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又想写诗了
这在很多人看来荒诞
我也为自己吃惊
听说诗稿论斤卖时起
我就戒掉了
这种分行的句子
有人说 诗歌一定出了问题
晦涩难懂像疯子的呓语
朦胧诗刚偃旗息鼓
又滋生出口吃一般的梨花体
诗歌越来越轻浮
轻如鸿毛气若游丝
停不下步履
穿不透人心
那些曾以此为傲的才子
噤若寒蝉
耻于谈诗
否认当年的激情
现世的青年越来越现实
有的网络欲望
有的游戏人生
挥霍宝贵的青春
据说
是空气中弥漫的金银铜
锈蚀了人心
又据说 和高楼一样拔节的CPI
让人停不下来看诗
还听说 诗歌太奢侈了
浪费了时间
诱人沉思
为什么不去酒店夜店呢
那是最好的抒情
比诗歌更酣畅淋漓
一个有N种发泄渠道的城市
一个只留下孤寡老幼的乡村
某些出租二奶的学府
某些攫取金钱的要人
充斥搞笑的电视台
没完没了的肥皂剧
光怪陆离的生活
失去了诗情画意
爱情 在电视上出售
性爱 超越了杯水主义
还指望什么呢
想想 就不寒而栗
二
可是，我又想写诗了
这是我不幸之幸
沿着杜甫的足迹
我来到了天府之国
邻浣花溪而居
这青翠得让人抵挡不住的土地
长出了小个子巨人
诞生了很多开国元勋
这里的人们易于满足
麻将火锅铺天盖地
酒水佳酿操瓢可饮
而看似散慢的步履
却常在叩问大地
这让天神妒忌的山川啊
摧不垮的山峦
捣不碎的人心
无可奈何地依然美丽
这块土地
无处不有缪斯的勾引
李白、杜甫、陆游
苏洵、苏辙、苏轼
黄庭坚、骆宾王、卓文君
陈子昂、薛涛、岑参、
郭沫若、巴金……
多少人纵情歌唱
声如洪钟气若大吕
我只能对缪斯俯首称臣
注入骨髓的毒汁
常隐隐发作
八十年代染上的顽疾
令我欲罢不能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
“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
我用它寻找光明”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类似的句子总在胸中纠结
跳出来搧我耳光
让混迹名利场中的我
汗颜、渺小、自私
夜深人静时
汉唐以来的老前辈
不识时务地勾引我
悬壶济世的雄文
明珠一般的诗句
大珠小珠落玉盘
如此清脆 如此悦耳
若百蚁钻心
三
是的
我不得不绝望地告诉世界
我又想写诗了
这一次背叛
我要逆流而行
在越来越灰暗的天空下
在越来越炽热的大气层
在越来越无序的天地间
在越来越恐怖的世界里
在孤独的乡村
在放纵的城市
我还想写诗
我别无选择
只有这种分行的句子
才能给我燃烧的激情
只有这种欲说还羞的婉约
才能告诉世间还有真情
只有这种诗歌的元素
才能表达柔肠百结的情感
哀婉、彷徨、相思
豪放、愤怒、呐喊
勇气、责任、正义
也只有这种荡气回肠
优雅高贵的句子
才能醍醐灌顶令人敬畏
“还君明珠双泪垂
何不相逢未嫁时“
即便哭泣
也有惹人怜爱的美
四
是的
我又想写诗了
我想说
世界真的无可救药了吗
不，不
无序蕴育有序
危机潜伏机遇
一切自命不凡
都是自欺欺人
一切所谓的巨无霸
都是过眼烟云
不是吗
一个拉丹
就可以让世界失眠
一个城管
就可以搧出阿拉伯革命
所有的伟大都需要检点
所有的草根都需要亲近
排山倒海的民心
决定向背
是的
我又想写诗了
现实总是捅到我的软肋
我要么爆发要么沉寂
多年来 我常常沽酒自斟
举杯消愁抽刀断水
隐逸蒸发掩耳盗铃
那些留守的孩子
那些留守的妇女
那些空巢的老人
是时代进步了呢
还是人性的倒退
是对城市的眷爱呢
还是对乡村的遗弃
所以我精神私奔
因为我不想哭泣
我每天路过杜甫草堂
杜甫现在沉默不语
我只能剽窃他的诗歌
动一下字词
“安得廉厦千万间
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杜甫还是沉默不语
面对即将拆迁的茅屋
他和发改委一样
无能为力
所以我愤怒
CPI直线上窜
高等数学也解不开
钱越挣越少的道理
我愤怒
那些我曾经仰视膜拜的官员
为什么都集合到了监狱
他们祸害的不只二奶三奶
他们伤害了党心民心国本
我惋惜
也许 我的孩子们
很难体会怦然心动的的感觉了
纯情的微风
吹不开熏染的天际
很多些行色匆匆的女孩
她们 丢失了纯粹
五
是的
我又想写诗了
内心的纠结
阻挡不住我的憧憬
我依然相信
鸟儿会啁啾
花儿会开放
河水会欢腾
天空会澄净
我依然相信
大地美丽
人心回归
社会和谐
生活滋润
2011年5月31日第六稿
改于草堂寒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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