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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的中国电影改编

时间:2023/11/9 作者: 艺术评论 热度: 13465
秦立彦

  文学改编一直是中国电影的一个重要门类。在不同时期的政治、文化、商业语境中,影人会以不同的策略改编不同的文学作品。影人的改编策略让我们得以窥见电影与文学的相对地位的变化,以及不同时期文化史的一个侧面。本文将分析2000后中国电影改编的新趋势,以及从中可以看到的中国电影发展的一些新方向。

  中国的改编电影过去常将自己视为文学的副产品,比如十七年电影中的《我这一辈子》、《林家铺子》,都以书的形式开头,仿佛自己是原书的“翻译”。《我这一辈子》中还常常出现原书的章节,观众会听到主演石挥的声音在阅读原书,然后从书中的文字过渡到小说的影像。在80年代,谢晋的很多电影都是对当代文学的较忠实的演绎。而经过第五代比较自由的改编风格后,到新世纪,文学与电影之间的力量对比已经发生了逆转,电影对文学的凌驾趋势更加明显。电影成了主角,小说常常利用一部改编片来推广自己,与电影具有某种关系成了文学作品的卖点。即便已经成名的作家,有时也需要借助电影的光环来推销自己。2003年底,几乎是在电影《手机》放映的同时,刘震云推出了自己的小说《手机》,打的广告词为:“冯小刚2003年底压轴大戏同名小说”。《手机》的小说和电影版是捆绑销售的,而小说显然是二者中比较次要的一个。而陈凯歌的电影《无极》(2005)公映之后,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郭敬明根据该电影改编的小说。这一次,文学成为电影的直接副产品,这在美国电影史中久已有之,在中国电影史上则是新现象。

  有时候,导演甚至会直接介入到文学作品的生产过程,这些作品本身就已经是为银幕而创作的了。陆川的电影《寻枪》(2002)根据凡一平的小说改编,陆川还鼓励凡一平创作他的下一部中篇小说《理发师》,显然期待着改编后者。凡一平完成小说后,由于各种原因,陆川不能改编它,小说终由著名画家陈逸飞改编为电影。2005年,凡一平将《理发师》与其他作品重新结集出版,书的封面上写着:《理发师——陈逸飞导演同名电影原创小说》,而作家凡一平本人的名字相比之下则并不醒目[1]。

  

  《十三棵泡桐》

  

  《巴尔扎克与小裁缝》

  

  《长恨歌》

  

  《狼灾记》

  

  《暖》

  2000年之后,像以前一样,文学改编在中国电影中仍占有重要地位。新的影人也看到了文学改编的好处。导演霍建起说:“改小说使影视作品具有文学的力量,同时也比较走捷径,起码有一个底子在那儿,有取舍,可以改变”[2]。霍建起的评论也表明,影人对文学原著的敬意已经进一步降低,自由改编成为常态做法。不再有影人因敬畏而不敢随意改动的文学作品,也很少有电影的创作目的是为了推广或普及经典文学作品[3]。编剧、导演、制片的重重修改,使最终的电影与原著小说之间往往相距遥远。在上世纪50、60年代甚至80年代,电影导演一般会保留文学原著的题目,希望让观众想起文学原著。而在新千年中,更加普遍的现象是改编后的电影会采用与文学原作不同的片名。影人希望使电影成为自己名下的作品,希望改编看起来更像是原创。这些趋势在80、90年代已经开始,在2000年后进一步加强。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冯小刚的《集结号》(2007)。该小说的基本情节来自福建作家杨金远的短篇小说《官司》,但编剧刘恒所写的剧本已经与杨金远的小说差别很大。在电影的字幕部分,首先出现的是“冯小刚作品”(而不是常规的“导演:冯小刚”),似乎旨在把电影归于冯小刚名下。然后出现制片人的名字,接着是编剧刘恒,刘恒下面有一行小字说明电影与杨金远短篇小说的关系。

  

  《手机》

  

  

  《寻枪》

  

  《集结号》

  

  《看上去很美》

  学者张英进指出,新千年的中国电影“在融资、演员选取、营销、叙述、视觉建构上都有跨国界(transnational)的特点”[4]。电影改编也证明了中国电影近期的跨边界(跨国/跨区域)性质。部分是因为中国电影改编如今并不重视对原作的“忠实”,所以影人可以自由利用全世界的文学作品,在文学资源的使用上出现了复杂的跨界现象。香港导演关锦鹏就改编了大陆作家王安忆的小说《长恨歌》(2005),片中由香港女演员郑秀文出演一位上海女性。另一位香港导演许鞍华的电影《玉观音》(2003)则改编自大陆流行作家海岩的小说,该小说此前在大陆已有电视剧版。这两部电影都是主要面向大陆市场。跨边界的联系也不仅限于华语世界。演员/导演徐静蕾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2004)改编自奥地利作家茨威格的同名小说;霍建起的《台北飘雪》(2009)则根据一部日本小说,并在台湾拍摄。改编外国文学作品曾是民国时期的一个重要电影类型,在1949年之后几乎完全消失,一直到1990年代才开始重新零星出现。新千年后,这一类型正在增强势头。在全球化的世界里,信息可以更自由地跨国界流动,电影与文学资源也不例外。

  在跨界的时代,海外华人对电影创作的参与也比较明显。中国留法作家戴思杰的电影《巴尔扎克与小裁缝》(2002)就是一例。该片根据戴思杰创作的一部同名小说改编,小说在此前就已在法国热销,电影版曾代表法国参与金球奖角逐。该片的片头片尾字幕都是法文,但影片主体全部用中文对白,主要演员陈坤、刘烨、周迅也都是当红的中国偶像明星。这些因素,使这部由海外华人拍摄的、在中国发生、完全关于中国的电影,成为跨国时代一个难以归类的案例。中国电影/法国电影的标签,已无法方便地用在它身上。片名中的“巴尔扎克”无疑是对法国文化传统的一种致敬。在影片中,巴尔扎克的力量是超越国度、超越阶级的,足以征服文革中从未听说过巴尔扎克的不识字的中国乡民。影片成功后,戴思杰的小说也在2003年从法文翻译成中文,完成了一场国际旅行。类似地,由著名摄影师吕乐导演的《美人草》(2003),也改编自目前在海外的前知青作家石小克的小说,也是关于两个男知青和一个女知青之间的恋爱三角,而这次扮演女知青的是香港女星舒淇。

  边界的模糊还表现在另一方面。在年轻人和城市白领中方兴未艾的网络文学,成了电影可以利用的另一新资源。这类电影常常改编自某部已经流行的网络小说,而出版社也会抓住同样机会,出版该小说的纸质版本。电影《十三棵泡桐》(2006)就根据何大草的网络小说《刀子和刀子》改编。小说和电影围绕一个叛逆的女中学生展开叙述,她纠缠在不幸的家庭、恶劣的学校、与同学打架、与同样年轻也同样困惑的男生的性与恋爱之中,属于对年轻观众很有吸引力的“残酷青春”题材。另一部电影《PK.COM.CN》(2006)则改编自何小天的网络小说《谁说青春不能错》。影片的片名让人联想起互联网和电视上流行的选秀节目。这大概是中国电影的片名中第一次没有出现一个汉字了。影片把很多时尚元素包装在一起,文学原作从中已经难以辨认。由港台青春偶像明星房祖名、陈柏霖分别扮演片中的两个大陆男主人公。何小天的小说发生在真实的大学(武汉大学)、真实的城市中,而电影中的地点都有意虚化。小说仍是传统叙事,电影则如同梦境,充满了“酷”的视听元素:两个主要演员的浓厚港台口音、时尚的服装、长段落的街舞,仿佛长篇的MTV,以迎合年轻人的口味,成了对流行元素的难免肤浅的大包装。

  古装片是新千年中国电影改编的另一重要内容。从民国时期天一公司发起的“古装片运动”,到十七年电影中的古装戏曲片,古装题材一直是中国电影的重要部分,而且常常与文学有密切关系。新千年的古装片,是古装片在新条件、新环境下的又一次大规模密集出现。这一次,古中国成了一个可以随意赋予“所指”的“能指”,一个方便的背景,以上演一种大成本、大制作的新式中国大片。张艺谋、陈凯歌、冯小刚,香港的吴宇森、陈可辛,都曾在这类商业大片中一试身手。张艺谋的《满城尽带黄金甲》(2006)受到了曹禺《雷雨》的启发,冯小刚的《夜宴》(2006)有莎士比亚《哈姆莱特》的影子,但这些文学关联并非电影的要点。文学原作中的基本剧情,已经完全成为服装、道具、场面的方便载体。类似地,香港导演陈嘉上的《画皮》(2008),其最初来源是蒲松龄《聊斋志异》中的一篇同名故事,但导演甚至并不需要阅读过该小说。吴宇森的《赤壁》(2008-2009)中的赤壁之战是历史文献与传统小说的常见题材,但拍摄《赤壁》也并不需要阅读过史书。

  田壮壮的《狼灾记》(2009)是这类古装大片中比较晚近的一例,根据日本作家井上靖的历史小说改编,讲述秦朝一个军人变成狼的离奇故事。《狼灾记》的题材本身就是当代中国电影国际化的一个典型范例:由中国导演改编日本作家写的关于中国的奇幻故事,完成了一个奇妙的循环。一直努力维持自己边缘地位的田壮壮,这次也加入了古装大片的狂欢。《狼灾记》具备近期中国古装大片的基本因素,也可看出田壮壮早期创作的一些残迹。《狼灾记》场景设在边地,里面也有原始部族焚烧死者的仪式,但田壮壮早期作品中对中国少数民族的兴趣,在此片中蜕变成了视觉奇观。人变为狼的离奇故事,充分证明了这类古装片的“狂想”性质。

  与此同时,一些第六代导演则体现出了向文学改编靠近的过程。第六代导演最初露面的时候,常常强调独创性,自己撰写剧本。但他们中的一些人显然正在改变。当他们从海外电影节的推广模式努力加入中国市场时,他们也更多地接受了改编。很典型的例子就是贾樟柯。贾樟柯过去的作品基本上都是关于中国的当代生活,而且都是他自己撰写剧本。但在2006-2007年,贾樟柯曾筹拍一部《刺青时代》,改编自苏童的小说《名门》[5]。小说讲的是70年代的青春故事,其中有暴力、性、黑帮,再次接近了“残酷青春”的主题。由于各种原因,这一拍摄计划最终搁浅,但它指向了贾樟柯愿意走上的一个新方向:从原创剧本到改编,从当代中国到历史。

  在一批新锐导演中,最有文学气味的可以说是年龄相当于第五代、开始创作的时间相当于第六代的霍建起。霍建起的《那人,那山,那狗》(1998)根据彭见明小说改编,《蓝色爱情》(2000)根据方方小说改编,《生活秀》(2002)根据池莉小说改编,《暖》(2003)根据莫言小说改编,《情人结》(2005)根据安顿的纪实文学改编,《台北飘雪》(2009)则改编自日本的青春爱情小说。不论霍建起所改编的文学作品是怎样的,他总能把最终的电影变得优美,尤其在人情方面。这成为他的典型风格,使他首先在日本、然后在中国大陆成名。

  霍建起的策略在电影《暖》(2003)中体现得很明显。从莫言的短篇小说《白狗秋千架》到电影《暖》,我们可以看到霍建起作品中优美人情的建构过程。《白狗秋千架》写一个年轻人(井河)回到故乡的村庄,遇到了自己的初恋女友暖,如今暖已经嫁给了一个哑巴。莫言的这部小说写于1985年,风格跟《红高粱》其实有类似之处,甚至也有高粱地的场景。但同一个作家的作品,到张艺谋、霍建起两个导演手里,就变成了完全不同的电影。霍建起对莫言小说的最大改动是将其美化、纯洁化:美化地方,美化人,也美化情感。

  莫言的小说照例放置在山东高密东北乡,电影《暖》则搬到了湿漉漉的、诗意的江西婺源,在古老的徽派山村中演绎中国的牧歌。莫言的小说毫不纯美。在小说中,如今已人到中年的暖是丑陋的、凄凉的,会撒泼,能吵架,开口闭口脏话不断。她在性欲方面也特别具有攻击性,甚至希望跟井河在高粱地里做爱(让人想起《红高粱》里的野合),因为她想要个会说话的孩子。小说到这里戛然而止,让人对暖不由心生厌恶。小说中的井河对暖已经没有任何感觉。暖有三个小儿子,都不漂亮,而且都是哑巴。而电影里的暖变成了纯洁、克制的好女人,她的三个怪孩子变成了一个可爱的、会说话的小女孩。虽然描绘的是恋情,但电影有意回避欲望,而欲望正是莫言小说和第五代的电影里大书特书之物。为塑造一个牧歌环境,《暖》同时还要回避政治。莫言的小说中,男女主人公本是宣传队的宣传员,在电影中他们成了民间剧团演员。在去除了欲望与政治后,片子变得干净、纯洁,其中的人情也具有普世的色彩了。具有反讽色彩的是,尽管《暖》做出了这些重大改变,莫言仍觉得这部电影“是比较忠实于原著的”[6]。莫言的评论足以说明在新时代中,作家对“忠实”的要求已经多么宽松,“忠实”的门槛已经放得多么低。

  中国电影显然是凌驾在被改编的文学之上的。但是,影人不能不羡慕小说家的创作自由,电影和小说仍然在不同的尺度内运作。这尤其困扰着一些仍然在“地下”与“主流”之间徘徊的第六代导演。由李杨制片、编剧并导演的《盲井》(2003)可以说明中国作家与影人的不同自由度。《盲井》改编自刘庆邦的小说《神木》,获得了2003年柏林电影节的银熊奖。李杨也把改编视为重写的过程,在一次接受美国学者的访谈时他说,自己“会与刘庆邦商谈,确保他同意我要做出的改动。我在改编过程中的确需要充分的自由……我完全重写了大约百分之三十的场景,常常加入原作中没有的东西”[7]。但电影《盲井》仍保留了原小说的精神,描绘了非法小煤窑里恶劣的工作条件。刘庆邦是北京作协副主席,写过很多关于煤矿的小说,他的《神木》获得了2002年的老舍文学奖,而李杨的电影尚不能在国内公映。小说和电影的不同处境说明,同文学相比,电影仍是一种更加公共的艺术,要遵循更多的规则。刘庆邦的小说本身已经具有相当浓厚的社会批判色彩。李杨的影片因针对海外市场,所以有意使社会批判的锋芒更加锋利、明显。

  与李杨《盲井》中明显的社会批判意味不同,另一位第六代导演张元的策略则更为复杂:他希望在主流世界里存在并成功,但又力图在某些作品中保持一种比较叛逆的姿态。王小波曾为张元做过编剧,张元曾考虑过改编《黄金时代》,后来因各种原因作罢[8]。2000年后,张元多与王朔密切合作。张元在新世纪的两部作品《我爱你》(2003)和《看上去很美》(2006)都改编自王朔的小说。《我爱你》改编自《过把瘾就死》,这部小说此前已被改编为成功的电视剧。而张元的《我爱你》再次使用了一个已经被证明成功的文本。

  张元的复杂姿态在《看上去很美》中体现得更为明显。这部电影根据王朔近期的同名小说改编。值得注意的是,其他不甚著名的作家常常在电影成品中被“隐身”、被遮蔽,而著名的王朔,其标记则是需要放大的,片中的男孩方枪枪有一张酷似王朔的脸。著名导演要抹去无名作家的痕迹,上升期的导演则愿意捆绑在一位名作家身上。改编王朔的作品本身就是票房的一种保证。

  王朔小说的主人公方枪枪是王朔自己的儿童版,小说描述了方枪枪在幼儿园和小学的日子。王朔雄心勃勃地希望这部小说是自己一部长篇大作的一部分,那大作将是他全部个人历史的虚构表现。可能因为其浓厚的自传色彩,小说虽然仍有以北京方言进行的调侃,但语调要更加严肃,涉及到了很多主题,比如一个孩子对世界和对自己的最初的感知和体验,孩子与父母、老师、同学的关系(游戏、打架、斗争)等。

  而在张元的电影版里,我们看到了一种与原作小说截然不同的叛逆姿态,虽然这种叛逆常常包裹在复杂的比喻和意象之中。小说描写了保育院(幼儿园)和小学,电影从中只选取了幼儿园,而且将内容集中为方枪枪与老师的对立。在小说中,除了幼儿园外,还有不少其他地方,如方枪枪的家、大院等,而且,“天气好的时候,阿姨们就带他们到街上看车,因为当时车特别少”[9]。小说中的幼儿园建筑也很普通,就是空军大院里的一个二层楼。而电影将小说中的其他地方全部剪除,只剩下了幼儿园和围绕着幼儿园的医院,幼儿园也变成了红墙大院的传统建筑,成为易辨认的中国、历史的象征。电影空间如同封闭的监狱,孩子在其中如同囚犯。在这样的幼儿园里,孩子是不可能快乐的。电影开头飘雪的环境,冷峻、尖利的音乐,发白、发蓝的色调,已经表明这并非普通的童年。

  张元的电影强调了在老师的全天监控之下,幼儿园里严密的管制和规训。王朔小说里的保育院有一个和蔼可爱的老院长,这个人物在电影中不见了。电影中的幼儿园老师们不仅是不敏感的成年人,更是外部政治世界的代理人。幼儿园的生活是军营式的,甚至是集中营式的。孩子们一切都要在一起做,并且是在规定的时间,以规定的方式。《看上去很美》的英文片名是“小红花”,中英两种不同片名,已经可以说明张元对王朔小说所做改动的基本方向。小红花是电影中最重要的道具和主题,是规训、承认、渴望、叛逆的化身。王朔的原作小说中并未提及小红花,只有一次不经意地提到了小红旗,而方枪枪对之似乎并无多大兴趣。而在电影中,小红花成了方枪枪幼儿园生活的最重要因素,成了权力关系的物化,叛逆儿童方枪枪与权威之间斗争的象征。在电影里,老师每天都给好学生奖励小红花,把小红花展示在一块黑板上,让所有人都能看到。方枪枪不肯就范,也就得不到小红花。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电影的结尾:方枪枪跑出幼儿园,看到一大队成年人敲锣打鼓地过去,他们胸前都戴着大红花。幼儿园外的大人和幼儿园里的孩子都是一样的,孩子的世界就是大人世界的缩小版。红花把幼儿园与外面的成人世界连接在一起。即便方枪枪能逃出幼儿园,他仍逃不出红花的魔咒。

  总体而言,在21世纪,电影改编对中国电影来说仍很重要。自由改编成为通用做法,影人越来越不觉得需要“忠实”于原作,而作家如果有作品被改编也会深感光荣,并不要求电影的“忠实”。在全球化、互联网的时代,国家、地区之间的界限变得日益模糊,中国电影也越来越多地使用海外、国外的文学文本以及网络文本。不同类型的影人在改编策略方面,做出了不同的选择。新世纪的中国电影改编如一面动态的镜子,继续折射出中国电影与中国文化的发展趋势,而这一切都仍正在进行之中。

  注释:

  [1]凡一平:《理发师》,上海文艺出版社2005年版。

  [2]李彬:《诗意导演率性情怀——导演霍建起访谈》,《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03年第6期,第82页。

  [3]电视电影似乎承担起了普及文学作品的改编任务,这同时也是一种教育任务,如根据左联作家柔石的同名小说改编的《为奴隶的母亲》(2003),根据三言二拍故事改编的《珍珠衫》(2004)。

  [4]Yingjin Zhang, “Industry and Ideology: A Centennial Review of Chinese Cinema,” World Literature Today 77 (2003): 13.

  [5]见贾樟柯:《<三峡好人>创作谈》, 《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07年第2期,第30页。

  [6]《霍建起、苏小卫、莫言做客红人》,访谈,http://www.dsj1234. cn/group_thread/view/cps-3/id-6285。

  [7]Michael Berry, Speaking in Images: Interviews with Contemporary Chinese Filmmakers,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09, p.217.

  [8]刘天时:《学方枪枪,争小红花——张元访谈》,《南方人物周刊》2006年第5期。

  [9]王朔:《看上去很美》,华艺出版社1999年版,第6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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