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丑问学于孟子:“敢问夫子恶乎长?”答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孟子又曰:“……其为气也,至大至刚……其为气也,配义与道……”笔者所理解的浩然之气是正气、骨气,是支撑中华脊梁的至大阳刚之气。
贺老,贺绿汀,我的老院长,便是崇尚天道天理、膺服真理的践行者。音乐是心灵窗口的面纱!贺老带携着整个身心去感知、倾听、认受,以无穷的艺术生命动力,在永久的寻觅和追求之中,造就了自己作为卓越革命者和伟大音乐家的人生辉煌,继承萧友梅和黄自的治校理念,率领几代上海音乐学院人砥砺前行,成为当之无愧的新上海音乐学院的开山鼻祖。这就是至大至刚、配义与道的大气,气贯长虹,从而写下了黄钟大吕的上海音乐学院先贤创业史。
上海音乐学院最新出品公演的原创六幕歌剧《贺绿汀》(出品人、总策划、作词林在勇,编剧陆驾云,音乐总监、作曲张千一,作曲徐可、戴维一、邱晓柳,总导演廖昌永……)正是这种浩然正气的完美呈现,它以振聋发聩的时代强音,继承先贤初心,拉响了当代扬子江扬帆启航的汽笛。这是以贺老为代表的百年上海地标音乐的恢宏交响序曲:
《人民音乐家贺绿汀》
(词:林在勇)
我是中华的儿子
吾土吾民 赋予我姓字
神奇的山川
悠长的故事
爱她,纵使用我一生不够
挚爱生生世世
我是音乐的战士
至善至美激扬我斗志
旋律和节奏
情感和意志
音乐,真善美战胜假恶丑
高扬光明旗帜
奋斗的世纪
有伟大的交响
音乐的人生
为人民歌唱
民族解放的交响
精神复兴的乐章
这是人民音乐家的正气篇!是儿子,是战士,留下的世纪交响。
2017年11月,正值上海音乐学院校庆90周年华诞,也是我班1957年入校同窗的60周年纪念。上海音乐学院在云峰剧院连续四天首轮公演了六幕歌剧《贺绿汀》,毫无疑问,这是上海音乐学院校庆史上浓重的一笔,是千古留芳的盛举。将万众景仰的贺老院长请上今天的舞台,重现昨天历史真实舞台上的他,是几代上海音乐学院人可想而不可期的盛事……我们,在贺老的身边长大,还有亲和的贺老夫人姜瑞芝老师,彼此稔熟。多年来贺院长教诲师生的场景,如在眼前,触手可及,但如今已在被淡化、湮没和遗忘……因为,他们的往昔我们究竟知多少?在我们这一代人谢幕后,后人将只会见到纪念碑和画像。
现在这部公演的六幕歌剧《贺绿汀》(下称《贺》剧)便是温故知新的光荣绽放,以史诗性人物传记歌剧的铁笔银钩,勾勒出一位生动的、活化的、形象的、历史的贺绿汀,用歌剧书写了一部呕血艺术人生的浩然音乐典范,成为珍藏,成为经典,成为永恒……我非常欣慰,所以七十老翁欣然著文,点赞点评,写下我的感受。
斯特拉文斯基说:“贝多芬所传达的并不是他的‘感情’,而是他的乐思。”是的,因为感情只是一种直观的触觉,有激情的人不一定都成为作曲家,要上升到音乐语言的表述,乐思才是艺术,才成为原创的动力和起点。贝多芬自己说:“这些音乐(指庄严弥撒……)是从这里(指心中)流出来的”。所以《欢乐颂》所启迪的人文终极关怀是永恒的。那么贺老向世人传递了什么乐思呢?歌剧《贺绿汀》的主创团队又试图向世人传递什么乐思呢?
上海音乐学院现任院长林在勇先生披露了原创的初衷,他在校庆首演时感言:“贺老是革命家,是人民的艺术家,同时他又在长期的创作、实践和办学的过程中,成为对近代音乐的专业教育领域起到具有承前启后、开拓性作用的教育家。我们纪念上音90年,不单单是要讲述建校历史、学科建设、人才培养,更重要的是从中回顾、总结前人一路走来的探索艰辛和永往直前的精神,展示上音人的音乐创作在我们国家近现代以来的奋斗牺牲、救亡图存的历史中凝聚民心、鼓舞士气的强大力量。”
所以这部歌剧被列入文化部和上海文化发展基金重大文艺创作资助项目及上海市教委“大师系列校园剧”扶持计划是理所当然的。作品的上海原创品牌的标识度,受到国家机构的鼎力支持,乃今世科教艺术昌明盛世的又一彰显。
全剧以主义的真、人格的善、艺术的美树立了主人公艺术人生的光辉典范。人民性,这便是本文拟加以述评的第一要旨。
序曲歌词的第一句“我是中华的儿子”,打开了通往人民音乐家心灵的关枢,突显出了贺老乐思的人民性。作曲家的曲,为谁而作?歌唱家的歌,为谁而唱?受众是音乐家的上帝!这一点,编剧和词曲作者开宗明义,先声夺人,给了我明确的定位。我经常在学界很辛苦地讲述这个课题,因为我并不认为按音乐规律办事就非得创造无受众的境界!该剧创作团队给了我颇有份量的答案,也是贺老穷其一生经历留给我们的答案。
我引述一下李诗源教授的简评:昨天晚上的歌剧(5月9日晚上海大剧院)太精彩了。这个题材很有意义。贺绿汀和萧友梅、黄自一样,是上音的灵魂,是不同历史时期推动上音发展的引擎和舵手。但不一样的是,贺绿汀不仅是上音学术精神的维继者,而且还是上音革命文化的杰出代表。故此剧的推出不仅满足了上音作为中国高等音乐学院航母发扬光大学术精神的现实需要,而且满足了大力传递红色基因的时代要求。上音乃至全国音乐界,人人都爱贺老,个个都敬仰、缅怀贺老。抓住了这个题材,就等于抓住了上音,赢得了整个音乐界。舞台上的精彩呈现,已充分表明这部歌剧已经将上音人凝聚在一起了;同时该剧也受到了全国音乐界的好评和关注。希望不久该剧能在首都北京精彩呈现。
这一评述颇具代表性。贺老与《贺》剧所传递的凝聚力,是笔者想讲的第二层意思。在人们生存方式物化、音乐技术量化和理想追求退化的今天,这无疑是归朴返真、又见初心的良知之作。
艺术的熏陶是良知与美育的高台教化,没有凝聚力的教育是缺失了灵魂的说教。《贺》剧的艺术与教育延伸是广袤的:传承、西学、创作、表演、学术、艺术、红色基因……集大成于一炉,把上海音乐学院百年老店的多元风采展露无遗……这正是当今主旋律的凯歌,也是未来前路的主题畅想,凝聚了上海音乐学院几代人的希冀。
《贺》剧的史诗感是显而易见的。上海音乐学院需要有代表性历史人物的传记剧。编剧陆驾云虽然年轻,但她明白自己的责任是书写以贺老为代表的一代人的传奇故事。那就是孔子所说的“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求索真理的气度。今人根本无法体认我父辈那一代的高尚人格和独立精神,而这种精神又有全情报效家国的士人情怀!许多名门望族出身的革命者去了延安,许多外国学成的科学家回归祖国,那时还没有产生精致利己主义者的土壤,闻一多、朱自清这样的耿直文士何止一个?在贺老他们面前,今人得汗颜了。
《贺》剧的戏剧性其实也是走向成功的关键,全剧的安排是有真知灼见的。许多歌剧用多首好歌联唱导致听觉疲劳,便是不懂抒情与戏剧交叉、咏叹调与喧叙调轮替,违背了音乐规律的常理。《贺》剧5月修订版已去除对白加朗诵,是向经典歌剧靠拢的重大举措,是蜕变和突围的审美体验。我们跳出了话剧加唱的不成熟,以坦然与国际接轨的心态,为《贺》剧的未来世界巡演铺平了道路。即只须译为多国文字,外国歌剧院均可将它列为歌剧季的常规经典剧。这是我们曾多年来作尝试而不被认可的理想状态,今天在母校实现了,值得庆贺。陆驾云说:“戏剧上,抓住历史进程中生活的切面构造细腻真实生动场景。”这营造了有冲击力的事件及戏剧环境,避免编年叙事的平铺直叙。这也是可圈可点的。
剧本剧本,一剧之本。旧时被称为歌剧脚本的东西,是作曲家又爱又恨的“冤家”,我们的音乐经常因它而火,因它而死。剧本是本体,但令它插上翅膀一飞冲天的是音乐,因为观众记住的是唱段(包括歌词)。所以作曲家对它期待苛求,有些便自写,如瓦格纳。我也曾自写清唱剧《生命宇宙的春天》的剧本和歌词。如此,林在勇先生的跨界作业便显得重要起来。首先,他的歌词需契合剧本,严格来讲歌词属剧本的一部分,这一点他作为总策划的前瞻布局,令他与编剧达成了默契。这一角色经常是由作曲家承担的,而作曲家与编剧的争执,经常是无果而终,不欢而散。显然,林院长同编剧和作曲家双方的合拍,均是珠联璧合的。这令我作为有十二年经验的歌剧作曲家叹为观止,因为他是重要的核心人物——创作团队的组织者。
《贺》剧的文学性给了我颇佳的印象,编剧在一剧的篇幅中容纳了这么多的事件和人物故事,还能有流畅的文笔已实属不易,编年体的传记故事更是极难裁剪组合。而镶嵌其中的歌词则不乏精品,时而熠熠生辉,是画龙点晴的生花妙笔。林在勇先生对剧情的策划与体认,毫无疑问带来了歌词艺术的灵动,为作曲家提供了可能的发挥空间。
且看唱段《音乐要与人民共情》,如有神来之笔。
【音乐和灯光配合,所有人目光转向一侧。
合 唱: 哈哈哈,有请有请
那边走来贺绿汀
一曲成名
佳作频频
电影厂音乐贺科长
上海滩闪耀新星
【西装革履的贺绿汀走入。】
贺绿汀:(唱)古往今来什么是艺术的真经
真正的音乐要与人民共情
争什么中西高下
夸什么流派精英
要捧心给青天日月
要俯身向大地倾听
合 唱:动情动情,动听动听
庆贺轰动的电影。
这一段正好回答了关于音乐的古典、现代、民间的争论,音乐的革命性、人民性问题。再看一段男女二重唱《我要发出中国的声音》。
贺绿汀:(唱)
要向西方音乐学习
但不能忘了中华
审美的传统
文化的精华
姜瑞芝:(唱)
最最灵动创新的就是音乐
贺绿汀:(唱)
最最有情感精神的是乐音
姜瑞芝:(唱)
一边是生活,一边是人心
我就是你的知音
贺绿汀:(唱)
洋用于中,古合于今
我要发出中国的声音……
林院长的治学理念在剧中隐现闪烁,借剧中人的现身说法,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他的理念我同意。同当年先贤的思想如出一辙。插话两则:这是年届九十高龄的郑曙星老师今年春节告诉我的。1957年,贺老对我的钢琴恩师、年轻的郑老师(后任上海音乐学院钢琴系主任)说:“派你去教作曲系学生,你要将他们培养的像钢琴系学生一样水准!”
20世纪50年代初,他不止一次地对我恩师丁善德教授说:“让学生们每周背一首中国民歌。”在80年代的上海文代会上,他又对时任上海市文化局常务副局长的我说:“上海歌剧院在你治下,你让演员们每个月背三首民歌,作为考核……”
我今天追忆贺老院长的话,顿觉回味无穷。我们这一代作曲家不正是他铸造的吗?我的钢琴和民歌底子扎实,便直接来自贺老的嘱托,这是上海音乐学院的传统!写歌词的大家林在勇明白了,但许多师生不明白。我真的很感慨,温故而知新,我不禁潸然泪下。
大爱啊!这是大恩师的慷慨赐赠,永志不忘。我感恩。
导演刘恋道出了我的心声,她说:“基于贺绿汀是位有影响的当代人物,本剧注重历史事件和重要人物的真实性和客观性,开掘贺绿汀革命和艺术创作道路的情愫,展现了贺绿汀与姜瑞芝的夫妻情,与丘东平、‘大将军’的战友情以及对主义、对人民的赤子之情。其中对于‘玫瑰’意象的运用,体现了他一生热爱人民热爱音乐的追求。”我感同身受,假如没有贺老为首的上海音乐学院前辈呵护教导、奉献大爱,上海音乐学院便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抚今追昔,能不感怀!贺剧的动人心曲,便来自这种无私奉献的世纪大爱。
下面便是导演的行话了,她讲述了取材方面的重要话题,这是极难舍割的要津:“贺绿汀长达60多年与上音密不可分,很多人知道他的故事,听过他的作品,持有自己的观点和期待。这部歌剧在剧本创作之初,就在寻找一种与贺绿汀人生理想、艺术追求相对应的表现方式。编剧抓住过去一个世纪的主题,构建20世纪20年代至40年代贺绿汀人生和艺术创作最为重要的六幕场景,以他同时期的极具代表性的音乐作品为领起,再现在历史征程中,革命家、爱国者和人民音乐家贺绿汀的铮铮风骨和崇高情怀。歌剧中的‘冲突’来自当时他身处时代的复杂性,以及面对各式各样艺术思想的复杂性。如第三幕,1934年贺绿汀在上海国立音专求学时期,当时人们对文化不自信,认为中国音乐达不到西方音乐的高度。贺绿汀用实践证明我们可以做出世界一流的音乐,《牧童短笛》成为了中国第一首走向世界的钢琴作品,成为了中国文化复兴的一面旗帜。历史证明贺绿汀一生理想追求、人生艺术选择是正确的,这部剧是向贺老致敬,也是新时代我们上音人深刻领会贺老精神、坚定‘四个自信’在艺术作品中的转化实践。”
总导演廖昌永副院长则对表演艺术问题,发表了精湛的论述,他说:“贺绿汀主张在发展中国已有的音乐之外,与全世界音乐界发生联系。在人才培养和艺术上不停地探索创新是上音的责任。这是一部有感情、有理想、有思考的创作,去年在上海云峰剧院预演版时长90分钟,此次上海大剧院首演版延长至125分钟,主创团队丰富并完善唱段、去对白、强化歌剧艺术审美体验,师生同台的整合性更有提升。歌剧《贺绿汀》不是简单的西洋歌剧仿制品,而是信守‘洋为中用、古为今用’的艺术原则,打破美声、民声界限,让歌剧说中国话,讲好中国故事。近年来,上音通过孵化重量级原创精品,发现培养一批优秀的歌剧创演人才,致力为国家舞台艺术繁荣发展,形成专业院校的文化生产力。”
最后来谈谈《贺》剧音乐的艺术性吧!
用作曲名家张千一(音乐总监、作曲)的话来说:“歌剧《贺绿汀》的总体音乐风格基调是将贺老对革命理想和艺术理想之追求完美地结合起来,同时参照贺老的许多经典作品并将新的创作部分与之‘无缝衔接’及融合,构成其独特的中国风格。其中,‘邵阳街头’‘十里洋场’‘山西窑洞’等场景增加了音乐风格的地域化特征;贺绿汀、姜瑞芝、丘东平、秋乔、大将军等不同性格的人物为音乐形象具象化(包括声种、唱法)设计奠定了坚实的戏剧基础。而‘牧童短笛随想’‘人民音乐家贺绿汀’‘上海音乐学院,我的爱’等剧中唱段把家国情怀和艺术情怀一同放在中国现代历史的进程之中,彰显出歌剧‘歌’的魅力和‘剧’的价值。”
我对张千一君是知根知底的,他是创意高手,有多元摄入与释放的能力。在20世纪80年代初我任上海音乐学院青年导师时期,他便在作曲系求学,与我的入门弟子们稔熟。我如同他们的大兄,相处自然融洽。他小小年纪便与上海音乐学院的大哥哥们齐名,以《北方森林》一曲勇夺首届全国交响乐比赛一等奖,令我刮目相看。这次请他担纲贺剧首席作曲,是上海音乐学院合适的选择。
他领导的《贺》剧音乐创作团队,不可避免地面临了两项艰苦的命题:首先是如何在贺老大量的作品中筛选出核心音乐主题素材,再提炼发挥并与新创作元素合体?这种嫁接非常危险,一不小心便有损害原作的恶评,但我听到他们用《牧童短笛》主题的咏叹延伸后,才松了一口气,在这关键的一步上他们是成功的。以上张千一君的解读已经表达了主观创意的方向和定位,便不再赘述了。其二,作曲家的个性如何磨合成共性?这一点也基本过关,这已是极难的了,但还有可上升空间。最有发言权的莫过于乐团的青年指挥家和演奏家们了。
乐队队员的反应是积极的。他们认为修改稿把贺绿汀自己写的作品改编得非常成功,而且是有效果及有独到的想法。例如《春天里》这首歌,成功揉入的爵士幽默情调。
主唱从排练到演出,只有短短2个月,令人称赞、惊叹,演员演技到位等也不赘述了,去年上海云峰剧院预演时可没有这么悦耳的评价。众所周知,上海音乐学院管弦系学生聪明幽默,颇多“毒舌”,他们的好评已是对创作者和出演者相当高的评价了。
青年指挥家指挥周珂的评论挺到位,引述如下:“原创歌剧《贺绿汀》全剧音乐虽然由四位老师共同完成,但总体架构明确、统一而又个性鲜明。一些独唱段落‘热风吹过枝上’‘我的心在为你歌唱’‘我是利剑’‘秋乔来访’‘牧童短笛随想’‘音乐陪伴在你梦乡’‘游击队歌引曲’等充分展现了作曲的写作水准和演员的演唱功底。其中(以下用剧中人名)姜瑞芝演唱的段落需要很好地结合民族唱法与美声唱法,才能更好地保证声区的统一,这也对独唱演员提出了更为全面的要求。秋乔独唱“秋乔来访”中的3/8拍和6/8拍,需要演员拥有良好的心理节奏以及同乐队讽刺性伴奏的充分互动。贺绿汀领唱的‘游击队歌引曲’中如同绕口令和花腔般的演唱,需要演员具备良好的吐字和控制能力。同时‘游击队歌主题狂想曲’‘反扫荡’这两首演奏难度很大的间奏配乐,通过明快的节奏和复合拍子,直观地表达了剧情发展,对全剧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同时也展示了乐队的演奏实力。《贺》剧的创作,排练到演绎,都是上音师生共同完成的,体现了上音强大的综合实力。”
音乐创作(特别是新作)是需要“磨进”的,如王安石“春风又绿江南岸”那样推敲,因而作曲及创作团队任重道远。我很赞成先巡演再微调的方式,到一定的时候又更上一层楼。因此,同行的孩子们,你们是幸运的。我在上海歌剧院工作了十二年,写了三部舞剧《凤鸣岐山》《大禹》和参与的《金舞银饰》,部部成功。写了五部歌剧一败涂地!唯有六场歌剧《多布杰》(上海音乐学院校友、歌唱家施鸿鄂、黄葆慧主演)在延安剧场公演29场,创下佳绩。但是,随后便束之高阁,至今不见天日……作曲家欲哭无泪。因此,你们一定要自强不息,写歌剧是最难的,相信你们会走上创造世界经典作品之路,我祝福你们。
我在遐想,《贺》剧会有续集吗?
如瓦格纳的套剧——连台本戏。
我脑海中一直有许多具像挥之不去,都是戏剧场面,再不讲就失传了。便只讲两页吧!
第一页是《贺院长这个亲和团队的四重唱》,他们受到师生的爱戴。
第一位是谭抒真副院长,他的谦谦君子之风恰同贺老的刚烈互补。谭老对我说:“贺院长的真诚和真性情是金子……”
第二位是我恩师“大内总管”丁善德副院长,他是通才,当年贺老获奖的《牧童短笛》便是他演奏的。他对我说:“贺院长是兼听则明的人,你凡事不要经我转达,他喜欢同年轻人聊……”
第三位是教我写法国艺术歌曲模式的周小燕副院长,她让贺院长听高曼华唱我的新作《海上的歌唱》,并结合《嘉陵江上》的旋法,对比德法俄艺术歌曲的异同……
试问你们曾经历过这么可爱的长者团队关怀吗?这一组领导班子的四重唱多么和谐。
第二页是《我与贺老的不协和音程两重唱》。80年代上海五届文代会,贺老鞭鞑了流行音乐,我作为“当家人”文化局长非常忧虑。因为,音乐泰斗的言论一旦被广泛引用,便有洪水冲击……我不得不深夜造访贺老。老先生听完我的说明后表示,真理面前人人平等,我们各退半步,让摇滚乐接受社会的鉴赏吧……这种兼容海涵的胸襟,尽显人格与学术的高度。事后丁师说:“贺老是童心未泯的长者,他只认真理的。”包括他后来对民歌剽窃者的喝斥,勿让国有精神资产流失的警告,都很敏锐及切题。
最后我又要回到卷首的标题,《弘发浩然之气的大音乐家——贺绿汀》,他,当之无愧。《贺》剧找对了方向和定位,令人信服地塑造了舞台形象的贺绿汀。
但创作团队的上海音乐学院史诗剧还未编完,因为下面这些标题性音乐已跃然纸上,等待上海音乐学院人去耕耘和收获。
人们称贺老院长是:“硬骨头音乐家”“音乐界的良心”“戎马倥偬三十年,荣辱不惊半世纪”,大赞“真言荡浊流,铁骨傲鬼神,浩然正气耀日月,一身报国情”。
我们循中华之脊梁,找到了他,贺绿汀,是上海音乐学院继萧友梅、黄自之后,跨越险风恶浪,成就了中国近代音乐史的一段耄耋传奇。
我有理由期待,因为我与上海音乐学院有25年的交谊,这是一种血缘,血浓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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