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巩和欧阳修、苏轼等人齐名,可他为人又不同于这两个人。他很方正,没有苏轼的风流飘逸;也很少写出老师欧阳修那种“好个人人,深点唇儿淡抹腮……遗下弓弓小绣鞋”的香艳词。因此,古人评论他:“平生深于经术,得其理趣;而流连光景,吟风弄月,非其好也。”按道理说,这样的人,如果在书院教学,在书房研读经书,或者在宣纸江湖驰骋笔墨,都是很好的。至于理政,估计不行,因为他缺乏灵活性和变通性。
可是,曾巩恰好相反,尤其在与恶势力对峙的时候,他是讲究策略的,甚至手腕多变。
曾巩上任前的济南,治安乱得不成样子,当地人“俗悍,喜攻劫,豪宗大姓多挠法”。皇帝听说后,多次派官员去整顿当地风气,可去的人不是一筹莫展,就是白布入了染缸,也变得一片漆黑。怎么办?问题在朝会上提出后,大家商量来商量去,想到了曾巩,让他去治理一下济南试试。很多朋友知道后都劝他别去,可是,曾巩摇着头,放下自己那支如椽大笔,走出书房,挥别了汴京,去担任济南知州。
他去时是六月,也是恶势力十分猖獗的时节。
曾巩上任后,面对恶人的飞扬跋扈,欺良压善,决意铁血出手,毫不姑息。他对手下人说:“为人害者不去,则吾人不宁。”他的打黑,是为了当地百姓的安宁,为了社会治安。
他打黑很彻底,大小恶势力一起狂拍,不给坏人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第一个开刀的人叫周高。周家在当时的济南是有名的豪门大户,关系网十分广泛,上面连接着朝廷,下面连接着地方。用史书上的话说,周家“衣冠族也,以资雄里中”。周高更是仗着自己的强硬背景,坏事做尽,“横纵淫乱,至贼杀平民,污人妇女”,甚至狂妄得学起皇帝来,坐着皇帝才能坐的高规格马车,四处乱窜。当地官员见了,竟然不敢置喙,生怕一不小心,自己的官帽甚至身家性命都没有了。
听到曾巩上任打黑,周高嘿嘿一笑,继续逍遥自在,他很自信地想,给曾巩几个胆子,这个书呆子也不敢碰自己。可是,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
曾巩下了一道命令,吩咐衙役将周高抓来。被抓后,周高仍然猖狂,认为天下皇帝最大,他是第二。但曾巩可不管他什么来头,大喝一声,一顿板子就落在周高屁股上,将他打得稀里哗啦。几天后,等到周高家里的关系网行动起来,准备将周高取保候审时,监狱里早已不见周高的影子。家人一打听,周高早被曾巩发配充军去了。
面对曾巩的雷人举动,豪门大户都傻眼了,顿时夹起尾巴做人,再也不敢胡作非为。
地方治安乱、风俗坏,有豪门大户的胡作非为,同样的,也有其他惡势力在推波助澜。有时候,恶势力起着更恶劣的影响,因为他们人多,对社会造成的危害更大。
当时的济南,也有着这样的恶势力团体,招牌很牛,叫“霸王社”。
这个“霸王社”里,专门召集一群亡命之徒,一群争雄斗狠之人,他们趁着月黑风高夜,干着杀人放火的勾当。假如有人得罪他们,他们准会瞅着机会,蒙着脸拿着刀子冲进对方家里,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发展到后来,以致“椎剽夺囚,无不如志”。没人敢对他们说不,因为说不的人都死了。
曾巩第二步行动目标,就是针对他们的。他派出内线,潜入其中侦听情况,得知这帮恶势力成员聚会的确切日期后,派出巡捕,悄悄跟进。到了那天,瞅着他们正在一起排座次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时,巡捕突然冲入,将他们一网打尽。曾巩将其中31个罪恶极大的人,给予充军处分,其他的放回去,让他们改过自新。这些小喽啰哆哆嗦嗦地跑回去,再也不敢胡作非为。
“霸王社”就这样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在曾巩的铁拳治理下,济南的恶势力或被消灭,或进入地下活动,隐藏起行迹。这样还不够,对待恶势力,曾巩绝不姑息迁就,为了防止对方日后高呼“我又回来了”,重新为害一方,曾巩在铁血严打的同时,有意识地放宽政策,给一些小混混重新做人的机会。
他知道,有些小混混也是被逼无奈的。他想让他们迷途知返,于是,采用了鼓励自首的办法。一个叫葛友的人,过去跟着他们老大很猖狂,没少干坏事,“屡剽民家,以名捕不获”,曾巩专门下发文件,要抓葛友归案,可是,葛友玩起了蒸发。就在衙役们到处寻找他时,葛友竟然自己跑到州衙里自首了。
原来,曾巩的强大打击力度,以及毫不松懈的打黑毅力和恒心,让葛友失去了坚持下去的信心和侥幸心理,他告诉曾巩,自己愿意告发同党赎罪。曾巩十分高兴,马上宣布,对葛友给予宽大处理,不但既往不咎,还给他换上新衣服,当座上宾招待。这是次要的,曾巩还让他去各地演讲,谈自己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心得,引得很多粉丝纷纷为葛友点赞。
其他盗贼一看,这个葛友自首后,竟然能获得这么大的好处,活得这么滋润,也去自首了。一时间,济南出现了“盗闻多出自言”的现象,过去盗贼们比赛抢劫干坏事,现在比赛着自首告发,回归家园,重新做人了。
这样一来,恶势力等于在根子上彻底消除了。
将恶势力斩草除根后,曾巩觉得不能掉以轻心,他没有回归书房,相反,想得更远,恶势力没有了,谁敢保证以后不再出现,要保证恶势力不再出现,唯一的方法,就是打一场扫黑的战争。于是,他将当地百姓组织起来,严防恶势力重生,“又属民为保伍,使几察其出入”。
百姓们过去吃够了恶势力的亏,现在有这样的制度,如何不高兴,于是,他们团结起来,一旦出现盗贼,大家就擂起大鼓,各处民兵拿着刀矛赶来,将盗贼团团围住,擒获归案。
济南的恶势力,就此彻底失去生存土壤。
曾巩是1071年六月去济南当知州的,1073年六月离任的,恰好两年。他走的时候,济南一片安详和平,“至是豪宗大姓敛手莫敢动,寇攘屏迹,州部肃清,无桴鼓之警,民外户不闭,道不拾遗”。据记载,曾巩离开时,济南百姓急了,关闭城门,断绝桥梁,一个个流着泪不愿意让他走。他无法,只好在夜晚时一人一马悄悄走了。
很多时候,对坏人铁血无情,就是一种善良,就是一种仁慈。曾巩济南打黑,不是无情,实在是多情,是解救一方百姓,维护一方治安。
编辑/羽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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