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太子萧统是萧纲(即梁朝简文帝)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不料英年早逝,萧纲递补为储君。做太子时,萧纲倒是有些志同道合写艳情诗的朋友,他们甚至带起了一波写艳情诗的潮流,即后人说的“宫体诗”。
萧纲有首《咏内人昼眠》,写他的老婆或者小老婆——“北窗聊就枕,南檐日未斜。攀钩落绮障,插捩举琵琶。梦笑开娇靥,眼鬟压落花。簟纹生玉腕,香汗浸红纱。夫婿恒相伴,莫误是倡家。”
暮春午后,老婆在窗前睡着了,鬓边压着一朵落花,莹白如玉的手腕上不小心印上了凉席的印子。她穿着红色的纱衣,香汗浸透时,也不知道是肌肤还是纱衣的颜色。他写她的卧室的陈设,写她的头发,写她在梦中的笑容,写她的衣服,虽没有一笔写她的“美”,但美人春睡的慵懒和暖昧都在言外。
萧纲的文章虽然写得很放荡,他为人却宽厚谨慎,像个儒生。所以,自从做太子起,他就被人欺负,居然全无还手之计,只能发牢骚。他在给萧绎的《与湘东王书》里曾写:我这个太子当的,既不能惩罚坏人,也不能促进社会,但这些在朝廷上做决定的人,对百姓的情况还没我这个当过10年兵的人清楚呢!
做人不够狠,看人又不够准。当了半辈子储君,等到皇帝挂了,丢给他的是一个国恨家仇的烂摊子。那个被他视为好兄弟的萧绎在叛将侯景软禁他甚至打算杀掉他时,也只是在扬州干喊口号——单等他这个正牌皇帝被弄死了好递补成新皇。
而萧纲的烂眼神也让他失去了唯一自救的机会。侯景反叛梁朝时,白袍将军的儿子曾劝动侯景座下的大将反水,投降梁朝。可与朝廷商议时,只有萧纲觉得这事不靠谱,生生错过了时机。
甚至在被侯景作为傀儡皇帝囚禁以至于最后被土袋子闷死的过程里,萧纲都没正儿八经地自救,只是写诗。他最后给自己写了一首挽歌,叫《被幽述志》,没有一贯的流荡轻艳,而是一种在生命尽头踽踽独行的孤寂和悲愤——“恍忽烟霞散,飕飂松柏明。幽山白杨古,野路黄尘深。终无千月命,安用九丹金。阙里长芜没,苍天空照心。”
我國的文学传统里,写离愁别绪、悲苦惨淡都比较容易得到欣赏和认同。以至于翻开一本诗歌集,人人都在愁愁愁,可并没多少人真正惨到被土袋子闷死。萧纲倒是留下很多《子夜吴歌>一样颜色鲜艳、节奏轻快的艳情诗,也算独树一帜。所以,总让人忍不住以为他是轻浮风流的公子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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