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张学良在北平以重金购得几幅清初名家石涛的山水画,兴致勃勃地请名家鉴赏,却发现那些画竟出自畫坛新秀张大千之手,因此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1931年,张大千北游故都,听闻此事后非常紧张。正当他不知所措时,一份非常考究的请柬送到他的面前,原来是张学良邀他参加一个大型宴会。席间,张学良谈笑风生,不但没有一丝懊恼,反而热情地向各界名流介绍张大千,夸他画技高超,模仿石涛的作品已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事后张大千感慨地说:“张学良既有少帅的威严,也有儒将的风度,更有文物收藏大家的气概。”
从此,两人交往渐多。虽然张学良军务繁忙、张大千作画无暇,但他们仍常小聚片刻。后来,张大千以石涛的笔法画了一幅《黄山九龙瀑图》,赠给张学良。
一天,张大千在逛琉璃厂时发现一幅珍稀画作——《红梅图》,清初名家新罗山人的真迹。新罗山人的花鸟画传世较多,而山水画则遗留较少,所以老板开口就要400大洋。当时张大千身上的现金所剩无几,便求老板将此画保留三天,他会尽快付钱取画,老板勉强答应了。
三天后,张大千终于凑足400大洋,满心欢喜地前来取画,不料老板说画已易手。张大千强压怒火,打听那个买主的姓名,以便加价寻求转让。老板劝他打消念头,说即使他出再高的价,买主也不会同意。
原来,那天张大千刚走不久,张学良就带着卫队前来寻宝,同样一眼就看中了那幅《红梅图》。老板吞吞吐吐地说此画已有买主,只是还没有付定金。张学良认为没付定金就不算成交,而他愿意再加200大洋。老板不敢得罪他,况且能多赚钱,何乐而不为?张学良当下交足款项,心满意足地将画带走。后来张大千听说此事,气消了一半——君子有成人之美,《红梅图》落到他手里也不算糟蹋。
1935年,张大千应杨虎城之邀赴西安小住。数日后,他准备回北平,张学良前来索画。张大千急于出行,承诺日后补赠,张学良却说:“你先画吧,之后我用专机送你回北平。”于是张大千精心绘制一幅《华山山水图》,然后提着画在炉边烘烤,结果不慎将画烧毁,连他的胡须也烧没了。当时天色已晚,张大千点上蜡烛,重新画了一幅更为壮丽的《华山山水图》。张学良听说后非常感动。
1959年秋天,张大千从巴西飞往台湾,主持“张大千画展”。国民党元老张群暗中资助,不仅因为他是张大千的老乡,还因为他也是张学良的好友。当时张学良刚被解除“管束”,在张群的运筹下,他得以前去参观张大千的画展。
1961年,侨居海外的张大干回台湾探亲,向当局提出探访张学良的请求,并获准了。这天风和日丽、春光明媚,张大千直奔张学良的府第,张学良与赵四小姐早在门口迎候,老友重逢相互拥抱,慨叹岁月无情。叙谈不久,他们提起当年争购《红梅图》的事,张大千不无遗憾地说:“那天我要是带足了钱,这画就是我的了。”
探亲结束,张大千要回巴西了,张学良与赵四小姐赶到机场送行。临别时,张学良送上一件用红绸包裹的礼物。张大千问:“这是什么稀罕东西?”张学良微微一笑,说:“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飞机升空后,张大干迫不及待地打开礼物,原来竟是他魂牵梦萦多年的《红梅图》。张学良在便笺中说:“非是有意夺兄之好,而是爱不释手,不能自禁耳。”张大千心潮起伏,感动不已。回到巴西后,他精心画了一幅《腊梅图》,托人捎给张学良,以报知遇之恩。张学良对此画爱不释手,将其挂在书房,时时观赏。
1978年,在海外漂泊多年的张大千举家定居台湾。他与张学良、张群、王新衡四人情深意笃,来往频繁,每月至少聚会一次,轮流坐庄。聚会内容即兴而定,或结伴郊游,或品尝佳肴。时间久了,“三张一王转转会”的雅号在当地流传开来。
1981年元宵节的次日中午,张大干特以大风堂名肴宴请张学良与赵四小姐。酒足饭饱、宾主尽欢后,张学良别出心裁地要把菜谱拿回去作纪念。这份菜谱是张大千亲自拟定和书写的,他听后哈哈大笑,欣然提笔,又在上面写下这次宴会的时间、地点及来客姓名,并落款钤印。
回家后,张学良将这份菜谱裱成一幅长卷,并特地留下三尺空白,然后再到大风堂拜访张大千。张大千看到那片空白,立刻懂了张学良的用意,在上面画了一撮鲜绿的萝卜缨、五根圆润的红萝卜、两棵肥硕的大白菜,相映成趣。他又洋洋洒洒地题诗一首,这份普通的菜单立刻变成独具匠心的书画作品,并于10年后在美国华盛顿的“张大千回顾展”中展出,惊艳了众多参观者。
张学良与张大千交情深重,善始善终,成为佳话。张大千纪念馆坐落于内江城北沱江东岩园顶山上,正门匾额上的“内江张大千纪念馆”几个大字,正是张学良亲笔题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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