看的目标出现。而僧人面前的茶幻,由被动变为主动,她大胆地看着僧人,这种由“被看”反转为“看”的行为,对僧人的视而不见是一种欣赏呢,还是一种挑衅,抑或是一种讽刺?更进一步,以无垢的视角,从观者走进剧场感受到无垢理智而谦和的身体游动所给予的关怀的那一刻起,就被引入了戏中。特别需要指出的是,观者起初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还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是从茶幻出场的那一刻被引入戏的。只有当观者在故事进行到尾声时无意间与无垢碰撞,才会意识到无垢正用空灵纯净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进而明白自己从一开始便成为被关怀和“被看”的对象。其实无垢既可被视为独立的舞台角色,也可视为美艳茶幻之本真,但无论她代表自己还是代表茶幻,台下形形色色的观者都在“被看”无疑。

三、从“看”到“被看”:《幻茶谜经》与新的观演关系建立

《幻茶谜经》与《奥林匹亚》在观看维度构思上的相似性是创作者对观演关系中“看”与“被看”的状态与内涵产生思考的结果。从艺术接受论来看,艺术作品一旦生产出来都会以不同的形式公之于众,因为它们既要对外传播,又要从外部接受创作反馈,并且按照伊塞尔接受美学关于作品存在意义不确定性与空白的观点,这些艺术品应该从工作室、排练厅等私密空间走向展厅、剧场等公共空间,只有在经过观者(包括专业观者和大众观者)的欣赏填补上创作空白之后才成其为完整的艺术作品。也就是说,艺术作品“被看”的客体地位是由其本身的性质和需求所决定的,而“被谁看”即“看”的主体则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艺术作品的内容与形式,具体表现为对视觉权利的服从,这种现象被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以感官等级制为依据归结为“视觉中心主义”。

  

  线“茶幻”双眼状态索 情节 “茶幻”身份观演关系 “看”的状态与寓意茶幻出场神性的“茶幻”:一位由茶之精魄幻化出的绝色女子茶幻用面具遮蔽双目,与观者无目光交流观者是“看”的主体,是欲望的主体;“茶幻”是“看”的客体,是“被看”的对象,是所欲的对象观者看:被看对象隐含诱惑1茶幻与观者被看对象隐含诱惑茶幻遇樵夫世俗的“茶幻”:一位高贵端庄的公主被看对象诱惑茶幻遇高士世俗的“茶幻”:一位清新可人的民间少女茶幻双眼打开,用温情含蓄的目光回应高士茶幻遇僧人世俗的“茶幻”:一位风姿卓越的佛家修女茶幻双眼打开,用低垂高冷的目光躲避樵夫 樵夫、高士、僧人或以他们三者身份入戏的观者是“看”的主体,是欲望的主体;“茶幻”是“看”的客体,是“被看”的对象,是所欲的对象茶幻双眼打开,用挑逗直露的目光引诱僧人被看对象赤裸裸的诱惑2无垢与观者无垢满场游走最后燃起香炉脱俗的“茶幻”:无垢是茶幻的本真,一个理智谦卑的精灵无垢双眼打开,用空灵纯净的目光注视观者无垢或茶幻的本真是“看”的主体,是去欲的主体;观者是“看”的客体,是“被看”的对象,是去欲的对象观者被看:看者隐含关怀

  然而,进入20世纪之后,现代影像技术迅猛发展并深刻影响到人们的工作和生活,“视觉中心开始为一种反视觉的倾向所取代”,人们对由来已久的视觉高贵性产生质疑,从而催生了视觉文化研究,包括拉康的“凝视”理论。“‘凝视’不只是主体对物或他者的看,而且也是作为欲望对象的他者对主体的注视,是主体的看与他者的注视的一种相互作用,是主体在‘异形’之他者的凝视中的一种定位。”说到这里,我们不禁要赞叹1863年爱德华·马奈创作《奥林匹亚》的超前性。与其它“维纳斯”画作一样,在马奈的《奥林匹亚》中,同样针对视觉与权利、欲望和主体性的问题展开思考,但不同的是,他采取了一种直接并带有挑衅意味的方式来宣告他对传统“视觉中心主义”的反叛,而这种对抗与颠覆的行为,最终导向艺术观赏中主客体“看”与“被看”关系的翻转。当然,这种翻转也同样发生在《幻茶谜经》中。我们暂且不论《幻茶谜经》舞得如何,仅就其大胆突破传统视觉维度这一点而言,无疑对现代舞蹈剧场新的观演关系的建构有着积极的推动意义。《幻茶谜经》中主客体“看”与“被看”关系的翻转,一方面给观者提供了新的观赏维度和艺术体验,造成观赏的“陌生化”效应;另一方面通过对观演界限的消解从而加强了观演的互动意识,唤起了观者的主观能动性。

  关于艺术创作中的“陌生化”(或称为“奇异化”“反常化”),维·什克洛夫斯基在《作为手法的艺术》一文中这样阐述:“正是为了恢复对生活的体验,感觉到事物的存在,为了使石头更成其为石头,才存在所谓的艺术。艺术的目的是为了把事物提供为一种可观可见之物,而不是可认可知之物。艺术的手法是将事物‘奇异化’的手法,是把形式艰深化……艺术是对事物的制作进行体验的一种方式,而已制成之物在艺术之中并不重要。”我们通过大量的观赏活动发现,现代舞蹈剧场走向“陌生化”是一种趋势,一般是通过借助各种精巧的装置、抽象的造型以及引入多种艺术表现手法、探索身体动作的多种可能性等来达到“陌生化”效应,但这些努力均是建立在传统“视觉中心主义”的基础上所做的尝试,目的是让人恢复对生活的体验,从而使作品显出特有的韵味来。《幻茶谜经》也尝试了这些手段:首先,借助陕西扶风法门寺地宫出土的唐代文物茶具、主要角色的传统妆容衣冠、精致圆形香炉中的燃香,为作品营造了浓冽的气氛和感觉,引人入戏;其次,无垢全身抹白、近乎裸体的抽象造型,以及游离于舞台之外似舞非舞的“表演”的确令观者称奇;最后,从生活中抽绎出戏剧性动作来塑造主要角色的人物性格,并通过两位茶童的对舞外化主要角色的内心活动,构建起虚实交错的舞蹈空间,更增添了些许戏剧效果。然而,上述这些“陌生化”的处理手法在现代舞作品中日渐多了起来,便有些司空见惯,所起的“陌生化”效果多少会打一些折扣。但该作品除此而外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尝试,就是设定“无垢”这个看似可有可无的角色。关于无垢之“关键”,不在于其抽象的造型、似舞非舞的“表演”,而在于它张开空灵的双眼、不受传统观演区域的限制四处游走的行为。无垢这一怪诞的行为带来了舞剧“看”与“被看”观演关系的翻转,从而将观众引入一个“陌生化”的观演环境中。在这环境当中,观者“看”的权利受到挑战,他们必须学会放低姿态,从高高在上的批评者的身份转化为普通的体验者——不是在观演过程中就迫不及待地对眼前的艺术作品习惯性地评头论足、指手画脚,而只是静静地感受、体验,因为他们自身就是作品的一部分。这种对传统观演关系的“陌生化”处理最终消解了观演的界限,通过观演的互动唤起观者的体验本能和参与意识,使观众拓展了对舞剧观演的感觉。回到作品《幻茶谜经》,不难想象,当观者在赏玩茶幻的绝色美貌与窈窕身姿时,他们被悄然幻化成樵夫、高士或僧人,与茶幻暧昧而舞,这一切思想活动虽然处在黑暗观众席的庇护下,但还是被敏锐理性的无垢所察觉,于是,当观者与无垢的眼神相互碰撞交流的瞬间,隐匿在观者衣冠楚楚背后的贪、嗔、痴、慢、疑被一一剥离出来,从而由观众对作品的质疑与评价,转向观者对自我的质疑与反思……如此,从“看”到“被看”,《幻茶谜经》悄然建立了一种体验式的新型观演关系。

  注释:

  [1]黄华.《化名奥林匹亚》:注视的背后[J].妇女研究论丛,2011(11):77.

  [2]高阶秀尔著,范钟鸣译.马奈《奥林匹亚》—近代绘画的序曲[EB/OL].http://www.360doc.cn/article/2285590_157276081.html,2011-01-31.

  [3]〔法〕左拉著、谢强.马月译.拥护马奈[M].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5:52.

  [4]〔法〕Fran CoiseCachin著,朱燕译.爱德华·马奈——画我所见[M].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145.

  [5]杨婷婷,马奈的裸女.传统观看的被颠覆[N].中国艺术报.2014—11—17:第 005版.

  [6][7]吴琼.视觉性与视觉文化——视觉文化研究的谱系[J].文艺研究,2006(1):87,88.

  [8]〔苏〕维·什克洛夫斯基.散文理论[M].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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