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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耐看的《偷声音的老人们》

时间:2023/11/9 作者: 边疆文学(文艺评论) 热度: 15684
艾自由

  云南著名作家潘灵的移民题材中篇小说《偷声音的老人们》,首发《大家》2017年第4期后,《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选刊》《小说月报·大字版》《长江文艺·好小说》等全国知名纯文学选刊纷纷转载。2018年4月,入选中国作家协会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吴义勤主编,百花洲文艺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当代文学经典必读·2017中篇小说卷》,是2017年“现象级”的中篇小说佳作之一。

  一

  《偷声音的老人们》首先是好看,采用复线型结构来构架,但情节并不复杂。一条线是偷声音的老人们。写因修水电站从家乡白鹤镇搬到市郊移民安置新区昭女坪社区的移民,心中难免有对故土的不舍和忧伤。刚搬来时,新身份、新家园、新生活,都让他们兴奋、欣喜和激动。但这种新鲜感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不适感取代。特别是麻脸大、疤老二、陈三爷、许老四、聋五一帮老人们,没法适应新的居住环境,于是自发成立了自救自五人小组。为了找回久违的鸡鸣,挽救患失眠症的九十多岁的钟汉老头,他们进行了一次“偷声音”的行动,却被当作偷鸡贼抓了起来。另一条线是市文联秘书长韩家川去昭女坪移民社区挂职任主任助理,任务是写库区移民后的移民安置工作和移民生活现状的报告文学。然而,他一到社区就碰上了形形色色的麻烦事,所持意见总是和社区主任夏晓峰的决策南辕北辙。特别是以陈三爷为首的自救自五人小组因“偷声音”被当作偷鸡贼抓起来后,如何安抚和帮助这些老人们,成了韩家川面临的头等大事。

  《偷声音的老人们》进而是耐看,移民工作有“天下第一难事”之称,要让移民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谈何容易。一方面是偷声音的老人们意见不统一。这帮偷声音的老人们大多是民间艺人、各有绝活,麻脸大是唢呐高手、疤老二是吹笙高手、陈三爷是吹箫高手、许老四是弹月弦高手、聋五是记声音高手,可这些生活在民间的高手,由于家庭条件、文化水平、性格脾性的不同,在因“偷声音”被当作偷鸡贼抓起来后想法各异,比如许老四就退出五人小组去给邻县乡下的女儿看鱼塘重寻“乡愁”去了,另外四人则为迎接考察团重操旧业或吹或弹在声音中回味“乡愁”。一方面是如何安抚和帮助这些老人们社区领导意见不统一。社区主任夏晓峰虽然文化不高,但基层工作经验比较丰富,深谙移民工作,知道移民工作无小事,办法多、点子多。自打开始破土动工建这个移民社区,他起早贪黑,巴心巴肝地扑在这社区上。市里领导指示他,“社区要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要记得住乡愁”。当看得见山、望得见水的问题好不容易逐一解决后,他对“所谓乡愁,就是诗意地栖息在大地上”的文学表达不是很懂,但他认个死理,“觉得这乡愁,就是要把他乡当故乡,让移民们把社区当成那个淹掉的老家。”应该说,他的这个死理是对的。但是移民要记得住乡愁、把他乡当故乡说起容易办起难,主要是基于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的传统观念根深蒂固,不少移民特别是老年移民住惯的山坡不嫌陡,坚信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祖祖辈辈活过来的日子已经成为模子,且还自得其乐。他致命的弱点就是不懂得移民的心理需求、精神需求。而韩家川作为主任助理,虽然挂职伊始不懂移民工作,总是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但他懂得移民工作关键在于做通人的工作,于是带着深厚的感情像对待自家亲人一样关心移民,尊重移民意愿、倾听移民心声、解决移民诉求,多为移民办实事、解难事,特别是他作为文艺的行家里手,懂得移民的心理需求、精神需求,从而最终因与移民交真心而做成真朋友,成功说服夏晓峰将欢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考察团请军乐队、跳广场舞改为富有地方特色的吹白鹤唢呐、跳白鹤花灯,在帮忙而不添乱、成功当好主任助理、成为移民良师益友的同时,真正在挂职中体验了生活、为写好移民报告文学积累好了素材。

  二

  《偷声音的老人们》发表后在文学界、评论界和广大读者中引起强烈反响,在《小说选刊》 《小说月报·大字版》数家知名选刊隆重推介的同时,不少评论家在《人民日报·海外版》《文艺报》《边疆文学·文艺评论》等报刊也撰文予以评价推介。

  比较有代表性的有,潘灵在《小说选刊》发表的《〈偷声音的老人们〉创作谈》中说,我想,无论是美好、舒适与幸福,都不能是被美好、被舒适和被幸福!也许真正的美好、舒适与幸福的生活,并不是那些光鲜亮丽的呈现,而是生活中那些被他们记起和感受到的东西,甚至是我们看不到的东西——也许是山中掠过树梢的一丝细微风声,也许是江面上传来的一串波涛之声。声音,看不见摸不着的声音!就是它了!我想,我就写这群老人吧,写他们与鸡鸣犬吠的关系,写他们失去乡音的无奈和内心的隐痛,写一种在时代车轮下被我们不经意间伤害的乡愁。这就是《偷声音的老人们》这篇小说创作的缘起。

  《小说月报·大字版》卷首语认为,在《偷声音的老人们》里,作者潘灵讲述了离开故土之后,对故乡的另一种依恋。我们对那个被称为故乡的地方,除了生活上的依恋,还有精神上的难舍难离。当脚踩着坚实的大地,我们的精神也从大地上汲取了无尽的力量。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张丽军教授在《人民日报·海外版》发表的《人类学意义上的当代中国乡愁》一文里认为,潘灵对生活熟悉而敏锐,在乡村内部发现了城镇化进程中乡村艰难的蜕变历史,以及在城镇化进程中所隐现的农民的痛点。乡土中贴近自然的声音在这里便成为了一种深刻的精神隐喻。土地作为孕育了农民生命的有机体俨然已经成为农民赖以生存的母体,而移民工程从某种程度上破坏了这个母体,让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乡民都变成了无根之人。这些“偷声音的老人们”永远是一个无法进入的外来者。而身为“移民”的老人们,也因为链接生命的声音的丢失成为了在精神上失落的“游民”,无根可循。乡音消遁的新社区,是移民掉魂落魄的失声、失聪、生命式微之地。何处安放我们这些远离乡土的游子心灵?这不仅是当代中国移民的心灵之问,也是急剧变化的全球化时代里的人类学意义的生命之问。《偷声音的老人们》是新世纪乡土中国文学中的优秀移民文学,是对被遗弃的乡土文明的杜鹃啼血般深情召唤,传递出具有人类学意义的中国乡愁。云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云南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宋家宏在《文艺报》发表的《声音:美好生活的意象》一文里指出,《偷声音的老人们》聚焦于美好生活的创造,温饱之后,怎样发展?过怎样的生活?有什么样的追求?这是当前以至未来相当一段时间广大中国农民的普遍问题。作为一个现实主义作家,潘灵没有美化乡村,他笔下的许老四回到乡村去守鱼塘,去了几天就回来了,“乡下那日子,再去过,就不习惯了。特别是在这社区坐惯了马桶,现在蹲那蹲坑,不仅脚受不了,鼻子也受不了,梆臭!”乡民们同样对现代生活有向往,而且现代生活更容易成为“习惯”,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在新时代怎样才能带领他们创造符合于人的内心要求的美好生活,这是作家潘灵在小说中启示人们思考的问题。这些推介评价,无疑是颇有见地和掷地有声的!

  三

  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文学事业取得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在小说创作上,大多作家想方设法融入与表现小说主题不很搭边的“偷人”“偷情”等带有色彩的情节来增加看点,甚至是主要看点,否则没有“情”和“色”似乎小说就不出彩、就吸引不住读者。潘灵看似也不免俗,在《偷声音的老人们》中,也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考察团团长肖逸庶、移民安置新区昭女坪社区移民陈三爷和霓裳歌剧院那娅三人错综复杂的情感纠结,但这三人的情感纠结清澈明朗、古典唯美,肖逸庶自私自利始乱终弃那娅,陈三爷侠肝义胆危难情纳那娅,给人一种“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之感,为他作为自救自五人小组的负责人“偷声音”勇于担当互为照应,也化为塑造人物的必要情节。这样的处理,显然是技高一筹,不可同日而语的。

  《偷声音的老人们》直接切入当下移民工作精神生活的缺失比物质生活的缺失更难解决的现实,用鲜活故事提醒古老民间艺术唢呐等“非遗”保护传承以及重新获得生命力的重要性,彰显了作家潘灵“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人文情怀。他以写“偷声音”为主来构架故事,却比写“偷人”为主构架故事更好看耐看,彰显了潘灵讲故事能力的高人一筹,彰显了潘灵看问题能力的高人一筹,是一篇有担当、有筋骨、有道德、有温度,相当接地气而有巨大艺术感染力的中篇小说力作。或许,这才是《偷声音的老人们》最大的过人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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