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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意识乡土色彩民族风格——浙江省首部原创乡土歌剧《祝福》谈要

时间:2023/11/9 作者: 艺术评论 热度: 13335
吴 戈

  

一. 一台“首部、首先”多层含义的演出

浙江省首部原创歌剧《祝福》2011年9月25日于浙江省人民大会堂首演,获得良好评价,据说很快要在国家大剧院演出。创作班子有非常明晰的理念,那就是消费经典作品,彰显乡土气息,追求中国作风、中国气派特色的新歌剧艺术。首先,改编忠实于原著;其次,用浙江绍兴的乡土歌剧传神地表现了原著精神;再次,延续中国新歌剧探索的精神,创造了新成果。尤其是,剧目创作显现出来的审美取向与价值立场,在一个重要的制高点上。

  这种目标的设定和效果的获得,使剧目演出具有相当的创新力和鲜明的可看性。这部歌剧以鲁迅先生的同名短篇小说《祝福》为基础改编的、富于江南水乡色彩、体现民族风格追求的歌剧,创造了多个首先:一是首部浙江省的原创歌剧,一是首部以歌剧形式改编的鲁迅同名小说,一是名角挂牌、京地合作、浙江省江山市婺剧团演员基础、编剧、作曲、导演、舞美设计、服装设计京沪杭联手、大兵小将合力打造的剧目首演。

  创作阵容的强大,力量搭配的协调,给人留下的印象是深刻的。担任作词兼编剧的是著名词作家、国家一级编剧王晓岭,担任歌剧灵魂赋予的作曲重任的是由被音乐界誉为“黄金搭档”的原总政歌剧院的著名作曲家王祖皆、张卓娅夫妇,导演由上个世纪在全国创造了广场音乐剧《搭错车》1460余场当代演出佳话、因曹禺作品的新解读、新叙述、新样式而“成为曹禺新话题”的一级导演王延松担任,舞美设计由中国舞台美术学会名誉会长、原中央戏剧学院副院长、现上海戏剧学院博士生导师刘元声教授担纲,服装设计、监制由中央戏剧学院教师、活跃于舞台演出人物造型设计、时装设计与研究、民族服饰研究、服饰博物馆项目策划多个领域的吴侠总理,灯光由上海戏剧学院教师队伍里的青年才俊谭华设计。总政歌剧院的一级演员于乃久饰演贺老六,浙江省金永玲歌剧院的一级演员金永玲饰演祥林嫂。而浙江省江山市婺剧团的全体演员披挂上阵,用多年的婺剧演出基础、丰富的舞台经验和全身心的创造热情,支撑了这台刚健清新、乡土质朴的民族民间歌剧。此剧结束了浙江作为历史悠久、沃土丰美的民间乡土音乐大省没有自己的歌剧的历史。

  首演的舞台呈现很精彩。但是,在分析首演所显现的创作成就和艺术特征之前,不能不谈谈创造制作这个剧目所彰显出来的文化意义与价值立场,不如此,就不足以显示这个剧目创造的文化高度与价值意义。

二. 思潮横流、观念纷争背景下的价值立场

中学教材选编中的“减鲁”风波与文学研究中“贬鲁”苗头,成为我对浙江省创作这一台刚健清新、乡土气的民族民间歌剧《祝福》做出判断时的一个角度。

  “贬鲁”或“抑鲁”的思想观点或者意识苗头,可以说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沈从文热”、“张爱玲热”、“施蜇存热”、“周作人热”、“鸳鸯蝴蝶派热”的研究动向与“重写文学史”思潮就初露端倪了。首先要申明的是:我赞成文化多元,但是强调价值立场。文学艺术创作和文化消费产品的确应该姹紫嫣红、万千气象,但是价值判断里,品味高低上,作品对人类文明的贡献、对社会发展的帮助,绝对不会是等同的。

  2009年以来,由于中学教材调整,《阿Q正传》、《药》、《纪念刘和珍君》挪移,语文教材中“减鲁迅”、“保鲁迅”、“增鲁迅”的问题,成为各界在媒体热议的内容。赞成“减”的,据说因为鲁迅的时代局限、半文半白、思想晦涩难懂,“一怕写作文,二怕文言文,三怕周树人”;赞成“保”和“增”的,当然讲鲁迅精神和文化创造的价值厚重与思想高度,学生“怕学”或“学不懂”,是教师不会教、教不好甚至是教师自己懂不懂的问题。

  本文不想就此展开讨论,只想说明浙江省民族歌剧《祝福》在这样的背景下用剧目演出所宣示的价值立场令人感动和催人思考:“价值多元”的时代要不要“价值取向”?

  无论是“重写文学史思潮”还是“教材选编风波”,背后深藏的问题的实质是:我们今天究竟需要什么样的文化态度与价值立场。据统计,1997年到2006年间的全国高考语文试卷里,除1997年全国语文高考试卷占1分,上海卷占6分外,后来9年间,高考卷中再也没有1分与鲁迅和鲁迅作品相关!在学生中调查对鲁迅作品的态度结果是不喜欢、一般和喜欢的各占14%,47%,39%。判断不了和喜欢态度的占多数,明确说“不喜欢”的实际上占少数。(中学教学网,www.19lou.com。盛海耕:《鲁迅与中学语文教学沉思录》)。但是,成年人、教育者在为“未来”选编教材、准备素养时候的取向是可以商量的。

  以中国“应试教育”的实用取向看,近10多年来鲁迅不在基础考试的“应有之义”里;从社会心理看,鲁迅在被“去光环、褪神性”的过程中同时也在被减分量、降砝码;从文化氛围看,鲁迅显然不适合当下的“泛娱乐”生活状态的休闲消遣文化的消费需求。教材、文化、研究中的现象联系起来思考,“去鲁迅”的文化选择与价值取向似乎多多少少是存在的。多元化的价值与多层面的文化是现代社会的必然,但问题是,单一化的追求娱乐、放弃思考、逃避深刻、拒绝责任的文化选择与价值取向却应该引起注意。

  在这样的背景下,歌剧《祝福》的出现就显得尤其可贵。

  我们轻歌曼舞的生活,我们缺少思考的文化,我们繁荣表面化的艺术创作,我们拜金主义的内心世界,特别需要鲁迅。但鲁迅是一个思想深刻、见地独到的作家,更是一个文化象征,是一种价值取向。上野的樱花下,人生的坟场中,两间的苍茫里,彷徨的征途上,鲁迅特立独行,广抒忧愤,让我们的文风更有硬度,让文人的思考更有深度,让批判的武器更有力度,让文化的存在更有厚度。

  这一切,正是我们的物质条件有了巨大改善的生活中逐渐缺失的。歌剧《祝福》是对当下文化的一种表态,也是对价值立场的一种选择。“教材选编风波”其实是记者炒作下的虚惊,选家孔庆东教授对此非常恼火,一方面批评语文教学失败导致效果的尴尬,另一方面强调:“在我看来,关键是老师在课堂上,要把鲁迅的文章,讲出它的当下意义来。鲁迅文章为什么在教材里要占比较大的比重?正是因为鲁迅的文章,它严肃地、非常深刻地、非常透辟地写出了中国的现状;不仅仅是鲁迅所生活时代的现状,更是我们今天的现状。你读鲁迅的文章,感觉他写的得就是今天的中国——这是鲁迅文章了不起的地方。”(引自孔庆东微博,2011年5月15日)歌剧《祝福》在肯定鲁迅的文化地位与鲁迅作品在今天的思想价值方面所显现的判断力与思考性,也是这台创作演出了不起的地方。

三. 在现代中国文学艺术发展“文脉”上的文化态度

现代中国文学艺术的发展,有一条重要文脉,那就是从乡土文学、大众文学到中国作风、中国气派的变化发展。这是中国近现代以来学习西方、批判传统的文化潮流中一种逐渐苏醒的文化自觉:一方面学习借鉴外来文化,一方面发展民族文化的正确、辩证的文化发展创新理念。《祝福》的创作演出,就伸展在这种辩证文化流向的后者“文脉”中。经典,乡土,民族,是文化研究者从这“文脉”发展当中应该读出的关键词。

  先说经典性。经典的含义,是思想、文化、艺术产品的某种不可超越性和范式性。这种经典性,体现为作品被反复研讨、诠释、演绎的文学艺术现象。《祝倡导、推崇、积极实践声气相通者如茅盾、叶紫、柔石、王统照、许杰、王西彦、沈从文、萧军、萧红、李人、沙汀、艾芜等作家的小说构成现代文学史上的“中国乡土风俗画”与“中国社会众生相”景观。

  再讲民族性。民族性是一个与世界性相对的概念,我坚持在世界民族共荣互惠、多元价值共存互补的理想意义下谈民族性。近现代中国在被打败、盼复兴的急切心态下,曾经文化自卑与价值自弃,一定程度上以放弃传统文化为前提创造新文化。狂飙突进,除旧布新,一段时间之后,发现民族的、本土的文化与异族的、外来的文化是可以并行不悖地共存、发展的。“拿来”是为了强壮、发展自身而不是否定、消灭自身。从鲁迅倡导乡土小说,“现在的文学也一样,有地方色彩的,倒容易成为世界的,即为别国所注意。”(1934年12福》是鲁迅为数不多的小说当中最著名的篇什之一,不仅因为小说本身对三纲五常强劲、宗法制度苛严、鬼神意识浓厚的中国社会基础有深刻形象的揭示,还因为中学课本就收为教材,中国人从小耳熟能详的祥林嫂悲惨命运对人们认知离开现代生活越来越远的旧中国历史社会,有着深刻的作用。夏衍先生改编的同名电影与后来的同名越剧剧目,都在中国电影史和当代中国戏剧史留下了良好影响。以小说改编的同名舞剧也非常成功,但是以歌剧的方式演绎鲁迅经典,这似乎是第一次。汇入经典文化的影响潮流中,往往是一种借势发力的创作理念。歌剧《祝福》,是以鲁迅先生的短篇小说《祝福》为基础,根据吴琛、庄志、袁雪芬、张桂凤创演的越剧《祥林嫂》(电影剧本)改编而成。借了鲁迅名篇的“力”,乘了对名篇改编的越剧、电影、舞剧等文化产品已经造成的“势”,进入了阐释经典、创新形式的“流”。在创作意识上,这常常是成功的艺术作品明智的选择。

  次说乡土气。《祝福》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乡土文学”的重要收获,又是以个人命运揭示中国社会生活状态的深刻力作。鲁迅在20世纪20、30年代提倡“乡土小说”,反对“瞒和骗”的文学,“睁了眼看”,关注底层人本民生,解剖国民心理精神,观察展示社会生活的基本状态,对中国社会生活本质的揭示,是鲜活生动、深刻厚实的。《祝福》之外,他的《阿Q正传》、《故乡》、《风波》都是示范性佳作,与他的月28日通信《鲁迅全集·第十二卷·致陈烟桥》,第391页。)文化交流,互通有无,取长补短,这是基础和本质。在实践上20世纪20、30年代有许多作家在创作上响应,积累了一批有影响的作品。1938年云南出现了花灯剧热潮,可以算作是中国新歌剧的先声。到20世纪40年代“民族化”问题的讨论时,已经具有了理论自觉。1942年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提出“中国作风、中国气派、为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文艺创作民族化要求,实际上是对文化建设与文艺创造的民族化问题的回应和肯定。紧接着就是延安的新歌剧运动,秧歌,腰鼓,信天游,甩腔……以戏剧的方式聚合,《兄妹开荒》、《小二黑结婚》、《白毛女》、《漳河水》、《赤叶河》涌现出来。到新中国建国后,随着民族国家的建立,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自信心的高涨,我国的民族文化建设迎来了一个良好时期。大规模有组织地对民族民间文化的搜集整理、抢救工作展开,创造“中国作风、中国气派、为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作品的热情与导向直接催生了民族歌剧《洪湖赤卫队》、《刘三姐》、《红珊瑚》、《刘胡兰》、《江姐》,积累了成功经验,打下了扎实基础。

  而眼下刚刚新鲜出炉的浙江歌剧《祝福》,延续的是“中国新歌剧”从上个世纪上半叶就发轫启动的追求精神。

  中国作风与中国气派,对于中华文化来说,是由民族性、地域性和乡土性构成的。中华民族在长期的融合、发展过程当中,区域之间,不同民族之间,形成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融状态。在各具特色的情况下,又有一些共同的东西称为中华民族大家庭族“民族认同”的体现。这就是为什么中国各地一看区域的、乡土的文化就能认出其特征,又能欣欣然欣赏其美质。这就是在共同的审美理想、审美范式下的特色、样态的丰富性。有趣的是,一地一省对异地他省来说的地域的,乡土的。但是,对外国异邦而言,这些区域性、乡土性的东西,就变成中国的了。所以,在中华文化阵容里,《洪湖赤卫队》、《刘三姐》、《红珊瑚》、《刘胡兰》、《小二黑结婚》是地方的,同时是中国的。中国作风、中国气派的文化基因,富含于民族众多、地域广大的各民族文化的矿藏里。

  在经典意识、乡土气息和民族风格这三层意义上,《祝福》的改编就站在一个具有历史高度、生活厚度和文学深度的位置上了。

四. 写意传神、气韵流畅的视听盛筵

从舞台的整体形象看,从编剧到演职人员共同创造的总体效果,可圈可点的精彩之处贯穿于演出的整个过程。但是,最抢眼的是,演出风格体现出来的“质朴清新”的审美效果。整个演出呈现,写意传神,简约洗练,气韵流畅,声情并茂,是一场视听享受的盛筵。

  音乐创作优美动人。这台歌剧的演出时间大约100分钟,根据祥林嫂的命运变化与人生挫折,分为九场。著名军旅编剧王晓岭和著名军旅作曲家张卓娅、王祖皆夫妇等担任主创人员,他们曾经分别创作过《当兵的人》、《小草》、《党的女儿》等一系列当代中国音乐经典作品,是歌剧界的闻人。这次创作,立足体现江浙水乡风土人情的初衷,使他们将清新淡雅的水乡情韵与中国基层社会的俚俗民风通过音乐形象“听觉化”了,这是这台民族歌剧中作曲家的最大成功。以俚俗口语和民歌乡音传递乡土文化、渲染世态人情,成为音乐创作复沓咏叹、一歌三叠的核心理念。“唔哩唔哩喂”、“呦喂”在叙述、描绘、抒情、渲染的段落间复沓往还,动人心扉,感人肺腑。从乡土音乐元素得来的动机发展成的旋律主体,一听之下,江南水乡的优美,以音赋形;过耳之后,余音绕梁之感,三日不绝。

  表演艺术探索新路。整台歌剧表演,在群众歌谣与主演咏叹的配合上,错落有致,进退自如。在演唱的配合、编织上,主次分明、分合自由;在音乐表现上,整体感的追求与细部处理的精致细腻相结合,水乳交融,浑然一体。就个体而言,尽管表演水平参差,但是,整体感、完整性覆盖性地弥补了不足,作为歌剧,可看性、可听性很强。

  歌剧《祝福》的演出表现上的挑战性在于,不同于话剧的“像生活”,不同于舞剧艺术的“身体表现”和戏曲艺术提纯的“程式化”,歌剧比话剧要更加远离生活一些,更抒情一些,更夸张一些。歌剧在在叙事的进程中,借助各种音乐段落的表现与各种形式的演唱,创造了乡土气息充沛、又紧紧扣住祥林嫂命运发展的抒情空间,包围观众。

  王延松导演有意识追求乡土、乡音、乡情的创作基调,在表演中也得到了鲜明体现。他让演员说观众听得懂的家乡普通话,用乡音很浓的语言唱响不同的唱段,“乡”字当头的表演追求,多了纯真、朴实,少了雕饰、做作,吻合了乡土歌剧的韵味、鲁迅原作的精髓。

  导演艺术圆融流畅,挥洒自如。导演舞台艺术创造的统领者王延松,实际上是中国新时期以来歌剧、音乐剧、话剧舞台创造的高手。从接剧本到见观众,仅仅45天的时间。包括现场演奏的大型乐队在内的各个创造环节在他淡定从容、不温不火的指挥调遣之下,居然非常流利顺畅地完成了舞台呈现,实在是令人惊叹的艺术创作案例。王延松的创作,总令人有期待,这次的浙江民族民间歌剧《祝福》的导演创作,和谐的场面编织,自如的时空调度,流动的场面,流畅的叙述,成为鲜明的艺术特点。

  王延松是一个善于从剧本文学的创作和调整开始的导演艺术家。首先不能不说到演出文本的结构紧凑、线索精简、场面集中。内容忠实原著,剧本以原来已经较为成熟的越剧《祥林嫂》为基础。在歌剧形式上,围绕着祥林嫂的命运起伏的社会环境的变化,做了相关调整。这是从文学到戏剧转变很重要的环节。就戏剧而言,需要剧情的跌宕起伏,需要戏剧性变化,需要矛盾冲突。但是,祥林嫂个人命运的一波三折有了很好的基础,却因为小说叙述和戏剧表现的不同而显得线索单一、情节单薄、场面单调。王延松将在小说中“议论出来的细节”变成了重要的舞台表现:祥林嫂与贺老六的强迫婚姻。一个命运悲惨的女人,命运的转折点是两次丧夫,集中表现的是:被卖到贺家坳后,唯一的一次有点儿情感慰藉和生活喜悦的生活被丧夫丧子摧毁的人生变故再次摧毁。“真的,我真傻……”反复的述说,是一遍一遍咀嚼心碎的痛感、一回回舔舐心死的记忆与一次次向别人诉说不幸时的自责。嘲弄的喧哗,冷漠的社会,观众的泪花一点点蓄满,最后涌出。

  王延松的导演的艺术功力,体现在用歌唱方式叙事的舞台呈现上。鲁镇人既是叙述者,又是表演者,还是事件参与者、目击者和推动者。音乐动机、歌唱叙述、独唱、合唱、轮唱、齐唱、伴唱各种歌唱艺术的表演在叙述故事、烘托氛围、渲染情感之外,以丰富的“演唱艺术方式”生动了舞台,丰富了表现,这是歌剧《祝福》的一个很诱人的“秀点”。

  王延松的导演艺术功力,也体现在对人物把握人物方面,此剧显得的准确性而与深刻性上。《祝福》传神表现了在鲁镇俗世浊流中漂流的人生,将个体命运置放在“社会场域”中去表现,成为他舞台表现的立足点。歌队、舞队、鲁镇众生相多层含义,将叙述功能、表现功能和意蕴揭示功能浑然一体地调配统筹起来了,独具匠心。

  王延松的导演的艺术功力,还体现在《祝福》演出的控制力上。叙述简洁轻松,场面有条不紊,尤其是各场戏之间的相互衔接极其紧凑,换景与歌声、剧情与情绪首尾衔接,丝毫没有懈怠拖沓之处可以挑剔。另外,场面点到为止,绝无歌剧演出当中常常犯的毛病:为了抒情,为了给演员展示华彩唱段的充分机会,往往过多而造成剧情停滞和发展拖沓。深谙戏剧艺术的王延松导演绝对不会让抒情变为滥情,观众看到了这一点。

  舞美设计简约明快。机关装置与象征景物相结合,让歌剧舞台的空间方便表演和调度。机关装置指的是序幕中和后来用过的滑轮组船的设计。既关照了与祥林嫂的命运相连的情节:“坐船来”、“被夫家人强抢坐船被卖”;又点染了的江南水乡的地理环境。舞台绘景与物质造型很简练:近似写实的鲁四老爷家的门口外景,就是一个宅第门面的侧面造型形象和两个石狮子的造像。此外,舞台现出意象无限的空荡。这一组“物造型”形象,与垂吊在舞台上方的符号化的阁楼景象配合、组合,创造了一个 “罩得住、展得开”的戏剧环境。空灵象征,抒情写意,简约传神,洗练明快,提供了一个服务于演出、功能性极强的剧情空间。

  服装设计协调和美。如果这台浙江歌剧《祝福》的乡土气、民族风的色彩格外浓郁的话,如果作曲是将乡土气、民族风“听觉化”了的话,那么,这台演出的服装设计和制作十分“给力”,让乡土化、民族风“视觉化”了。在浙江绍兴的风物与衣饰之间,准确找到了朴素稳沉的基调,配合歌剧表演需求,略加夸张,神形皆备,创造了协调和美的乡土色彩与体现人物性格、社会身份、群体背景的生动色块。色彩稳沉和美,丽而不艳,粗而不俗,恰到好处。乡土原色、文化含义与身份特征水乳交融,真个儿是“天衣无缝”。个性化的款式,地域性的特征,服饰文化的历史感与演出服饰的审美性被精心地统一在整体与细节的协调中。让精美的服饰造型与流动的和美色彩对观众感官的冲击,留下江南水乡青山绿水、皂瓦粉墙、衣袂飘飘的鲜明印象。

  总体评价:尽管,在45天的匆忙上马、赶集式的创作当中,还有不尽理想的地方,譬如音乐创作偶有雄壮的进行色彩的部分,与音乐整体的协调性尚需细研,演员表演、演唱的水平悬殊也需要有方法补救;再譬如完整地拉了一遍剧情,叙述流利,结构完整,但是,还应该更多地具有一些感人瞬间和有几个让观众印象更深的震撼性场面,节奏感要加强,张弛疾缓、大小轻重还可以斟酌一番,而眼下稍稍显得有一点“均匀用力”。还有,阿毛被吃,对祥林嫂是最后生活支柱的摧毁性打击,场面表现过于草草,让后边祥林嫂的“悔”与“自责”缺失或者至少是减损了力量。最后,鲁迅原作对鲁镇的人们如柳妈者流之于祥林嫂遭遇的“看客”和之于祥林嫂的死亡“推手”的批判、愤慨,在演出当中有一定削弱。

  但是,瑕不掩瑜。可以毫不迟疑地说:这是一部经典感、乡土气、民族风高度统一的剧目,是一部有思想高度、文化厚度、价值纯度和呈现亮度的剧目,是一部可以打造为精品、能够流传开去的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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