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形态的多元化是当下的一种艺术生态,为了追求内省的智慧,我们从古典走到了浪漫,进入到现实,再返归到自然和印象。当试图摆脱法则和规矩的限制时,我们甚至走向了将艺术搞成不像艺术的境地。看起来似乎放下了很多,然而,放不下的却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对于内心世界的叩问;对于认识与存在之间的追问。屈峰的雕塑艺术,似乎正是对这些问题的思索。
艺术评论,一般是从作者的作品开始阐释,但笔者则试图在开始进行评论之前,先略谈一点作者的自身。
屈峰是一位比较讲究学理的艺术家,他在雕塑的造型方面受过严格的学院教育,然其形态却没有定格在模态化的法则或规矩之中。他的雕塑显现出一种超出客观再现性真实的主观意图,这种偏重于“心象”描述的方式,其实是与他长期浸淫于中国传统文化之中有关。传统思想中对于真实与虚幻的思辨;对于存在与气息之间的关系,潜移默化地融汇在他对于雕塑的形与意的理解之中。
一.意象、意境、观念的三阶段
如果对照屈峰的创作状态,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可以归结在2008至2011年之间。这期间,屈峰在人物的塑造方面,虽貌似客观再现,但透过表象,就会感知到他是在强调“意”与“象”之间的存在关系。也就是说,屈峰在捕捉表现切点时,有意使之趋向——性格。这个“性格”体现在他抛开唯美的视觉处理当中。在此,他有意将人物塑造得形体失调,眼神无助,这种渐脱学院气的塑造,均在他的那种具有汉八刀式的粗犷有力的造型中潜匿下了以心御气的形影相随。《木偶的游戏》松木 55×65×72cm 2015
《一抹红唇》松木 45×52×78cm 2015
这个阶段是屈峰依据现实印象追求雕塑语言,特别是形的语言的纯粹性和表现力之阶段。之后,这种对现实生活的体验,变化成了他对雕塑意境的转换。这种转换大约产生在2012至2014年当中。这个时候,屈峰不再徘徊于对形的语言之纯粹和表现力与否的追寻之中。如果说屈峰前一阶段是对意与象形态的探索,那么,这一阶段则是他对于“意”与“境”的思辨。虽然这期间的作品其粗犷之味还绵绵若存,但其味之中,已不再仅仅是对视觉上的品味。须提及的是,这个阶段的作品,不再以单纯的人物出现,而是“人”与“物”的双向构成,这个构成是带有诗性意味的,因为无论是他作品中出现的“云”还是“马”都似乎含有暗喻性,如《扑云》塑造了一位赤身裸体的男子,抬腿仰天,正在企图扑捉住天上的流云。此作的图像学意义向我们表述着这样一种境况:云是漂浮不定的气态,即便是捕捉到了还不是虚空一场吗?《扑云》的意义不在其形态的表象,而在于其发散出的意味,这意味趋向了意境的层面。还有《云和雾》人物的头部罩上了飘忽的云,而人物的脚下呈现出的是其身体的影像,因此,云与镜像双项构成了梦幻与存在之间的思索,作品向我们提示“自我”与“物外”之间的对立;现实与想象之间的纠结。
2014年之后,屈峰的创作又发生了变化。这个阶段,他依然保持着具象之上的心象,但这个“心象”是由意象、意境走向观念传达的心迹。此时的创作,在对人物肌理的处理上渐趋细腻,然而这种细腻,只不过是他籍以借代观念的一种文学性暗示。当这种暗示与他的《一抹红唇》中的女子用纤纤玉指巧挑的“鱼儿”发生视觉关系时;当这种暗示又与《木偶的游戏》中手牵傀儡玩具的男孩产生联想时,那么,以具象的方式表达观念,便成为了一种能够撩拨受众情绪的心理场。
二.材料的精神归属
木雕的诞生不是木之终结,而是再生,因此,虽然笔者将屈峰的创作划分成三个阶段,但这三个阶段之间是一个相互关联,彼此影响的过程,具有一种特殊的艺术生命感,且始终贯穿着一个主旨,即弦外之音的流风回雪。简单地说,就是它始终充溢着屈峰以心理暗示强化特定人物视觉特性的雕塑形态,这种形态的空间性和形式张力,传达出的是文化的情愫。三.艺术不是发明创造
屈峰常说:“艺术不是发明创造”。的确,艺术非同科学。艺术是一种对事物的感悟,是人性的自觉,也是个体与自然、与生命之间的沟通。当我们学习了西方视觉体系的“比例”“透视”“体积”“解剖”等法则之后,也许又会感到这些知识并非是解决艺术根本问题的必须手段,就以中国古代的造像来说,它难道是以西方雕塑概念来塑造的吗?显然不是!它注重的是超越形体之上的统摄方式。这种方式回避了透视、解剖等知识的羁绊,强调的是概括性和场域性,即决定外形的内在精神和形象的整体意识。是以“形”而写“神”,最后以“神”而取“形”的中国哲学。屈峰的雕塑,从一开始对形的提炼到与生活体验的对接,从中是在追寻着有关意象、意境、观念等问题。他的历程实际是一种由对客体的感知到主体实践认知的过程,也可以说是对中国传统美学理论中有关形神之辨的自身体验。这一点尤其是在他近些年从事故宫文物修复的工作中体会得可能更加深刻。因为艺术家的雕塑如同造物,朴素一点说它是一种有情感和观点的智力技能,是深入到物与质,质与感深层维度的心理体验。从这个层面讲,雕塑、器物有其共性,就是以自身来观察物性,又以物性来反观自身,正所谓“格物致知”。
四.俯察品类,仰则殊观
当下,我们处在一个机械复制的时代。在技术至上者的眼里,科学技术可以解决一切问题。这种对于技术的过度崇拜,从某种层面而言,虽说有提升生活质量,增强生活便捷的功效,但同时也使得我们产生了过于依赖人工智能的需求。这种状况不利于原创精神的发扬,这种生存状态必然影响到文化上,如尼采所言:“现代艺术暴露了这种普遍的贫困。”这句在一百多年前的话同样也适合于今天的艺术状况。因而,我们现在更需要个性,更需要创造,以避免用概念来指导人生,用逻辑来控制本能。我们正处在一个抛弃与坚守,解构与建构,承接与转型的多元时代,在这个时代中俯察品类,则可能仰则殊观,这是一种期待,屈峰正在前行!
《莲台的洗礼》松木 135×52×36cm 2016
《希望的畅想》松木着色 150×70×72cm 2015
《雨烟》松木 65×72×84cm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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